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和在巧音她們的陪伴下走回fèng儀宮時,夜已很深了,褪去一身燕服裝扮,沐浴更衣之後,雖洗去了一身的疲倦,卻難以洗去她心中的失落與傷感。
今夜是她第一次見那位據說只有她才能調動蕭君軒情緒的人,原本計劃着留個好印象,結果便這樣失敗了。
靜和立於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一片,久久不願上 安睡,本以爲她決意要去做一件事是很容易的,如今才驚覺,今夜她竟是那樣的失態了,錯過了這一次,下次太皇太后願意見她,又不知要到什麼時候了。
夜宴時,她原計劃是要讓端莊嫺雅,乖巧和順的出現在太皇太后面前,哪知,就因爲她把注意力去關注楚瑾心時,錯過了及時給太皇太后請安的時間,後來更是因爲看到楚瑾心不僅陪着太皇太后進入宴會,更是和蕭君軒一左一右的扶着太皇太后就坐,更是伺候在側,她更是因爲這樣而心情煩躁鬱悶了起來,最後整個宴會,好似都沒她什麼事兒似的了。
想到宴會上的情景,靜和心裡就不是滋味,她不知自己當時怎麼會那樣去木然的應對,她的定力和冷靜,居然會因爲一個楚瑾心而大亂陣腳了,就算她表面上再若無其事,可哪天偷聽之後,她的心已亂了。
然而,想到蕭君軒整個宴會上竟是把自己當作透明人一樣,就好似白日的儀式和他的聖旨只是真的被她所逼迫,反而配合着那楚瑾心討得太皇太后歡心,她哪怕是在心裡再怎麼告訴自己該對他無情,可依舊無法阻止她的心一次一次地痛得發顫。
她一次次,不停的告訴自己,只要不對他心存幻想,不對他有所奢望,心便不會痛的,不是嗎?
可是,爲何她還是做不到,哪怕心中仍是對他一次次的翻臉無情有着恨意,仍舊如此心痛?是痛他從來便沒有真正的珍視過她,還是他將她困於這籠牢般的皇宮之中,讓她痛苦不已
心中哀痛瀰漫,突然,靜和只覺得眼前一晃,一個黑影迅速從窗外掠了進來,她來不及驚呼,她便帶着訝然之色,落入了一個高大懷抱,如此熟悉的懷抱,如此熟悉的感覺,如此熟悉的氣息
靜和瞪大雙眸,終於看清了面前的這張俊臉,是他,蕭君軒
這個男人,好歹也是一國之君,竟然又沒有如往常般理所當然地從大門走進來,而是像個盜賊般,再次冷不防地從窗戶飛進了她的寢殿,這如何不叫她驚詫不已?
“皇上,你。。。。。。”,只是,她的話尚未說完,脣瓣便突然被堵住,隨即被他含入嘴中,貪婪吮吻着。
男人氣息火熱,酒氣熏天,她記得,他宴會時是喝了很多的酒,難道,他竟是喝醉了?
是的吧,否則,他一國之君,任是怎樣,也不會從他的愛妃哪裡跑出來,從她的窗戶進入吧?這像什麼話?而他又把她置於何地?
思及此,靜和由莫名驚詫,再到恍然大悟,很快,她便開始怒氣潮涌,他怎麼能如此對她,宴會結束時,他可是太皇太后離開後,當衆宣佈了要去延禧宮來打她的臉,也是在衆人的恭送中和他的瑾貴妃相攜着去了延禧宮,現在這算怎麼回事?
她怎能再容他對自己如此偷偷摸摸的強勢掠奪,如今,他對她這樣做,是覺得她就是個容他想來便來,想吻便吻,想傷便傷的女人嗎?
