鬼醫盯着符咒看了會兒:“好,我與你賭。”
區區幾張符咒根本就不能傷到他,但他倒是想看看席木青能夠忍痛忍到什麼程度,而她爲了那兩個人,就甘願成爲殘廢嗎?
席木青見對方答應了,她將左手放在了桌子上,利刃放在小拇指與無名指的指縫間,然後朝着一側便用力斬了下去。
“不要……”
一道吼聲響起,緊接着席木青感覺拿着利刃的手麻麻的,匕首也隨之掉在了桌子上。
席木青朝着聲音的來源處看去,見到龍天昭大口喘息着扶着門框站立,她緊忙站起來走了過去。
雙臂張開樓主了臉色蒼白的龍天昭:“夫君,你終於醒了。”
龍天昭慶幸自己這個時候醒了,不然又怎麼會聽到席木青與鬼醫的賭約,又怎麼阻止她?
他緩緩擡起手摟住了席木青,喘息了幾口氣,這才說:“我不准你這樣傷害自己,不準。”
席木青當然也不想傷害自己,但現在事情已經這樣了,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一旦她自己反悔,那麼龍天寅與席木瑤怎麼辦?
難道就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的雙眼紅腫流淚看不到東西嗎?
她鬆開了龍天昭,擡手撫摸上他那已經長出了胡茬的下巴,語氣溫和的說:“夫君,二姐還有天寅,你們都是我所在乎的親人,爲了你們,我甘願做任何事情,斷指又如何?”
龍天昭抓住席木青的手臂,腦袋搖晃的就跟個撥浪鼓似的:“青兒,我已經傷了,這斷指之痛就讓我來承受,你不要去做。”
“你已經受傷了,我不能再讓你受傷,所以別爭了,你趕快回牀上躺着去。”席木青說完就強行架着龍天昭朝裡屋走。
二人行走了沒有幾步,席木青突然間就邁不開步子,而她也很快就明白了爲什麼。
她斜視着將手臂從自己肩上拿下來的龍天昭,吼道:“龍天昭,你馬上將穴道給我解開。”
他竟然使出點穴的功夫來阻止自己,怎麼可以這樣呢。
龍天昭湊過去在席木青的眼睛上輕輕一吻:“我受傷昏迷不醒時,你做什麼我都管不了,但現在我醒了,就絕對不准你去做傷害自己的事情。”
鬼醫是什麼樣的性子龍天昭不清楚,但是他生活在魂崖谷中,應該正常不到哪裡去,性子上一定有些偏執。
而在這段時間內自己受傷了,席木青一定會想盡辦法將自己治好,那麼,在治好之前,她一定承受了很多的艱辛。
之前不管她都遇到了什麼危險與痛苦,受了傷的他昏迷不醒不能插手幫助,那麼現在醒來了,他就不能在讓她一個人去面對接下來的種種。
這樣想着,龍天昭一手捂着胸口的傷,然後趔趄着腳步便來到了鬼醫的對面坐下:“我們現在可以開始了。”
鬼醫走出山谷也曾附在人類的身體上,善與惡他都分得清楚,有些人醜陋的一面也見識了很多。
今天,席木青與龍天昭兩個人的決定倒是讓他見識到了不同的一面。
不過這一面又能夠堅持多久?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龍天昭手中的利
刃閃出了一道白光,緊接着骨節折了的聲音傳來,血液也流出來在桌子出現了一小攤。
“鬼醫,輪到你了。”龍天昭本就有傷在身,如今再加上手指上的痛,他那張蒼白的面頰幾乎有些透明般,而那光滑飽滿的額頭上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的一句話讓鬼醫緩過神來,震驚之後便將自己的左手伸了過去:“你給我切吧!”
龍天昭想到符咒是對付鬼怪的,自然也就明白了鬼醫的意思。
他自己不拿着帶有符咒的利刃,想必是讓傷害減少到最低吧!
