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明亮又寬敞的房間,大大的落地窗外能看到連綿不絕的山,還有一片平靜的湖。已是晚春,湖邊楊柳早已長得濃郁,碧綠的枝條隨着輕風微微搖動,另襯着一些五彩繽紛的鮮花,構成了一派生機勃勃的怡人景象。
這一日的天氣好得叫人陶醉,鵝絨般的雲絮漂浮在湛藍的天邊,正午的暖陽透過雲層灑向大地,並不過分炙熱,卻又吹散了上午時的些微寒氣,讓人覺得溫暖而舒心。
何棠坐在房間中間,擡頭看着窗外的天地山水、藍天白雲,有一羣天鵝在湖中展翅嬉戲,不知受了誰的驚擾,它們撲騰着翅膀飛了起來,濺起了不小的水花。
化妝師小鄭走到她身邊,手上拿着兩款頭飾,一款是精緻的水晶小皇冠,一款是戴在鬢邊的鑲着碎鑽的羽毛花。
她將兩款頭飾分別戴到何棠頭上做比較,觀察了一下說:“好像還是皇冠好看,但是這個羽毛用的是真鑽呢,和婚紗配套,你覺得用哪一個好?”
何棠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嫣然一笑:“我沒有意見啊,你決定好了。”
“你真是我碰到過的最好說話的新娘子了。”小鄭是齊飛飛的好朋友,很年輕,她又託着何棠的下巴端詳了一會兒,說:“哎,我再給你補補眼妝。這麼好的天氣在室外舉行婚禮儀式,對新娘子的妝真是一個大考驗,不過你皮膚很好,眼睛又好看,不用擔心。”
何棠輕輕地笑起來,眼睛底下露出兩片迷人的臥蠶。
這一天,是秦理和何棠的婚禮。
依舊是5月20日,依舊是在那家市郊的五星級酒店,依舊是一場在室外草地上舉行的婚禮儀式。
關於這場婚禮,何棠原本有些擔心,她與秦理登記結婚後,因爲葉奶奶病危而一直沒有舉辦婚禮。後來葉奶奶去世了,他們把婚禮定在了十月,酒店選了,婚慶公司做好了策劃,菜單定了,婚紗照拍了,連着請柬都印好了,婚禮卻因爲秦理舊疾發作而不得不延期。
後來,秦理與何棠約定在次年五月補辦婚禮,這一次的約定只有他們兩人知道,結果卻因爲秦理手術失敗而未能舉行。
所以,當秦理在秦勉和齊飛飛的婚禮上又一次對着何棠說出要與她舉行婚禮時,何棠心中是有些忐忑的。
並不是說她迷信,會相信那些悲觀的宿命論,而是何棠覺得,她與秦理已經不需要再用這樣一場外在的儀式來證明什麼了。就如她曾經對秦理說過,她與他的婚姻不需要靠孩子、金錢、地位、健康來維繫,他們之間的紐帶是靈魂的相依以及永久的陪伴。
她說:“秦理,我不會覺得你欠我一場婚禮,在我心中,只要你好好地活着,那就是對我來說最好的一份禮物了。”
秦理明白她的意思,也相信她的確沒那麼渴望他一直所說的要送她的那場“盛大的婚禮”,但是他心中愧疚,之前因爲身體原因未能對她履行的承諾,在他日漸康復以後就變成了一個執念。
何棠怎麼會不懂他的心,見他鬱鬱寡歡,神情落寞,她笑着說:“好啦,我不是不想辦啦。嗯……只是如果要辦婚禮,我還是想在那個酒店裡。”
秦理挑眉:“在那片草坪?”
何棠點頭:“沒錯。”
“就像我們以前練習的那樣?”
“是啊。”
“好,就按你說的辦。”見她笑得開心,他也舒展了眉,眼裡閃起了愉悅的光。
可是何棠卻又撅起了嘴。
秦理握住她的手,問:“怎麼了?”