如此想着,靜和心中淤積了許久的怒氣終於傾斜而出,開始極力反抗起來,怎麼都不讓他如願。
然而,醉了的蕭君軒,更加力大如牛,手如鐵鉗,身似籠牢,讓她根本無力對抗,無法逃脫,蕭君軒忽然放開她的脣舌,雙手一把橫抱起她,如往常般,往榻方向走去。
可是,與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他腳步趔趄,走走停停,幾次差點便要抱着她一起摔倒到地上,靜和驚恐而又憤怒地看着他迷離的雙眸,腦中急速地轉動,思索着該如何反抗和逃避他接下來的強。
終於,蕭君軒抱着她到了榻邊,她以爲他早已醉得厲害,那知他竟坐於上,從從容容地脫??掉她的鞋子,又彎腰脫掉了他自己的鞋子,才整個人橫抱着她坐到榻正中,便不再有任何其他的動作了。
“蕭君軒,你放開我”,如今,要想掙脫開他的懷抱已是毫無可能,靜和只好用含着怒意的冰冷言語,試圖制止他。
奈何,蕭君軒是真的已醉得厲害,對她的話語毫無反應,只是微眯風眸,眼神迷離地將臉湊近她,反而嫌棄她聒噪般的嗯哼了兩聲,在她再次開口之前,果斷地再次吻上了她的脣舌,阻止她的話語。
他炙熱的氣息帶着濃濃的酒香噴到她的臉上,溫柔的脣,一次又一次,纏綿卻無比霸道地吻着她,似是品嚐美食,又似是陶醉於自己的心愛之物。
靜和此刻完全動彈不得,只得任他吻着,但讓她意外的是,他除了想吻她,似乎並沒有進一步的欲??望,甚至,連一雙平時一碰到她便變得極不安份的手,也只老老實實地抱着她,一動不動。
就這樣,她不知道被他吻了多久,吻到她心中的火氣漸漸消失,吻到她無力再發狠的對着他,也就只能這樣隨着他,由着他在她脣上假意溫柔,刻意纏??綿。
房內的燭火,不知爲何竟燃盡了,四周,一下變得黑暗起來,但這並沒有對蕭君軒產生絲毫影響,他仍在孜孜不倦極其陶醉地吻着她,如此細密,如此深情,如此不捨。
靜和在心底苦笑了一下,他總是能這樣,只是一個不經意間的動作,一句不經意間的話,總能讓她誤以爲他是像她一樣,在兩人相處的不知不覺中愛上了對方,而他的陰晴不定和無情,只是他不得已而爲之。
因爲,她知道,他沒有刻意哄騙她的必要,但是他偏要一次次在她爲他對她的壞,設想好了所有的藉口和理由時,他偏又一次次用行動和事實來她知道,他的所有纏??綿都是虛情假意,逢場作戲,他的所有溫柔,都一文不值。
終於,蕭君軒滿足地停了下來,不再吻她,黑暗中,靜和感覺到他擡起了頭,良久,在她上方輕輕地啞着嗓子,狀似無意的呢喃了一句,“朕該拿你怎麼辦。。。。。。皇祖母她說。。。。。。說你最後會因此恨我,可是一個女人,如何與朕的宏圖大業相提並論。。。。。。。相提並論。。。。。。”
聞言,靜和心中一片寂寥蕭索,他的聲音很輕,而且低沉嘶啞,斷斷續續的,若是常人,或許聽不清楚他到底在說些什麼,可是,她幾年的啞巴生涯,讓她的耳力格外的敏銳,竟是聽得清清楚楚,可現在,她卻寧願自己耳朵是個聾的,根本就聽不清他後面說了些什麼。
黑暗中,靜和一動不動的躺着,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她感覺到他緩慢而沉重地倒了下來,將她整個人壓倒在上,帶着深重而溫熱的氣息,他的臉緊貼着她的臉,雙臂仍如鐵籠般緊緊抱着她,他,竟然就這樣壓??着她,睡着了
這整整一個夜晚,靜和都被禁困於他的身??下,心底悽苦的聽着他漸變平緩的鼻息,聞着他身上熟悉的氣味,徹夜難眠。
清晨,當她睜開雙眸時,發現自己在天將亮時,竟然睡了一會兒。
而此刻,蕭君軒的臉仍湊在她面前,溫熱的氣息仍緩緩地吹拂到她額頭之上,索性他的手臂已經鬆開了對她的禁錮,左手只是輕輕的搭在她的纖腰之上。
睜眼愣愣的看着帳頂發呆半晌,靜和才擡起手,輕輕地將他的左手拿起,慢慢地放到上,然而便下了。
回望他一眼,他仍在熟睡,眉頭還在微微緊蹙着,卻又神情安然,靜和輕嘆一聲,轉身走到了外室,讓人爲自己梳洗。
“你們輕點聲,皇上還在內殿安睡。”,她淡然開口道。
聞言,夢蘭等人都不禁一驚,就連昨夜門外守夜的人,都不知道皇上是什麼時候來的,可是,衆人都不敢多語,只得儘量放輕了動作,生怕驚擾了裡面的一國之君。
待靜和這邊已梳洗完畢,馬鞭的蕭君軒仍未有醒來的趨勢,她只得讓宮人先退下,自己一人坐在外殿的軟榻上看書,直到聽到裡面傳來的悉悉索索的聲音,她才放下書本,緩步走了進去。
蕭君軒坐於??榻之上,一手撫額,眉頭深皺着,聞聲看見她走進來時,並未驚訝,只是有些不悅的冷聲道,“朕,怎會在此處?”