龍天昭是這樣想的,而鬼醫這樣做的目的無非是不想讓自己不害怕符咒的事情表現出來罷了。
嗯,一聲悶哼從鬼醫的口中發出,乾枯發黑的小拇指便已經躺在了桌面上。
鬼醫微蹙了下眉:“還要繼續嗎?”既然想要裝,那麼自然就要裝的像樣嘍。
龍天昭將利刃拿起來準備將左手的無名指給切下來,可還沒有做出這個舉動,被捆綁在椅子上的龍天寅卻突然間使勁朝着前面撲去,然後摔了個狗啃泥,那張俊俏的臉也擦破了皮,露出了條條血絲的傷
痕。
龍天昭立刻放下手中的利刃,起身疾步走過去,吃力的將龍天寅給扶起來:“天寅,你這是做什麼。”
由於布團塞住了龍天寅的嘴巴,他只能嗚嗚的發出聲音,至於說了什麼,就算是聽不明白也能夠讓在場的都猜測到。
龍天昭伸出手拭去了龍天寅眼中滑落的淚水,然後張開雙臂緊緊摟抱住他。
從他們懂事以來,在家中就只有母親和彼此,直到十幾歲的時候才和大哥相認,最後在幽冥寨開始了新的生活。
這個弟弟是他一輩子都不能夠割捨的人,是他活一天就要守護一天的人。
現在他的眼睛出了問題,身爲哥哥怎麼可能袖手旁觀不管不顧。
“天寅,你的眼睛會好的,哥哥保證。”言罷,他鬆開龍天寅,不管他如何的掙扎都不曾改變主意。
對於他的執着,龍天寅的身子晃動的更加厲害,口中發出來的嗚嗚聲也越發的歇斯底里。
一旁靜坐的席木瑤雖然沒有發出一聲,沒有掙扎一下,但淚水卻早已經顯示出了此刻她悲痛的心情。
至於那個被封住穴道站在裡屋內的席木青,她的雙眸泛起了紅,淚水也是一滴接一滴的滑落,從未斷過。
她之前總是盼望着龍天昭能夠快一點醒過來,讓她擔憂着的一顆心早早放下。
可是現在,她恨不得龍天昭就直挺挺的躺在牀榻上,等到她與鬼醫將事情處理好了,他在睜開雙眸,輕喚一聲‘青兒’。
龍天昭坐在鬼醫的對面,他拿起利刃又開始切自己的無名指。
突然,鬼醫抓起桌子上的乾枯斷指扔向了龍天昭,讓他手中的利刃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他輸了,但他輸在了被他們之間的這份情誼的感動,而不是自己沒有膽子去切自己的手指。
“賭約結束,我輸了,我爲他們治療眼睛。”鬼醫說完在龍天昭迷惑不解的目光中走近了龍天寅與席木瑤,詳細的檢查了一番,而後就爲他們
治療。
龍天昭從驚訝中醒過神來,他起身走進了裡屋,解開席木青的穴道便笑着說:“聽到了麼,我們贏了。”
席木青得到自由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將龍天昭的左手給抓起來,看到那還在流着血的傷口,她感覺胸口悶悶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不是一個柔弱的女人,她不是一個躲在男人背後的女人,可偏偏在龍天昭的眼中,她就必須是被保護的那一個。
龍天昭的右手伸出去攬住了席木青的腰,而頭則低下來親吻着她面頰上的淚珠:“不能再哭了,我們的孩子可是會受影響的。”
席木青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就扶着龍天昭半躺在牀榻上:“你等一等,我去向鬼醫要點傷藥,你的手必須馬上包紮下。”
片刻後,龍天昭看着席木青細心認真的包紮着傷口,那小心翼翼的架勢讓他心中暖暖的,就像是暖陽直射心房一般。
包紮完傷口,他握住席木青的小手,然後就那麼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個沒完沒了。
這種癡纏的目光席木青不是不瞭解,但總是這樣被盯着,她竟然覺得有些難爲情。
可是羞澀之餘,席木青想到辛辛苦苦奪回來的血魂珠被沈耀賢給奪走了,而且沈耀賢在她的身邊隱藏那麼長時間竟然還不知情,她心裡就特別的不好受。
當初葉修就提醒過,她也信誓旦旦的想要將洛昊天的秘密弄清楚。
只是沒有想到,弄清楚的秘密是假的,最後那一刻的提防也失敗了。
須臾,她爬上了牀榻直接窩在了龍天昭的另一側肩膀上:“夫君,我……”
見席木青說話吞吞吐吐的,龍天昭眉頭一皺:“青兒想說什麼直說便是,在爲夫面前不需要吞吞吐吐難以開口。”
席木青坐直了身子便一直低着頭,咬着下脣的皓齒也在不斷的加大力度。
正在躊躇着如何開口時,龍天昭的大手伸過來擡起了她的下巴,迫使二人的目光相對。
見到他眸光中的一抹溫柔,席木青心中一顫,然後怯怯地說:“血魂珠……血魂珠被……被沈耀賢搶走了。”
沈耀賢三個字讓龍天昭有些驚,但想到自己醒過來的時候一直未瞧見洛昊天的存在,他不確信的問了聲:“洛昊天就是沈耀賢?”
席木青悶悶的嗯了一聲,須臾,她抓着龍天昭的手,含淚的雙眸凝視着龍天昭:“夫君,我好沒用,好笨,沈耀賢在身邊隱藏了那麼久竟然察覺不出來,還讓他將血魂珠給搶走了。”
龍天昭怎麼能忍心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落淚,怎麼忍心見到她自責的模樣。
他將席木青給攬進了臂彎中,勸說道:“青兒最棒了,一點也不笨,只能說沈耀賢太卑鄙太能裝,不要自責了,嗯?”
席木青轉了下腦袋深埋在龍天昭的臂彎中,儘管哭聲被她咬牙藏住了,但止不住落下的溫熱淚水在染溼對方衣衫的時候,早已經出賣了她。
龍天昭的手在席木青的背上輕輕拍了幾下,口中卻沒有再說出任何勸解的話語。
他知道,現在說什麼都不管用了,只希望席木青哭過之後,自責能夠減少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