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虎子再也沒有移動目光,看着我的手機足足五秒的時候,我身上的雞皮疙瘩刷的一下全起來了,一種名叫恐懼的爬蟲瞬間爬滿了我的身軀。
我就那麼站在那,望着虎子,只覺得雙腿好像焊死了一樣,無法動彈,空間彷彿被壓縮了,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這時,虎子朝我望了過來,他的目光很複雜,在那道目光中,彷彿有着如潮水一般涌動的情感,我不知道該怎麼迴應虎子的目光。
他將充電器拔了下來,一步步朝我走來。
那鈴聲依然在響着,聽起來好似來自地獄的魔音一樣,這讓我備受折磨。
虎子面無表情的望着我。
我的心開始快速的跳了起來。
虎子就這麼不緊不慢的走到了我的跟前,然後他將手機屏幕對着我,讓我看了一眼,我只看到了一個陌生的號碼,並沒有在手機存爲聯繫人,雖然我不會記得這是誰的號碼,但是看到虎子的反應,我明白了。
就像當初丁格的號碼永遠刻在我的腦子裡一樣,在虎子的腦子裡,也有着一個號碼,這個號碼就算很久都沒有打過,但是當他看一眼,還是知道是誰。
是李小微!
我並沒有想到,李小微會在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
這讓我覺得特別的羞愧,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虎子。
這時,虎子直接幫我按了接通鍵,然後又按了免提。
虎子依然望着我,一雙空洞的目光彷彿沒有任何的情感。
大廳裡的聲音彷彿都被話筒裡的聲音所覆蓋,李小微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了出來,“喂,行雲?”
我望着虎子,不知道該怎麼向他解釋,可又覺得什麼解釋都沒用。
我沒有說話,只覺得有些難受,虎子的目光如針一樣紮在我的眼睛上,這讓我很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
“喂,行雲?聽到了嗎?”李小微的聲音再次傳來。
虎子將手臂微微擡高,正對着我,示意我說話啊!
“嗯,聽到了。”我的聲音有些低沉。
“謝謝你了,錢我已經收到了。”
“哦。”
“謝謝。”
“嗯。”
“那你忙吧,掛了。”
李小微將電話掛斷,我的心跳的更快了。
此時,虎子就站在我的面前,將手機舉在空中,微微的晃了晃,他並沒有衝我發火,只是嘴角翹起,輕輕笑了笑,可他的笑容卻如深冬的風一樣透着寒意,他對我說道:“不想解釋一下嗎?”
“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我害怕一會虎子忽然發火,哪怕他現在看起來超級冷靜,但我知道他心裡早已經快要崩潰了。
我不想讓大家都搞得很難堪,虎子也點了點頭。
他將手機還給我,然後,虎子開着車,帶着我離開了飯店,也不知道終點是哪,他就那麼一直開一直開,眼睛始終望着前方,他開的速度很快,彷彿完全專注在了開車上,將其他事情全部忘了。
我坐在車內,感受着車的速度,看着那些飛逝而過的風景,心虛的後背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對虎子說讓他開慢點,可他像是什麼都沒聽見一樣,瘋狂的往前開着。
我沒敢再說什麼,畢竟不管我有天大的理由我也是對不起虎子的。
他這樣開着車,我有話想說也無法說出口。
我望着他,看着這個認識了超過二十年的兄弟,心中忽然間道不盡的淒涼。我真的特別害怕因此失去一位兄弟!
