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雨夜的微醺

丁格往東,我往西,在相同的街道上我們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

我走在路邊,腳步依然說不出的沉重,不時有人從我身後趕超而過。我一步又一步的走着,好像要走向地獄深淵。

不過我卻沒有任何恐懼,我的心裡實在是裝不下其他的情緒了。

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街上的車卻並沒有減少多少,形形色色的人羣走向不同的路口,路燈下的車影人影凌亂交織,又亟不可待的錯開,就像我和丁格的命運,交匯,分開,又和其他的影子交匯,分開……我不敢扭頭,我害怕,但我終究還是回頭了。

然而這一次,熙熙攘攘的人羣中,我卻找不到丁格了!

她不見了。

總有一天,她也會在我的人生中消失,永遠不見。

我忽然特別的想哭,特別的難受,那種強烈彷彿強烈的龍捲風,刀刃割在皮肉上的痛,讓我不得不蹲下來喘息!

車輛在我耳邊發出刺耳的叫聲,彷彿在嘲笑着我,這淒涼的夜裡,我像置身在透着森寒的冷水中,渾身冰涼!

我不想回家,只想在天地間荒廢一會!

隨後我一個人走到了一個公園。公園人很多,很熱鬧,有跳舞的有散步的,而我則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將身體隱在陰影中,這樣別人就看不到我臉上的表情了。

雖然人很多,甚至還放着噪雜的音樂,這一刻我卻難得的體會到了一絲的平靜。

或許是眼前的小河和花草帶來的自然的氣息吧,昏暗的環境也讓我感覺安穩許多,我望着小河裡反射的粼粼光波,不想去想那些沉重悲傷的事情。

直到一通電話將我拉回了現實。

是我媽,跟我說起來明天相親的事情。

時間過得真的好快,轉眼間便要到了我相親的日子,我媽害怕我忘了,將事情又詳詳細細的交代了一遍。而到現在,我也終於知道了要跟我相親的女孩的名字和電話。

她叫古箏,有些奇怪的名字,竟然以樂器爲名,難道還是個古典美女嗎?她比我小几個月,我還沒看過她的照片,所以也不知道她長什麼樣。

我們兩個還沒有聯繫,家長已經替我們訂好了明天的飯店。

想了想,我還是給古箏發了條短信,說自己是明天要跟她相親的那個孟行雲,古箏倒是也爽快的給我回了條短信。

很簡短,那明天見吧。我又回了個好,到時候聯繫。

將手機裝進兜裡,我也沒太在意這件事,就當是明天的一頓飯局就行了,我這個年紀早就不知道緊張是什麼東西了,哪怕對方是傾國傾城的美女我也不會驚慌失措。

不過多半就是普通一女孩,畢竟長得漂亮的有幾個需要去相親啊?屁股後面都有一大羣轟都轟不走的蒼蠅呢。

我並不知道明天相親會是什麼樣的場景,不過我也沒在乎。

接下來我則再次將身體放空,貪婪的享受着難得的平靜,如果不是怕被人當成神經病,我真的想閉上眼睛躺在地上,在夜色中在草地上以月爲被以草爲牀的睡上一覺。

只是,天有不測風雲,接下來片刻天空竟開始下起雨來了。

有些莫名其妙,剛纔還挺好的天,怎麼說變就變了呢。雨還沒急風便開始肆虐,很大的風,公園裡的樹木吹得吱呀作響。

一些抱着孩子的都緊緊的將孩子抱在懷裡,急匆匆的準備往家裡趕,道路上有濃烈的煙塵在夜色裡閃着逼人的黃色,凜冽的風瞬間的功夫席捲了公園,所有人都開始走動,不大會的功夫公園裡便看不到幾個人影了。

連一對雨中浪漫的情侶都沒有,只剩下我一個人。

換做以前,或許我還會有淋雨澆愁衝滅心底痛苦的衝動,現在卻沒那種想法了。

或許這就是時間的力量吧。就算我心底的傷口依然是傷痕累累,但是也遠沒有當初那麼撕心裂肺!

而再過幾年,說不定那些傷口也看不出來了,它所激發出來的痛也早在我們的習慣中反射不到神經上去了。

雨點打在身上涼涼的,想想上次我見到丁格便下雨了,這一次見到丁格竟然還要下,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上天在可憐我們這對曾經的戀人。

我腦海不禁浮現綠城火車站丁格站在雨中的畫面。

我向來不喜歡下雨,它總是能夠讓人變得心情很糟,我平復了一個小時的心情都因爲這場雨壓抑起來,空氣裡的冰涼弄得我很不舒服。

與此同時,內心的那場大戰也開始出現失衡,沉悶與糾結又佔據了上風。我在雨中嘆了口氣,將手遮在額前,快步離開了公園。

只是,路上的車輛都有些不耐煩的開着,雨刷在玻璃前的煩躁的轉動,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有些混亂和慌忙,這場大雨讓大家都變得有些措手不及。

