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清事實?過去式?那我走之前你和丁格算什麼?”林婭忽然怒了起來,站起來,憤恨的望着我,歇斯底里的吼道:“這段時間你爲什麼和丁格走那麼近?你爲什麼給她希望?爲什麼?你請她吃飯,請她看電影,爲她拍照片,半夜住進她家,生病了照顧她,陪着她,這些都是爲了什麼?算什麼?玩嗎?你耍丁格呢是嗎?曖昧嗎?告訴我,爲什麼啊?”
林婭的話讓我整個臉都漲紅起來,我真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
沒錯,我能夠感受到丁格對我的感情,所以我纔會覺得那麼的虧欠她,她愛我多深,我傷她便有多深!
“來啊,把這些都說清楚啊?一邊和古箏談着一邊還釣着丁格,你腳踩兩隻船是嗎?把丁格當備胎是嗎?告訴我,我認識的孟行雲是這樣的人嗎?”
林婭的眼睛都紅了,在漫天的雪白之中,她的目光更是刺眼,讓我避之不及。
四周特別的安靜,彷彿所有的聲音都被大雪隔絕,只剩下林婭嘶吼的聲音,她因爲激動,嗓音都有些沙啞。
“我真的不明白,行雲,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我們認識這麼多年,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很瞭解你,可有時候我真的不明白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林婭的語氣又緩和了些,沒有再衝我大喊大叫,可她眼神裡真的是滿滿的失望,或者說絕望。
我依然沉默着,因爲我任何話都說不出來了,那些字像是大山一般壓在我的身上,千斤一般的沉重!
我覺得我身體快要被壓垮了!
“丁格爲你做了那麼多,你真的看不出來嗎?到現在,她爸媽找過她多少次讓她回家,她都沒有回,爲什麼?你真的不明白嗎?她就是希望她的父母能夠接受你,她才願意回家!
沒有訂婚便跟你回家見你的父母,有家不回和你蝸居在一起,別人得怎麼看她啊?可她在乎嗎?她指在乎你!可這些換來的又是什麼?別人又會怎麼看她?怎麼說她?怎麼議論她?
爲了你她拒絕了多少人的追求,她這是在陪着你把整個青春都耗進去啊你明白嗎?你如果真的不要她幹嘛還要回來招惹她?你乾脆遠走高飛啊,讓她一點念想都不留!你再次闖進她的生命就是爲了再傷害她第二次嗎?
你傻逼嗎?
哪個女人能夠承受得了第二次傷害?
她拼了命的去加班是爲了什麼?爲了獎金?獎金是爲了什麼?是爲了替你還債啊你知道嗎?就算是你們分手了她也一直在攢錢,她什麼都不想,從來沒想過接受其他人,她只想賺了足夠的錢,把你欠的那些債還了,這樣她覺得你們就能在一起了。
她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因爲你!”
林婭的話讓我的心裡一陣絞痛,我難受的只想痛哭一場,我沒想到,丁格從來都愛着我,並且爲我做了那麼多,她從來想着的都是我,我卻用最鋒利的劍親手插在了她的心臟上。
終於,悲痛之中,兩滴淚奪眶而出,落在地上。
林婭望着我,過了會她才哽咽的說道:“第一次,我不怪你,第二次呢?就算你不忍心不情願不得以你也傷了她你明白嗎?你把她的心傷透了!行雲,我再問你一次,你和古箏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因爲什麼做出這個決定?告訴我好嗎?有什麼事我們一起扛,你不能再自己扛,我們是你的朋友,你得告訴我們,因爲丁格承受不了了,你這麼做等於是徹底斷送你們之間的緣分,你知道嗎?你別指望你一個電話她便冒着風雨跑去綠城接你回家,不可能了!人都有承受的極限,你這樣做簡直愚蠢到了極點!所以,我,請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林婭一口氣說了好多好多,我聽的心都快碎了。
有雪花落在林婭的肩上,頭髮上,可她完全沒有在意,只是眼睛中閃爍着光芒,帶着最後一絲的期許望着我。
這一刻,我的靈魂都快要被擊潰了。
只覺得整個身體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一樣,沒有溫度,僵硬無比。但是心裡的涼卻比身體冷上萬倍,好像有無數的冰錐在體內炸裂,爲我帶來一次又一次穿心之痛。
我咬着牙,拼命控制着身體的顫慄,我快要透不過氣來,那種壓抑讓我恨不得朝牆上拼盡全力的打上一拳!