何棠低頭看看自己的身體,輕聲說:“我胖了十多斤,思遠做的那件婚紗,大概穿不下了。”
秦理心中瞭然,將她擁進懷裡,笑着說:“那就讓思遠重新爲你設計一件,你要知道,葉思遠先生現在可是國內服裝設計圈的當紅炸子雞,雜誌上都說他低調又有才華,現在要請他親自設計一件婚紗的價格,可與當年不能比哦。”
房間一側的小門被推開,發出的聲響令何棠轉回了思緒。她扭頭看去,只見兩個穿着粉紫色伴娘裙的女孩子歡快地走進來,是吳慧堯和黃靜華。
“還有40分鐘就要出場嘍,你準備得怎樣?”吳慧堯走到何棠身邊,見何棠正閉着眼睛在補妝,她在邊上看得有趣,說,“哎呀,我心心念念要做你的婚禮伴娘,參加這場豪門婚宴,今天終於可以實現了!何媽媽,說實話你緊張不?”
何棠依舊閉着眼睛,止不住笑,說:“我緊張得不得了啊。”
小鄭、吳慧堯和黃靜華都笑了起來,這時候齊飛飛也推門進來了,她彎着腰牽着一個小姑娘的手,說:“琪琪,看看棠棠媽媽漂不漂亮。”
小姑娘奶聲奶氣地說:“漂釀!”
小秦琪只有15個月大,長着八顆小牙,走路搖搖擺擺,會說很簡單的話。小姑娘看着何棠的婚紗特別喜歡,趴在地上就往裙襬底下鑽,引得大人們哈哈直笑,齊飛飛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外面都準備好了,就等着吉時到了,看你出場啦。”齊飛飛一身暗紅色連衣裙,面上喜氣洋洋,“悄悄告訴你,新郎官帥爆了。”
何棠抿着脣笑了,對黃靜華說:“靜華,差不多時候叫我爸爸進來了,我和他說過的,他得陪我走地毯呢。”
黃靜華面色有些不自然,爲難地說:“我剛纔和叔叔說了,不過他很難爲情,說怕走得不好讓你丟臉。”
“怎麼會啊。”何棠瞪大眼睛,“還有半個多小時就要進場啦,你趕緊去把他叫進來,我都和他說好的。”
黃靜華眨眨眼,說:“你別急啊,叔叔不敢陪你走,另外有一個人很願意哦。”
何棠:“?”
一會兒後,因爲小鄭要看何棠的妝在日光下的效果,於是就讓她坐在了窗邊,她幫何棠補了下妝後走了開去,何棠聽到了側門打開的聲音就回過頭來。
她看到了緩步行來的何海。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色西服,襯衫雪白,皮鞋鋥亮,頸間系一根暗紅色的領帶,左胸還彆着一朵簡單的禮花。何棠從沒見何海穿得這麼正式過,他濃密凌亂的頭髮此時剪得短而清爽,露出了乾淨的脖子,一雙眼睛亮如沉星,白皙的皮膚襯着黑西服,竟顯得樣貌分外英俊。
何海似乎不太習慣穿這樣的衣服,他有些彆扭地走到何棠面前,牽起嘴角笑了一下。
“哇哦,哥,你今天好帥。”何棠仰頭看着他,由衷地稱讚着。
何海不自在地笑笑,說:“你今天也很漂亮。”
約摸是覺得這句話說得不痛不癢,他立刻補充道:“比所有人都漂亮。”
黃靜華在邊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看出何海和何棠有話說,就拉着吳慧堯和齊飛飛出了門。
何海看着她們出去後掩上的門,又低頭打量面前的何棠,他鬆了一口氣,不再那麼拘謹。
“小棠。”他醞釀了片刻,還是說了最簡單的話,“你真的很好看。”
何棠穿一身潔白婚紗,抹胸款式,蓬大的裙襬上斜斜綴着一道羽毛裝飾,上面鑲嵌着無數小碎鑽,在陽光下散發着璀璨奪目的光。
她不再是短髮,烏黑柔軟的發被化妝師鬆鬆垮垮地盤在腦後,形成了一個蓬鬆的花苞狀,因着婚紗上有不少鑽石,何棠沒有佩戴其他首飾,她的妝面柔和明媚,一雙大眼睛睫毛長長、清澈動人,挺秀的鼻子下,是一張水潤嫣紅的嘴,輕輕一笑,便露出瞭如貝殼般可愛的牙。
她瘦了許多,頸下有清晰的鎖骨,連着肩膀也是瘦削的。她的皮膚像玉一樣白淨無瑕,手上戴着至肘部的白紗手套,顯得雍容、純潔而華美。
何海說的是真心話,這一天的何棠的確是很漂亮,大約這也和她的心境有關,每一個幸福的新娘都是這世上最美麗的女人。
“爸爸今天到了現場,看到那麼多人,就有些膽怯了。”何海說,“我看他有些爲難,就說我來陪你走地毯。”
何棠微笑着望着他。
他有些不安地問:“你願意麼?”
