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37章

偌大的房間陷進一片寂靜中, 壓抑得人心生煩躁。

半晌,一聲似無奈似妥協的嘆息迴響在房裡,震得人心口一顫, 眼睛都有些犯酸。

“你看着我, 沈熙, 你看着我的眼睛說話。”男人捏起他的下巴, 迫使他擡起頭, 湊近他,蹭着他的下巴,“沈熙你睜開眼看我。”

他很少喊他沈熙, 連名帶姓從他口裡說出來,男人的嗓音醇厚性感, 聽得他耳根一陣酥麻, 身體輕顫, 卻又因爲現在不是時候,他睫毛輕顫, 只好極力忍耐着。

沈熙沒睜眼,倔強地咬着下半脣,他還陷在噩夢裡,渾渾噩噩的,就連他的聲音也聽得不真實。

池鎧眸色一黯, 瞳孔裡翻滾着黑沉沉的情緒, 壓抑得有些嚇人。只是, 他面前的人並沒有注意到。

良久, 池鎧輕輕地嘆息一聲, 鬆開對他下巴的鉗制,薄被被掀開, 男人撈過人摟在懷裡,捏了捏他的臉,有點像在逗弄一個鬧脾氣的小寵物,捏臉擼毛。

沈熙終於睜開眼,帶着怒氣掙扎着要推開他,語氣很不好:“你又要做什麼,難道還沒要夠,就連清醒要強迫我麼?”

“如果你想要的話。”池鎧沒什麼表情,彷彿只要沈熙想,他是完全沒問題的。

沈熙臉色一僵,盯着他看了一瞬,收回視線卻不吭聲了。男人身上很暖和,南方的十一月天氣已經開始轉涼了,因而哪怕他們身體相貼,也不會因爲太熱而黏膩,反倒溫熱得有些舒服,若不是現在攤上這糟心事,想來會是一次很愉快的溫存。

特別是對剛剛發生了親密關係的人來說,尤其那個和自己發生關係的人還是自己的心上人。沒有什麼比這更讓人開心幸福的事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然而,就因爲這意外,以及尚不明確的緣由,哪怕沈熙已經得償所願了,心裡還是不太舒坦。

池鎧把人摟得更緊了些,他長得人高馬大,力氣大得嚇人,強勢時就像一把有力的鉗子,不是沈熙能掙開的,他沒等沈熙發火就說:“我是認識江陌沒錯,但我沒有讓他給你點過酒,不管你信不信。”

沈熙就撩起眼皮看他,等他往下說。

那眼神分明是不信的。

他當時是很開心的,還以爲是池鎧請的,很快就放下了警惕心,把酒喝了個一乾二淨。也不是他腦子不好使就憑對方几句話就打消了懷疑,主要還是那人認識池鎧,也知道池鎧學校論壇的事。

聯想到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池鎧臉色也有些不好,不過看上去還算平靜,他繼續說:“算了,我打電話給他,你在一旁聽吧”

說完,從牀頭櫃上撈過手機,還真當着沈熙的面給江陌打了電話,並且點了免提,有問題,還是要打電話問當事人說清楚。

電話被接通,對方嘿嘿得笑了幾聲,聽起來有點猥瑣:“池鎧,昨晚睡得還好嗎?”意有所指。

聲音歡快,顯然認爲自己做了一件好事而心情很好。

沈熙聽到聲音的那一剎那就僵直了身體,雖然人的聲音通過話筒後會有一定的變化,但是他還是從對方的音色中一下就聽出了這就是昨晚的那個人,他攥緊了拳頭,豎起耳朵聽着。

池鎧就看了沈熙一眼,沒什麼情緒地開口:“還行。”

沈熙:“……”

不知爲什麼,聽到池鎧這麼說他就咬牙切齒,什麼叫還行?

江陌就嗤笑:“不是吧,就還行啊?該不會是你那方面太強了欲/求不滿了纔會這樣覺得吧?還是說你不行?”

池鎧臉色微寒:“不是。”

江陌不信,並且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不是這個那是因爲什麼?”