“皇上昨夜喝醉了。”,靜和平靜說道。
“朕。。。。。。”,他想問,他昨夜怎麼來了這裡,是否做了些什麼,或對她做了些什麼,因爲他明明記得,他喝了不少酒,和楚瑾心一同去了延禧宮,只是沒想到,那酒勁還挺大,他記得楚瑾心當時好像還吩咐了人去給他準備醒酒湯的,怎麼今日會在fèng儀宮醒來?竟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靜和自然明白他的話意,仍舊平心靜氣說道,“皇上昨夜定然醉得不輕,四處亂走,無意間來到此處,正好累極,倒頭便睡下了。”
她又怎會告訴他,他昨夜抱着她吻了大半宿?那樣的深情不捨,那樣的溫柔,那樣的莫名荒唐,連她自己想起來,都忍不住搖頭,覺得那是她多想了,那她又如何願意告訴他?
“一個女人,如何與朕的宏圖大業相提並論?”,他輕輕的話語,此刻仍在自己的耳邊縈繞,靜和不知道他爲何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但不管原因是什麼,至少表明了他的態度,那她又如何願意告訴他,她聽到後的心痛?
既然他做出了選擇,那她再努力又又何用?此後,她只想讓他看到她的淡然,她的毫不在意。
初來燕國時,她從未想過,亦不敢奢望自己能在他的心中留下絲毫位置,但現在,卻被他拿來與他的宏圖大業作比較,那她是不是也算意外之喜了,因此,她竟有些懷疑,他口中的那“一個女人”,到底會不會是自己?
然而,聽着他在酒醉中吐出的真言,原本該是欣喜的,至少她並不是沒入了他的眼,儘管最後她是被他摒棄的那一刻,讓她的內心悽苦不已,可她,亦不會再奢求不該屬於自己的感情了。
“倒頭便睡,睡到如今?”,蕭君軒有些不確定的再次問道。
“是的”,靜和肯定的點了點頭。
得到肯定的回答,蕭君軒有些怔愣,但瞬間的恍神便恢復過來,隨即面無表情地下了,大步向門外走去。
“恭送皇上。”,靜和在他身後得體地說着,眸中,卻一片冷寂漠然。
太皇太后已經回來了三日,就只是昨晚露了一下面,靜和既做爲皇后,縱然還未接管後宮之事,而她也沒打算真的去要這宮權,但昨日她拿回了fèng印,這是事實,於情於理,她也算是這後宮之主了。
所以,在蕭君軒離開之後,她便準備了精心挑選的禮物,帶着夢蘭她們去了壽康宮求見,卻是直接被攔了下來,理由便是太皇太后有旨,宮中嬪妃無召,皆不得來壽康宮打擾她老人家,可她要做的事,只能求着太皇太后,她知道,昨晚夜宴,她已經失了先機。
回到宮裡,靜和一直在想着最近發生的事,越像越不對勁,腦子裡突然閃過蕭君軒昨夜呢喃間的前兩句話,又什麼東西快速的在她的腦海中閃過,她渾身一顫,好似明白了他那樣說的原因,或許她猜測錯了,但是,她卻不敢冒險,不行,時間緊迫,她必須與蕭君寅再見一面。
“夢竹,讓巧音馬上過來見我”,越想,她越肯定自己的猜測,連忙走到門邊,對着門外吩咐道。
最遲今夜,她便須得見到蕭君寅纔是,直覺告訴她,他昨晚那樣說,定是與陳國有關,父皇與皇兄安插在燕國皇宮中的線眼,雖然是有一定能耐的,但她還不想輕易讓他們暴??露,她覺得蕭君寅會給她意外的收穫。
傍晚的時候,巧音便告訴靜和,今夜他們是不能去西苑那邊的,畢竟皇上回宮了,有可能隨時回來fèng儀宮,但是,皇上會陪着太皇太后用晚膳,他們只能利用那個時間冒險去西苑,靜和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讓巧音下去準備。
夜幕即將降臨之時,靜和便帶着巧音,在蕭君軒去壽康宮陪着太皇太后用晚膳的時辰,開始向着人跡稀少的浣衣局那邊漫步而去。
由於事前的安排如此周密,一切均如之前每次那般順利,她們在到達浣衣局之前,趁無人注意時分開,巧音去浣衣局引開衆人注意,靜和進了側門,沿着那條窄窄的夾縫走去。
一切都很順利,仍舊是刀疤男在冷宮處等她,帶她進入密道,靜和獨自進去,出了密道時,靜和便聽到了那壓抑低低的,卻時而激越,時而低迴的琴音,一聲一聲從外面的庭院處傳來,讓人情思輕動,心潮暗涌。
走到廊檐下,靜和在門口站定,並不走出去,只是靜靜的聽着他把那一曲奏完。
蕭君寅這次是面對她坐着,一曲終了,他緩緩擡起頭,俊眉深鎖的臉上,便漸漸帶上了清俊的笑意,他站了起來,一邊大步走向她,一邊意有所栺地淡笑道,“公主今夜是否還願彈奏一曲?在下倒想聽聽,公主的琴音之中,此刻是否還有不捨之意,不過在下估計,是再也沒有了吧”
“既已聽出了琴意,又何須再聽琴音?”,靜和也淡淡笑道,內心,卻對蕭君寅那不加掩飾的直白之語感到一絲驚訝。
他是在有意提醒她,在從楚瑾心入宮之後,她便不應再對那人懷有一絲幻想了嗎?他又何必如此用心良苦,不惜當面撕開別人的傷口?