“當然願意。”何棠笑得更開,她拉住何海的手,“哥,你陪着我走,我很高興。”
他鬆了一口氣,在她身邊坐下,思索了一會兒,說:“其實,前兩年秦理生病,我心裡是很不開心的。”
“嗯?”
“我想到我妹妹要陪着這樣子一個人過一輩子,就覺得老天爺不開眼。”他注視着何棠,“回家後,我問過媽,爲什麼不勸你離婚,你還那麼年輕,長得又好看,還是大學生,完全可以找一個健康的男人,找一份工作好好過日子。爲什麼你要陪着秦理每天吃喝拉撒地照顧他,這樣的日子根本就沒有希望。”
何棠失笑,問:“那媽媽怎麼說?”
何海搖搖頭,說:“她罵了我。”
“爲什麼呀?”何棠很驚訝。
“她說如果人人都有那樣的想法,我早就死了。”何海語氣低沉,“我對她說我覺得她說得不對,她是我媽媽,而你只不過是秦理的妻子,沒有血緣。”
何棠笑得出了聲,笑了一陣後,她說:“不是每一個父母都願意盡心盡力照顧自己的子女,不負責任的大有人在;也不是每一個子女願意反哺年老的父母,忘恩負義的也有很多。同樣,夫妻的感情不是依據相處年份而來,有些人結婚幾十年還天天吵,有些人只要很短的時間就會把對方當成自己的命。我一直都覺得夫妻纔是這世上最親密的兩個人,父母會離我們而去,兄妹也會各自組建家庭,就像我和你。孩子會長大,擁有自己的生活,到了最後,陪伴在我們身邊的就只有我們的另一半。所以對我來說,我和秦理不是沒有血緣,而是比有血緣還要親。”
何海眼神複雜地看着她,突然低頭嘆了一口氣,說:“你和媽媽,說了差不多的話。”他頓了一下,又擡起頭,“可是小棠,你真的甘心嗎?我很擔心秦理的身體,我怕他……你知道的,還有,媽告訴我你們不打算要孩子了,你真的不在乎嗎?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做媽媽。”
“我是真的不在乎,真的!哥,請你相信我。”何棠握住了何海的手,眼神誠懇,“我不知道秦理會活多長,但是我一點也不害怕,我只希望他活着的每一天我都能和他開開心心地在一起,沒有孩子沒關係,走完一輩子,我會與他埋在一個墓穴裡,這樣想一想就覺得沒什麼可擔心的呢。”
何海沉默着,似乎陷入了思考。
“還有你哦。”何棠朝他做個鬼臉,“靜華說你一直不答應和她在一起,她家裡又催她相親催得很厲害,哥,你在怕什麼?”
何海茫然地低下頭。
“靜華快28歲了。”何棠說,“你明明很喜歡她的,對嗎?哥,你應該勇敢一點,像秦理那樣。他總是說,人生那麼短,怎麼可以虛度光陰,對於自己想要的東西,就應該當做目標奮力爭取。在秦理眼中,從來就沒有要逃避的人和事,把他換到你的位子上,他早把靜華娶回家,孩子都生了兩個三個了!”
何海紅了臉:“胡說什麼!”