我不知道對於我幫李小微這件事虎子怎麼看,我真的不知道,而不管他怎麼做怎麼發脾氣我也覺得是應該的,畢竟我們倆是朋友,是兄弟,而李小微只不過是一個背叛過他的女人,我當然是要百分百站在他這邊。
兩人坐在車內,我第一次有種難以言明的忐忑。
車子漸漸遠離的市區,路邊的樹木漸漸多了起來,終於,在一個視野較爲寬闊的地方虎子將車停了下來。
虎子將車子熄了火,彷彿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我不禁鬆了口氣,可很快便又提了起來,車子停下,氣氛卻並沒有好多少,甚至在這樣小小的空間內,那種壓抑的濃度更高了。
虎子將座椅往後調了調,打開車窗,拿出煙盒和火機,他拿着火機想要點着一根菸,可是那個火機卻有些抽風,點了好幾次都點不着火,虎子就那麼一下又一下的按着電打火,彷彿點不着煙誓不罷休一樣。
那如同機械一樣的點火聲聽起來真的是渾身難受,可虎子好像就是故意一樣,終於,他點着了一根菸,默默的吸着,也沒有問我什麼,一句話都不說。
可是虎子這個樣子讓我心裡更不好受,我真的寧願他能夠狠狠的罵我一頓,甚至揍我一頓,我希望他能夠指責我痛斥我,而不是這樣一句話都不跟我說。
煙霧在車內飄蕩着,虎子的臉龐都變得有些模糊,他終於開口道:“說吧。”
我嘆了口氣,緩緩開口道:“昨天,晚上,我不是接到了一個電話嘛,是李小微打來的。她讓我幫她一個忙,說她肚子不舒服,想讓我送她去醫院。”
我撓了撓頭,又道:“之前偶然碰到了她一次,知道她懷孕了。我真害怕出現……很嚴重的事情,所以我就去了。帶她去醫院看了一下,她已經快要生了,就在這幾天,身邊也沒個人照顧,那個黃毛,他們倆已經分開了,挺可憐的。我只好……瞞着你幫了她。”
我望了虎子一眼,他依然很是冷靜,就像一個不會表達感情的木頭人,一聲不吭,用力的吸着煙,彷彿要將那些煙全部吸進身體,以此來麻痹自己的靈魂。
“昨天我將這事給丁格丫頭她們倆說了,然後她們就打算今天過去看看她。”我低着頭,愧疚的說道:“虎子,我知道,我不該瞞着你,也不該……是我不對,你要是想罵我就罵吧。”
聽完我的話,虎子依舊是一聲不吭,好似一個機器人一樣。
但是他臉上的青筋卻漸漸的浮現,那些青筋如同蚯蚓一般蠕動着,看起來彷彿要裂開一樣,異常的恐怖,虎子死死的咬着牙,這時,他忽的一拳朝方向盤打了過去。
“嘀!”
頓時,一聲急促刺耳的喇叭聲響起。
剎那間,彷彿有電流傳遍全身。
虎子的情緒異常的劇烈,他的表情也十分的痛苦,呼吸更是如哮喘病人一樣,但他一直在壓制,一直在壓制。
過了會,他的情緒終於平穩了些。
然後,他望了我一眼,淡漠的目光中依然將所有的情緒都隱藏了,深邃的如同黑洞一般,他冷靜的問道:“她現在住在哪裡?”
我不禁疑惑的望向虎子,不明白他爲什麼要這麼問,看樣子他似乎是打算找李小微?
我不知道爲什麼,但我因爲心虛愧疚,還是將李小微的住址告訴了虎子。
虎子沒有說話,將車子啓動,掉頭。
果然,他果然是要找李小微。
我嘆了口氣,捏了捏太陽穴。不知道待會會是什麼樣的畫面。
虎子全程沒有說過一句話,可我非常的擔心他,虎子一直是個能夠隱忍的男人,可是有時候太過隱忍並不是什麼好事,將所有事都藏在心裡,我總覺得虎子就是太不懂得釋放,所以纔會變得極端,纔會做出不道德的事情。
隨後,我領着虎子,來到了李小微家門前。
我敲響了門。
不久,門開了,是丁格開的門。
看到我,丁格笑了笑,只是,當看到我身後站的虎子時,丁格頓時一愣,有些不知所措。丁格又望向我,似乎在責怪我怎麼把虎子帶來了,我有些無奈,我也沒辦法,或許命中註定虎子和李小微還要再相見吧。
我和虎子走進門內。
然後,虎子看到了李小微,李小微也看到了虎子。
那一刻,彷彿時光靜止了一樣,兩個人就那麼望着彼此,目光中閃爍複雜難言的光芒。
我和丁格以及林婭成了特別多餘的人,呆呆的站在一旁。
李小微顯然沒料到虎子會來,有些驚慌,有些無措,有些羞愧,百感交集,此時這個詞用在她與虎子身上最爲恰當。
看着兩人重逢,我心中亦起波瀾。
這樣的畫面真的是太殘酷了,李小微的肚子時時刻刻提醒着她當初的背叛,它就像一張白紙上的一個污點,那麼的顯眼,完美的愛情是容不得污點的。
在現實中,哪怕沒有完美的愛情,可這樣的污點也像是一個疤,無法消除。
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讓兩人相見是一個錯誤,我總覺得不相見是他們之間最好的結束。
有時候,重逢的戀人或許可以再續前緣。
但大多數,意外重逢的曾經的戀人,多半都是尷尬和陌生,望着那張曾經深愛的臉龐,再次的相望卻是冷漠,這無疑是最殘忍的!
這時,虎子緩緩走向了李小微,我看到,李小微的身子抖了抖,虎子來到李小微身旁,他眼中有些淚水在打轉,他蹲下了身子,望着李小微說道:“你還願意和我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