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落日很美,可惜我一直不是個懂得欣賞的人,所以當承德掉轉馬頭看向西邊那火紅的落日,低聲在我耳邊問我落日美不美時,我的回答幾乎讓他把我丟下馬背,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
當時一行人還縱馬慢跑在草原上,背後的落日給原本沁綠的草原染上一絲金色,承德突然停了下來,然後就調轉馬頭,靜靜的看向西方那紅紅的一片天,好半天才俯首在我耳邊輕聲說道:“美麼?榮兒。”
其實我當時睡的有些迷糊,擱誰在馬背上顛了好幾天,誰也精神不了,雖然背後是承德強壯而溫暖的懷抱。聽見承德和我說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是問我美麼?你說我好意思說自己美麼?別說我還真算不上美,我疑惑的擡頭,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天上沒有云,所以看不到落日時霞光萬照的場景,只一個紅彤彤的太陽,映的西邊一片金紅。
我點點頭,輕聲說道:“美!”
承德不語,下巴輕輕的抵在我的頭頂上,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我能感覺到他在微笑。
這時候,兩人都似乎不想再說話,只靜靜的坐在馬上,周圍的侍衛見狀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後四散在周圍,安靜的候着。
“承德?”我輕聲說。
“嗯?”他懶洋洋的回道。
“我想吃鹹鴨蛋。”我淡淡說道,如同在說我想喝水一樣。
承德一愣,轉過我的身子看着我,眼裡有一絲不解。
“你不覺的這太陽很像一個鹹鴨蛋黃麼?我饞了。”我及其誠實的說道。
“你說它美就是因爲覺的它像鴨蛋黃?”承德揚着眉毛問道。
我點頭,然後下一刻就發現自己身體被承德這廝一隻手從背後提起,懸在了半空中。
“欺負女人不是好漢!”我怒道。
承德笑道:“我欺負你了麼?”
這還叫沒欺負?我歪着頭怒視他,“那你現在在幹嗎?”
“空空你的饞蟲。”他笑道。
我白了他一眼,然後發現在面朝下的姿勢下,想要白到他也是很不容易的活,所以只得放棄,賭氣般的抱着胳膊閉上眼睛不理他,反正也知道他捨不得把我丟到地上。果然,過了片刻,他看我沒有反應,又把我拎回到懷裡,笑道:“生氣了?”
我搖搖頭,說道:“我只是想鹹鴨蛋了。”
承德哭笑不得,“說句別的!”
我想了想,說道:“我很想吃鹹鴨蛋。”
“別的!”
“鹹鴨蛋,我真的很想吃了。”
承德哭了,我笑了……
“我總是拿你沒辦法。”承德低聲嘆道,話語中難掩對我的寵溺,“你說我怎麼會看上你這麼個女人呢?”他問的一本正經。
“因爲我愛你。”我回答的一臉嚴肅。
承德靜靜的看着我,慢慢的眼中開始盪漾出笑意,隨後是嘴角挑起,他笑了,滿臉的得意。
傍晚,大家在一條小河邊紮了營,吃過晚飯,我看看外面的月亮正好,忙拉着承德出來賞月,承德聽我說要出去賞月直撇嘴,嘲笑道:“鴨蛋沒吃上,還惦記着呢?”
我笑着做勢要把他踢出帳外,他這才笑着拉了我的手偷偷的摸出帳篷,避開那些守夜的侍衛,兩人偷偷的坐進草叢中,看看天上的一輪明月,在看看身旁的承德,我只覺的心裡甜蜜的不行,不想說話,只想自己偷着傻笑。
兩人這麼靜坐了一會,我突然感覺到承德的身上一緊,納悶的擡頭看他,只見他臉上的神色嚴肅了起來,我剛想開口問他,他卻坐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他似乎在凝神聽些什麼,然後就看到他的神色凝重起來,我們的營地中有些人影閃出,向我們這邊掠了過來。
“主子,有人跟來了。”一個先一步到來的瘦高侍衛單腿跪在地上低聲說道。
承德冷漠的點點頭,從草地上站起身來,然後不忘轉過身來伸一隻手給我,溫柔的笑笑,說道:“起來,有好戲看了。”
後面的幾個侍衛也已經聚攏過來,亮了兵器在手,團團把我和承德護在中間。
“散開些吧,不用如此小心。”承德輕聲說道,揮了揮手。
擋在我們面前的侍衛退開了兩步。
“用不用上馬?”一個侍衛低聲問道。
“不用,他們的馬很快,我們跑不過。”承德說道,冷笑一聲,說道:“就這麼些人,竟然還敢來惹咱們。”
“什麼人?”我問道,西邊來的人,大軍就在西邊跟着,誰還敢從西邊殺過來呢?赫褳人應該不會這麼做,西羅盟人自顧不暇,也不應該過來,難道會是繁都那邊來的人,知道我們脫離了大軍,來除了承德?就像承德除去姓左的一樣?
承德搖了搖頭,嘴角掛一絲冷笑,眼睛漠然的看着遠處,手卻把我的手用力握了握,似乎想給我些安慰。
“我不怕。”我突然說道。
承德一愣,側頭看我,眼裡融了笑意,輕聲說道:“我知道。”
“咱們就這麼等着麼?”我問道,“如果來人騎在馬上向我們衝砍的話,我們很吃虧的。”
“當然不會站在這裡讓他們砍。”承德低聲笑道,話音剛落,原本留在營地中的侍衛們便在營地周圍四散開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我突然有些明白了,營地中燃着好幾處篝火,如果敵人縱馬前來,必然向着營地衝去,而會忽視藏身在草叢中的瓦勒兵衛,而那些兵衛則會在敵人進入營地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的下手,當然,這一切都得是來敵不多的假設之下。
可是我們呢?就要站在這裡做靶子麼?如果照我的本性,第一個想法就是先腳底抹油,或者趴在草叢中躲躲風頭再說了,三十六計還走爲上呢!好漢不吃眼前虧啊。可是當我看到承德冷俊的臉,以及他眸子中閃出的堅定而自信的光芒時,我知道了面前的這個男人不只是一個會寵我疼我笑臉承德,他還是瓦勒的皇子,戰場上馳騁的將軍,一個骨子裡都流着高傲的血的男人,他是不會落跑的,不管來的是誰。
要站在這個男人的身邊,你也不能再一味的跑路了啊,不然你不配他啊,楚楊,我暗道,下意識的挺了挺脊樑,把僅餘的一點害怕也驅除出了體內,站在他的身邊,我不會再膽小怕事!
承德看着遠方,冷漠的笑笑,我也已能聽見遠處漸進的馬蹄聲,真的有人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