何棠笑起來:“哈哈哈哈哈,你別當我不知道哦,媽媽說你都去醫院檢查過了,你是可以結婚生孩子的啊,都不知道你端着個架子在躲什麼,你要是再不主動,我可要給靜華介紹男朋友啦,中勤建設裡優秀的小夥子一堆一堆呢!”
何海:“……”
這時,小鄭走過來:“差不多啦,來,戴上頭飾就ok嘍。”
見她手裡還是拿着那兩款頭飾猶豫不決,何棠說:“隨便選一個吧。”
小鄭嘟起嘴:“這哪能隨便啊,哎,帥哥,你覺得哪個好看?”
何海一怔,看了看她手上的東西,指着那款羽毛碎鑽髮飾說:“這個。”
何棠樂了,拍板道:“我哥選的,那就這個吧。”
小鄭點點頭,剛要幫何棠戴,就聽何海說:“我來吧。”
小鄭把羽毛髮飾遞給他,何海站在何棠身前,端詳了一下她的髮型,輕輕地將髮飾別到了她的右耳邊。
“我的妹妹長大了,今天要嫁人了。”他輕聲地說着,又笑了起來,“小時候想幫你綁辮子,你都不願意,看到我就跑。”
“哥……”
“好啦。”何海眨了眨眼睛,忍住眼眶中莫名涌起的液體,他俯身擁抱了一下何棠,“小棠,哥哥祝你幸福。”
小鄭將薄薄的頭紗蓋在了何棠頭上,何海與她一起站在了兩扇厚重高大的棕色大門邊。
這是酒店爲了賓客舉行草坪婚禮而特地設置的化妝間,大門打開,正前方就是那個在等待她的人。
吳慧堯和黃靜華從側門跑了進來:“時間到了時間到了!準備好嘍!”
何棠捧着粉色捧花,屏息靜氣地站在門內,何海身姿挺拔地站在她左邊。
他向她伸出自己的右臂,何棠挽住了他,她的心砰砰直跳,呼吸就顯得有些急促了,何海說:“不要緊張。”
何棠做了幾個深呼吸,綻開微笑:“嗯,不緊張。”
門外,隱隱約約傳來了司儀的聲音,緊接着,《婚禮進行曲》響了起來,何棠站在那裡,一顆心竟漸漸變得平靜,她眼神柔和地目視前方,側耳傾聽着那再是熟悉不過的音樂。
那音樂時常在電影裡、連續劇裡聽到,也在別人的婚宴上聽到,可是這時候聽到卻覺得特別美妙動聽。
面前的大門漸漸地開了一道縫,有光線從門縫裡透了進來,令得何棠眯起了眼睛。
大門在她的面前緩緩開啓,光線越來越亮,終於,門外的一切完整地展現在了她面前。
碧藍如洗的天空,潔白飄渺的白雲,四周圍是參天的綠樹和一大片綠油油的草坪。
一條白色的長地毯鋪在她的腳下,遠遠的,遠遠地延伸到那裡。地毯上鋪滿了紫色花瓣,顯得無比浪漫。
白色和淡紫色的玫瑰裹着綠葉佈置成了一道鮮花拱門,門上垂着白色紗幔,風兒一吹,白紗飄動,何棠頭上還遮着白紗,她只能看到紗幔後面那些晃動的人影,他們似乎都站了起來,在等待着什麼。
何海的聲音從身邊傳來:“小棠,走吧。”
她與他同時邁了腳,一步,一步,緩慢卻堅定,她穿着6釐米高的高跟鞋,走在草地上有些不穩,但是何海牢牢地支撐着她,她一點都不害怕。
現場的樂隊激昂地演奏着樂曲,何海帶着何棠走到了拱門前,有人一左一右掀起了紗幔,是兩位伴郎,馬佑傑和葉思炎。
何棠終於看到了到來的賓客,他們都離席站在白色地毯的兩邊,掌聲不息。
這真的是一條好長好長的地毯啊。
吳慧堯和黃靜華在身後拋灑着花瓣,一片片的花瓣飄揚在空中,那情景真是美不勝收。
花瓣雨中,何棠挽着何海的手臂,一步步地走過去,她看到了那麼多熟悉的人,他們俱是喜笑顏開,有些人拿着手機站在邊上拍個不停,有些人則一直鼓掌,有些人大聲地對着何棠喊着“恭喜”,何棠的心早已經軟成了一池水,看到那麼多人發自內心地祝福她與秦理,她怎麼能不感動、開心?