她,一直都說要離開,一直都說不要對他動心,不要對他動情,可最後,她卻是最痛苦糾結的那個,或許,她心裡再警告自己不要怎樣怎樣,最後還是不受控制的希望能得到她奢望的結果,但現在,終究還是沒有結果的,既然如此痛苦,她又怎會再淪陷下去?
“那麼說,公主如今是心意已決?”,蕭君寅在她面前站定,負手而立,臉上表情卻已變得嚴肅異常。
“難道,我還可以有別的選擇麼?若非心意已決,難道我還自欺欺人地等待着,成爲他人案上魚肉?”,靜和自嘲道,“只是如今,我還來得及嗎?”
“如此,便惟有孤注一擲”,蕭君寅冷聲說道。
“孤注一擲?”,靜和滿眼疑惑地看向一臉堅毅的蕭君寅,莫非,他已知道她心中所憂?
蕭君寅胸有成竹般冷然一笑,“他,從來都是個極其謹慎又果斷之人,他決定之事,無人可以更改,哪怕是皇祖母,亦未必能讓他妥協,尤其是近十年來,他所做之事,皆是爲了自己的大業所做準備,天下人盡皆知,而你此刻站在這裡,更讓我確信了這一點”
“你雖被困此處,卻是耳聰目明,那我今夜前來,看來是來對了呢?”,靜和淡淡笑道。
此刻想起蕭君軒昨夜醉酒後,竟莫名其妙地跑到她這裡來,還抱着她吻了大半夜,靜和便不覺內心一緊,他的這些舉動,連他自己都不知曉,那他會知曉他爲何會來她這裡嗎?
想起他之後輕輕說出的那句話,靜和心頭再次狠狠一痛,苦意隨即肆意瀰漫,是啊,一個女人,如何與他的宏圖大業相提並論。
如今,她寧願相信,他是因爲她這個人,才添了些無奈之意,纔在酒醉後表現出一絲對她的留戀,只是如此氣量狹小,又豈是他這樣的帝王所爲?
不過,她竟沒想到的,她居然還能得到他的一絲留戀,想到此處,她沉靜外表下的一顆心,幾乎便要狂笑起來,可這笑,卻讓她想哭。
“從楚瑾心出現在後宮之後,他便一直在緊鑼密鼓的安排着他接下來的步驟了,只是不知爲何,他會再此用了樑國做幌子,殊不知,怕又是一場聲東擊西的籌謀。”
蕭君寅的提醒,讓靜和再次想起從他攻打齊國凱旋歸來之後,對自己的被迫小產等態度,哪怕是仍舊會來她這裡過夜,卻並不如之前那般肆無忌禪地對她,甚至連跟她說話的次數都很少了。
以前,她不能說話,跟他交流只能用脣語和眼神,對着他用手語的時間比較少,所以,他每次來她這裡,盯着她的目光總是專注的,因此,哪怕他再會掩藏,她以前也會從他的目光中捕捉到一些即閃而逝的真實情緒,現在回想,果然,他早已泄露痕跡。
“所以我想,他若是真的要行動了,必會更加的對你有所不同”,蕭君寅繼續分析說道。
靜和聞言一驚,“你的意思是。。。。。。”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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