最終,我咬着牙,望着林婭,一句話都沒說,只是衝她搖了搖頭。
林婭眼中最後的一點光明熄滅,整個天地都映照在一片雪茫茫中,天地透徹明亮,林婭的身軀卻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一片黯淡。
不知道什麼時候風大了起來,涼亭內被大雪侵襲的面積越來越多,有更多的雪落在林婭有些單薄的身上。
林婭的頭髮都變得雪白起來,甚至有些雪花吹到了林婭的臉上,可她依然不管不顧,任由雪花在臉頰融化。
不知道是不是白雪映照的原因,林婭的臉色格外的蒼白。
又是一陣冷風吹過,我只覺得臉都被吹的生疼,一些雪花從林婭頭上飄落,一些髮絲飄蕩在額前,稍微遮擋住了林婭的眼睛,可她依然望着我,我卻看不到她的目光。
這一刻,我第一次覺得我們距離那麼的近,卻又那麼的遠。
“阿嚏!阿嚏!阿嚏……”
終於,林婭的身體扛不住了,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她捂着嘴巴,看起來有些難受。
我心裡一疼,連忙將自己的衣服脫下來,想要爲林婭披上,然而林婭卻下意識的退後一步。
她的那個動作,讓我的動作僵在了半空,我難受的停在那。
一時間,林婭的身體完全位於涼亭之外,身體上落下了無數晶瑩,而我站在涼亭下,我感受到我和林婭之間忽然多出一條很長的距離。
“丫頭。”我嘴脣顫了顫,呼喚着林婭的暱稱。
林婭卻似乎一句話都不想跟我多說,她將一縷髮絲撥到耳後,望着我,過了會纔對我說道:“你聽過一個成語嗎?”
我皺起眉頭,不明白林婭想說什麼。
“什麼成語?”我的聲音在抖,彷彿在害怕着什麼。
似乎是太冷了,林婭的身體顫了顫,然後她輕聲說道:“割袍斷義!”
那四個字從林婭口中吐出,我有種墮入深淵的痛覺。
我呆呆的望着林婭,望着那熟悉無比的臉龐,心裡再一次的鮮血淋漓。我痛的甚至不敢呼吸,我不敢相信,林婭竟然要與我斷交?
這不是真的。
我們認識那麼多年,也曾經歷許多的風雨,就算有爭吵和矛盾,但那些總會過去。然而我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林婭竟然對我說出‘割袍斷義’四個字。
那四個字猶如四把箭射在了我的身上!
可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造成了,不是他人,我只能怪我自己,不然我還能怪誰呢?
林婭已經對我絕望了,她心裡肯定和我一樣痛,否則她不會說出那麼心痛的話。
我望着林婭,身體止不住的顫着,我緊緊的握起拳頭,任由指甲死死的嵌入肉中。
我張張嘴脣,想要喊林婭的名字,喉嚨卻被什麼東西堵死了一樣。
林婭望着我,她彷彿在等待着什麼,風更加放肆的吹着,林婭的頭髮被吹在臉頰處,凌亂着,我們之間都飄蕩着些許雪花,雪花飄落之間,林婭朝後退了一步。
她站在積雪中,我站在乾淨的地面上。
我們好像位於兩個世界之中!
兩個人,四目相對。
更多的雪落在林婭身上,讓她整個人都多了一層的皎潔。
林婭望着我,她深深吸了口氣,右腳緩緩擡起,輕輕的朝前探了一步,然後她用右腳用力的在我們之間的積雪上劃出一道橫線。
雪白之中,那道線觸目驚心!
我和林婭,位於橫線的兩端!
我目不轉睛的盯着那道橫線,一時間停頓了思考。
“我想,就這樣了。”林婭又望着我說了一句,我望着地面的橫線,橫線很深,下面的混凝土地面都露了出來。
“你好自爲之吧!”
又是一句話傳入我的耳朵。
林婭扭過身,邁着腳步離開了,我望着地面上多出了一個又一個鞋印,整個人都彷彿窒息了一般。
我緩緩的擡頭,望向林婭的背影。
我想要看清楚一些,可雪飄的越來越大,而林婭的身影也越來越遠,那一刻,我只覺得林婭離我遠去了,永遠的遠去了。
這一刻,我多麼想追上她,跑到她的面前,坦白一切……
可她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眼前。
整個涼亭,整個世界,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風雪肆虐,更加無情,猶如刀劍,它們彷彿在用力的嘲笑着我,映襯着我的痛苦和孤獨!
地上,就連林婭的腳印都被快速的覆蓋,好像她從來沒有來過這裡一樣。
然而,林婭用力劃出的那道橫線依然存在,它冷漠的望着我,我的耳邊再次出現林婭最後的話。
你好自爲之吧。
我茫然的坐在長椅上,沒有任何人經過,只有我一個人,所以我不用將悲傷隱藏,不用假裝歡笑,不用在意別人的眼光,我可以盡情的流淚,可以絕望的面對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