杜芳芳和傅大姐代表富洋建築的老同事來觀禮;
何棠在中勤工作時的同事們也都來了,屠寶良、劉革、武雯雯、邱小羣、謝瑋文……
還有何棠在“秦理慈善基金”中的同事,以及秦理工作上的合作伙伴,都是何棠認識的面孔:盛紅軍、李鴻冬、孫建軍……
甚至還有王宇霖,他和喬依媛靜靜地站在邊上,王宇霖手上抱着一個四個月大的小男嬰,何棠知道那是他的兒子。
她透過頭紗與他對視,王宇霖笑了起來,抓住兒子的小手向着何棠揮揮。
再往前走,何棠看到了孟老師和一羣半大孩子,章小元已經16歲了,有更小的女孩子說看不到新娘子,章小元就把她抱了起來,小孩兒看到何棠激動地喊了起來,逗得一羣孩子哈哈大笑。
何棠拿着捧花向他們揮揮手,繼續往前走,接着就看到了來自洛杉磯的李凱文醫生和史夢妍,他們已經復婚,這一次是特地來參加秦理和何棠的婚禮。
他們身邊是秦理在國內就醫相熟的馮慳醫生和從北京趕來的徐醫生,還有秦理的好朋友藥商曲平。
何棠看到了自己的父親母親,還有從澤土鎮趕來的一些相熟的親戚,何慶國也穿着一套黑色西服,宋月娥則穿一身紅色套裙,他們身邊是遠道而來的田知賢和姚娟。他們的女兒田未已經三歲,田知賢抱着她,看着何棠慢慢走近,他不自覺地紅了眼睛,還被宋月娥笑話了幾句。
可是當何棠走過他們身邊時,宋月娥竟然也不爭氣地掉了眼淚。
與他們相對的,是另一羣人——秦理這邊的親朋。葉惠琴和秦樹站在中間,秦勉攙着秦奶奶站在他們身邊,齊飛飛則抱着秦琪笑得歡暢,關敬和郭建雲激動地鼓着掌,還有葉思遠帶着懷孕數月的妻子陳桔,葉惠琴的幾個哥哥及他們的子女……
走過這所有人,何棠望向前方,白色花毯的盡頭是那個端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他意氣風發,穿着一身白色西服,發如墨染,劍眉星目,陽光下,他尊貴俊美得如同一個國王。
這便是她要共度一生的人。
何棠是如此地肯定。
男人眼中含着他特有的那抹笑意,目光始終追隨着何棠,看到她緩緩走近,他嘴角牽起,向她伸出左手。
走到他的面前,何海將何棠的手交到秦理手中,他輕聲說:“好好待她。”
秦理也輕聲地答:“一定。”
何海拿着何棠的捧花走開去,站在了宋月娥身邊。葉思炎幫秦理轉過輪椅面向司儀,何棠站在他身旁,兩個人的手緊緊相牽。
不需要太過瑣碎冗長的儀式,樂隊停了下來,來賓們也都坐到了座位上,司儀微笑着看着大家,宣佈婚禮儀式開始。
“秦理,你是否願意接受何棠作爲你的合法妻子?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秦理捏了捏何棠的手,清晰地答:“我願意。”
“何棠,你是否願意接受秦理作爲你的合法丈夫?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何棠語聲柔軟,語氣卻分外堅定:“我願意。”
司儀點頭:“請你們交換結婚戒指。”
馬佑傑遞上女戒,秦理左手執起戒指,輕輕地戴到了何棠的左手無名指上。吳慧堯又拿來男戒,何棠也幫秦理戴上。
司儀大聲說:“我現在宣佈,你們正式結爲合法夫妻!秦理先生,你現在可以親吻你的妻子了!”
