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 雪山之上

252雪山之上

雪山上。

依山而建的宮殿、廟宇,還有一般的房屋,錯落有序地分佈在山腰。

因是夏季,山腰上已經沒有積雪了,而山頂上卻依舊是一片冰雪天地,冰雪神殿便坐落在最上方。

其實人口並不多,早已不是一個部落了,更像是個氏族罷了。

然而,即便是再小的氏族依舊有奪權的鬥爭,依舊有統治者的存在。

或許,有一日族人漸漸零落了,遷移散了。

或許,有一日部落壯大了,再一場一場吞併的戰爭中輝煌了起來。

史上太多太多這樣的例子了,狄狨亦是曾經興盛,曾經衰敗過了。

而這一回,諸多的猜忌,諸多的推測,誰都無法預測。

族人們便將一切將給了神。

大清早。

便可見族人們陸陸續續往山頂上走。

今日是百里云溪冊封大祭司的日子。

就了冰雪神教的聖女,便是狄狨的大恩人,神教中無人有異議,族人各大氏族當家人亦是沒有異議,何人敢置疑什麼呢?

何況,聖女都說了,這個男子是上天派來賜給狄狨福澤,是來重建冰雪神教的!

越往上,山路越難行,天氣越寒冷,積雪越來越厚。

終是見了冰雪神殿,整座宮殿都是白色的,只要瓦頂是墨色的,白牆墨瓦置身在一片冰雪天地之中,顯然尤其聖潔。

大殿之中,一片寂靜,沒有任何神祗,卻是立着一副巨大的白色崑崙奴面具,神聖不可侵犯一般的尊貴。

寒羽仍是戴着蒙面,一襲黑衣,身姿頎長,靜靜站在那面具前,一黑一白看似突兀,卻十分協調。

這個位子,本是王者的位置。

如今,獨孤王族已經落敗了,百里云溪掌權,卻尚未稱王,最尊貴者便是大祭司了。

兩側,右邊爲首的是百里云溪,身姿魁梧,濃眉大眼,同這名字着實很不搭調,而左邊爲首的便是司空武了,一襲白袍,溫趣爾雅,同這“武”字亦是極其不搭調。

族人常私下議論,這二人名字當換一換。

這二人身後便是其他氏族的當家人了,再後面便是族人,入神殿者皆是安安靜靜,不敢又任何聲響。而門外亦是圍着不少族人。

狄狨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麼盛大的事情發生了。

這時,聖女到了,身後帶着一羣神教弟子,沒有尊者,聖女便爲尊,而衆弟子皆是年紀輕輕。

可以說這整個山上的族人幾乎都不曾下過山,原本是期期艾艾地盼着王歸來,帶來好消息,誰知竟是傳來了,大祭司殺害百里尊者,擅用禁術,爲神教招致禍難,而王一意孤行,因皇后之死而齊軍而走,棄了族人,至今下落不明。

百里瑄一步一步二前,看着寒羽靜靜地立在前方,原本還有些慌張的心終於是定了下來,這兩日同百里云溪密探了許多次,終於是將他說服了。

重建冰雪神教,預測狄狨國運助他稱王。

如此誘人的條件,百里云溪本是沒有考慮便答應了,只是司空武卻是遲疑了許久,雖是多慮,最終亦是點了頭。

他們卻都不知,這個大恩人便是他們最大的仇人,待冊封后,假以時日,百里云溪真正爲王,便亦是真正的傀儡了。

這個部落雖小,但是她相信寒羽有這個能耐將它壯大!

然而,寒羽卻沒有想那麼遠,他只是想等,等狄狨族人敬他爲神之日,等獨孤影回來之日,讓他知道,什麼叫做恥辱,讓狄狨所有人都知道,什麼纔是真正的滅族!

百里瑄在寒羽面前止步了,一旁弟子端上了一盆乾乾淨淨的雪水。

百里云溪緩緩起身來,接過臣子恭敬遞上的一把刻着詭異圖騰的小尖刀,雙手高高舉起對這那白色崑崙奴面具行了個大禮,便緩緩朝寒羽而來。

寒羽點了點頭,伸出了右手。

這便是冊封之禮,大祭司的血融於冰雪淨水之中,而後撒向那白色崑崙奴面具,若是被吸融,禮便成,若是流落地,便是禮不成。

刀尖在寒羽指頭上輕輕一劃,鮮血便瞬間滴落在冰雪淨水裡,原本乾淨清澈的血水很快便被染紅了。

寒羽親自端起那盆雪水來,正要往那巨大的崑崙奴面具潑去,門外卻傳來一個聲音將他攔下了。

“等等!你不可以!”