我等了一會還是看不到出租車停下,最後只得作罷,反正這裡距我住的地方也不是太遠,跑步二十分鐘肯定到了。

於是我便邁起了步子在雨中狂奔起來,這一跑倒是感覺很爽,好像把那些苦惱都給甩在了身後一樣,身體內揮發出的熱量抵抗着雨滴和空氣的涼意,似乎也沒有那麼的冷了,當快跑到家裡時真的有種酣暢淋漓的感覺。

不知道爲什麼,忽然有些想喝酒,於是我在小區門口的超市提了半打灌裝啤酒,然後朝家跑去了。

回到家,我先洗了個熱水澡,然後搬個椅子坐在陽臺上,把啤酒放在腳下,望着窗外的風雨,打開了第一罐啤酒。

我住的地方並不是以前和丁格住的地方,那裡充滿我們太多的回憶,所以便搬到了這裡。

這是一處很老舊的小區,所以租金很便宜,我住在樓頂,六樓,而且透過窗臺便可以看到大馬路,馬路對面能看到的便是蔥鬱的樹林,視野很開闊,這也是我喜歡住在這裡的原因。

很多時候,我都是這樣,望着外面,卻沒在意風景,只是將自己的回憶幻想成畫面,像一個導演似的想象着無數可能的畫面,屬於我和丁格的畫面。

其實,人總會有矯情的時候,也會有犯賤的時候,特別是處於分手或藕斷絲連狀態的情侶,在外人看來好像一切都是作的,都是活該!

只是沒有身在其中的他們,又知道個屁啊!沒有真正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又怎會體會那種心情?

我狠狠的喝了幾口啤酒,都是大口大口的喝,好像在把所有的悲苦嚥進肚子一樣,很快第一罐啤酒便空了。

很奇怪,不想喝啤酒的時候感覺啤酒的味道苦的難以下嚥,想喝的時候這些味道卻可以完全忽略。

將手中的易拉罐隨便仍在一旁,又順手拿起一罐打開。

其實我並不多麼愛喝酒,酒量也沒怎麼超凡脫俗,以前和朋友聚的時候也會喝點,但遠沒有和丁格分手後喝的那麼瘋狂。

我不喜歡,可是我需要,我需要麻醉,我想要不省人事,我想要喝到吐,然後通過嘔吐帶來的身體難受來緩解內心的痛苦。

曾經有一段時間喝得特別瘋,每天都是酒不離口,不管是睡着還是醒着永遠都是醉醺醺的樣子,也不知道是真的醉了還是身體太疲憊了。

最後終於是喝出事了,到醫院掛了幾天的點滴,感覺好像死過一次似的。老高和虎子守了我幾天,等我好了之後把我痛罵了一頓,而且之後的一段日子裡一直監督着我。

從那之後便沒有不知死活的喝了,因爲他們倆告訴我再這個樣子就把丁格叫過來,我害怕,我害怕被她看到自己這個樣子,所以我聽了他們的話。

自那以後喝酒便控制了許多,就像我今天只買了六灌啤酒,因爲我知道喝完這些酒我沒事,最多也就是微醺。

感覺有些涼意,不過我也沒太在意,窗臺上的窗戶都關着呢,只是因爲年久失修,早已不那麼嚴實,將手放在窗戶邊,便能感受到風從細縫中朝屋內灌的猛烈。

而且有時候雨勢大的情況下,房間裡一個角落有一小片總會漏雨,不過還好,沒那麼嚴重,拿個小盆接着也就湊活了,當然這也是租金便宜的原因。

對於沒多大追求的我來說,其實很多東西都能湊活。

不知不覺中已經喝完了五罐,我看着剩下的一罐,微微猶豫了一下,不過還是打開了。

繼續望向窗外,或許是雨夜的原因,路燈的光芒都打了折扣,今晚外面看起來格外的陰暗,彷彿電影裡那些被處理後的天空似的,帶着些陰霾和灰暗的色彩。

月亮自然是也看不到了,不過還是能看到遠處那片樹木,我總是會盯着樹木最上面的枝葉,它們是最脆弱的,稍微有風便會跟着搖曳,只是它們又很堅強,狂風暴雨下它們左右搖晃依然沒有被打落,葉子牢牢的長在樹枝上。

我很佩服它們,好像永遠打不倒似的。

我想,我和丁格之間也算是畫上了一個句號。只是,我們之間又徹底的結束了嗎?

“哐當!”

最後一口酒喝完,我將空罐子隨手扔在陽臺角落,站起來往臥室走了過去。

躺在牀上感覺有些冷,我拉着被子將整個身體都蒙進去,腦袋也是,然後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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