臺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久久都沒有散去,何棠在秦理面前蹲下,就像許多年前那樣,他單手掀起了她的頭紗攏到腦後,終於清楚地看見了她的臉。
她依舊年輕美麗,只是注視着他的那雙眼睛不再似多年前那般怯懦而茫然,如今的她已經成長了許多,成熟了許多,而他,也在她的陪伴下變得更加勇敢、坦然而堅定。
他曾經害怕許多東西,害怕生病,害怕孤單,害怕貧窮,害怕死亡。
她也曾經害怕許多東西,害怕背叛,害怕無視,害怕波折,害怕回憶。
可是現在,他們都已不再害怕,只要有彼此在身邊,就什麼都不怕!
秦理看過何棠在他失去意識時寫的日記。
她曾經寫過這樣子的一段話——
我究竟愛他什麼,其實我也說不上來,如果說他英俊富有,那秦勉和他長得很像,一樣也是英俊富有;如果說他幽默風趣,那王師兄並不比他差,如果說他爲人善良、有上進心、負責任、有擔當……那這世上這樣子的男人真的很多,他比起他們,還多了一副糟糕的身體。
但是我不愛其他人,我只愛他。他是秦理,是這世上唯一的秦理。
有很多人說我不愛他,至今我都不知該怎麼回答他們,如今的阿理呆呆坐在輪椅上,不會說話,也沒什麼特別反應。但是我與他在一起卻一點也不覺得絕望,媽媽經常會哭,我覺得阿理若是知道了,應該會很失望。
我心中充滿希望,我沒有眼淚,阿理還活着,阿理一天比一天更好,阿理學會了吃飯,學會了笑,學會了盯着我的眼睛聽我說話,他甚至還會臉紅,我相信他終有一天會醒過來。
如果他再也不會醒來……那也沒有關係。生病離開他的那幾天,我度日如年,好像魂魄都離了身,我終於知道,陪在他身邊時,我纔是我。
而阿理也是一樣,他也已經離不開我。
我認爲愛情便是兩個人靈魂上的互相陪伴,互相尊重;我認爲最美好的婚姻不僅是與這個人相知相伴走完一生,還要在這一路上發現自己、認識自己。你遇見另一個人,你們彼此相愛,走進婚姻,在這漫長人生中,你會因爲他而越來越瞭解自己,最終你會愛他如愛自己,最終,你們便會融在一起。
我很幸運,我遇到了秦理,因爲他,我越來越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越來越明白生命的意義。
我等待着他甦醒的那一天,我一定會對他說——
——“現在,新郎秦理先生可以親吻新娘何棠小姐了。”
彷彿時光倒轉,他與她的身邊空無一人,悠悠清風,陣陣草香,她蹲在他面前,嘴角含笑,臉若桃花。
他閉上眼睛俯身親吻她,最溫柔繾綣的一個吻。
她說:“秦理,我愛你。”
他淺淺地笑了,天地萬物都黯然失色,他說:“我也愛你。”
有無數花瓣在空中飛舞,所有的來賓都起立鼓掌歡呼。
這真是一場遲到許久的婚禮,但是,它終究還是完美呈現了。
祝你們都能找到生命中與你靈魂相契的那個人。
與他在一起,連同死亡都不會令你害怕。
祝你們幸福。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欠番外1到2則(蒸包子的),讓我慢慢寫吧。另:作者後記過幾天會貼到這一章的作者有話說,到時文案上章節簡介會有註明,感興趣的妹子到時可以看看。我會寫這篇文的構思經過和人設的原因。
全文完結,謝謝大家!深深地鞠躬。更多話後記裡講吧。
都到這份兒上了,呃……路過的各位能否冒個泡,讓我看看還有哪些妹子在呀。
後天(1月18日)中午12點開新文哦,甜寵文,歡迎捧場。
感謝霸王票!
roye0079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1-14 09:39:34
糖包欣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1-16 02:0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