是司空氏的人,年紀輕輕的幾個小夥子。

“大膽!”白嵐云溪驟然怒聲。

然而,這幾個小夥子卻是衝了進來,根本對百里云溪沒有任何畏懼,大聲質問道:“你不是王,你有何資格冊封大祭司?”

“那要何人來冊封?”司空武站了起來,揮手示意一旁的侍衛退下。

“當然是王,王上如今只是下落不明,爲何不待他回來,而要相信這麼個外族人?”又是一個憤懣的聲音。

“獨孤影齊軍而逃,罔顧宮中族人那麼多年的努力,你還認他爲王嗎?你們認嗎?”司空武卻是大聲問到。

“不認!獨孤王族不得入我冰雪高原!”

“對,是他先齊軍而逃,是他先棄了族人的,我們爲何還要等他回來!”

“我看他也回不來了!”

……

一個個反對的聲音此起彼伏,寒羽只是靜靜地旁觀,百里瑄卻是開了口,道:“獨孤明月殺尊者是我親眼所見,擅用禁術招致天雷,害了教中長老和弟子,亦是我親眼所見,若發恩人救了我,我此時亦回不了。恩人精通占卜之術,爲大祭司有何不妥?”

“聖女先前並並未得到大祭司的冊封,你是不是聖女尚且未肯定,你們百里一氏未免太過名不正言不順了吧!”方纔那小夥子仍是逼問不放。

“你!”百里瑄頓時不知如何回答他,真有此事嗎?爲何她不知道這一點。

“放肆!百里一氏爲狄狨鞠躬盡瘁,獨孤影和獨孤明月離開這麼多年,族中大大小小事務哪一件不是百里云溪親力親爲的,哪年暴風雪之災,不是百里一氏帶着我們渡過的?”司空武厲聲問到。

掃了衆人一眼,又道:“名正需言順,而非言順需名正,既然有人認爲這場冊封名不正言不順,那麼我擁戴白嵐云溪先爲王,而後在冊封大祭司!”

這話語一落,頓時一片寂靜,然而,隨即卻是一聲聲支持的聲音傳了過來。

“擁戴百里一氏爲王族!”

“百里一氏最有資格!”

“對啊!不能這麼託下去了,即使獨孤影回來了,他也不再是王了!”

……

司空武同百里云溪相視一笑,這不過是一場戲罷了,趁着這機會佔了王位纔是最重要了,至於大祭司,日後還有得是時間慢慢試探。

百里云溪雖魯莽,卻有個優點,便是萬事會皆靜心同司空武商量。

一個外族人,如何能這般輕易爲大祭司了,何況是在沒有王的前提下。

本事冊封大祭司的一場盛典,卻是這麼被鬧開了,最後的結果是百里云溪被擁戴爲王,冊封一事延後再議。

待大典結束,衆人都散去後,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一抹黑影掠過從那巨大的白色崑崙奴面具後背一掠而過,不一會兒便是悄無聲息地落在了神殿最高的瓦頂之上。

就坐在屋頂一角,一手隨意搭在支起的腿上,一手輕輕退去臉上那半邊面具。

寒風過,白髮飛揚而起,背後是一輪明月,似乎觸手便可及一般。

犀眸冷沉着,脣畔緩緩勾起了一絲冷笑。

這場戲他看得清清楚楚,本要動手的,如今卻是有了耐性,不妨多待幾日,看看寒羽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自己一手栽培出來的人,縱使能耐再大,亦逃不出他的掌心。

只是,百里瑄竟然還活着,竟然同寒羽在一起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原本的擔憂,皆因帶着萱兒而來,他始終不願意在她面前有任何殺戮。

之前,善柔一事,若是可以,他亦是打算瞞着她的,他就是要她笨一點,相信這個世界的美好,相信人性的善,不要她接觸那麼多黑暗。

緩緩取出一直貼身藏着的那把銀白匕首來,睹物思人,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會不會還難過着,會不會還哭着,會不會一氣之下,自己先回了月國呢?

就坐下這高高的神殿之上,俯視而下,便可將山腰上的一切都盡收眼底了。

司空洛德好不容易終於是上到屋頂上來了,挨着獨孤影坐下,道:“主子,沒想到司空武這小子能有這心眼。”

獨孤影沒有回答,把玩着手中的匕首。

“主子,若是能把他納爲己用,我看未必不可。”司空洛德試探地問到。

“我不殺他。”獨孤影這纔開了口,眸中掠過一絲冷意。

“多謝主子!”司空洛德心中終於是緩了口氣,司空武是司空一氏唯一一個男丁了,他可不想自己這麼一大把年紀還負擔上開枝散葉的膽子。

不再開口,只是靜靜陪着主子,他也不知道這一場殺戮何時纔會開始,司空武再睿智亦是把王位推給了百里云溪,不爲別的,只因統治如今的狄狨,需鐵血強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