這人說話如此直接,且兩人的話題有往奇怪的方向跑的傾向,沈熙聽得羞憤欲死,紅着臉撐起痠痛的身體就要搶手機。池鎧一手手疾眼快地按住他,用口型對他說:“別鬧。”

沈熙就很生氣,他沒鬧,他們能不能閉嘴,別說這話題了。

池鎧眼眸彎了一下,安撫地拍了拍他的後背,沒這江陌這話茬,而是直奔主題:“昨晚你以我的名義給沈熙點了酒?”

“對啊。”江陌說,語氣很興奮,甚至帶了點邀功的味道,“我知道你肯定會來的,就給他點了兩杯。”

池鎧耷拉着眼皮,語氣略危險:“加料了?”

江陌沒有注意他說話的語氣不對,嘿嘿笑了兩聲,說:“加了,不過不多,喝一杯是完全沒問題的,除非兩杯都喝了,效果纔會明顯。”

“……”喝了兩杯的沈熙,頓時覺得渾身上下哪兒都痛了。他捂住臉,甚至不敢看池鎧,是他誤會他了。要不是池鎧當面打電話問清楚,他怕是不會聽他的解釋的,那麼今天註定會不歡而散,往後會怎樣誰也說不準的。

江陌還在說,他當時也想過直接放一杯裡,不過後來又想沈熙他們是兩個人一起的,如果兩個人都喝,喝錯了怎麼辦,池鎧如果沒來呢,於是他就放了兩杯。只要沒全喝了,就算兩個人都喝也不會有問題。

他也沒想到沈熙會把兩杯喝了。要不是後來看到另一個那麼清醒,他剛剛接電話時也不會這麼興奮。

他認識池鎧也很久了,知道這人的性子,以前是強勢犀利的,後來就變得悶騷愛端着了,心裡明明想要得很偏偏面上還要裝着一臉冷淡。

他就是看不慣他這樣,總想要撕開他僞裝的面具。

掛掉電話,房裡瀰漫着尷尬的氣息,除了誤會的尷尬,昨晚的坦然相對的尷尬也隨之回來了,尷尬中,又夾着一絲說不清的曖昧,有點風流涌動的意味在裡頭。

“沈熙,別生氣了。”池鎧喊他。

“我沒有生氣。沈熙沒睜眼,小聲又鬱悶地說,“是我錯了,我不該不聽你解釋就誤會你的。”

池鎧沒說原諒還是不原諒,下牀從地上撿起他的褲子套了起來,穿好後裸着上身,露着精壯的肌肉,一看爆發力就很強。他看了眼沈熙,心裡充斥着的那股鬱氣,還沒散。

他從褲兜裡摸出煙,放進嘴裡點燃,慢悠悠地吸了一口。

不能慣着他。

他自顧自地坐着自己的事,閉着眼的沈熙等了又等,就等他給自己判刑,結果判刑沒等來,反而聞到了煙味。

他就睜開了眼,盯着男人輕聲說:“還有煙麼,也給我來一根吧。”

池鎧沒出聲,牀榻陷下一塊,他在牀上坐了下來,深深吸了一口煙後捏着沈熙的下巴對着他的脣就湊了上來。

沈熙的瞬間就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男人垂眸看着他,睫毛微顫。卻不容拒絕地灌了他一嘴的煙,沈熙整個人眼睛都紅了。

池鎧放開他,曲腿坐在牀上,抖了都腿,輕飄飄地說:“沒了,就這一根,我餵你喂得還成麼。”

沈熙被他這曖昧的話說得面紅耳赤,很不爭氣地咳出了淚。原來沉默寡言的男人,騷起來是這麼騷的麼,連說句話都那麼勾人。

他居然還會抽菸,抽了就算了,還喂!他到底都是哪裡學來的,還是他本性就是這樣?沈熙很震驚,又有些隱秘的興奮,他覺得自己可能是有些變態的。

池鎧就一邊吃着煙一邊直勾勾地望着他,把他的反應都看在眼裡,心下好笑。

半晌,沈熙乾巴巴道:“二手菸……危害身體健康。”

池鎧嘴裡的煙差點沒咬穩。

曖昧氣氛胎死腹中。

沈熙戳着手指頭,扭扭捏捏地:“那我們,現在……算是什麼關係呢。”

“你覺得我們是什麼關係?”池鎧眼眸微垂盯着他看他的反應。

沈熙聲音有些悶,還有些有些氣憤:“我不知道,你都還沒同意在一起我們就睡了,沒名沒分的,就有點像約/炮。”

他說完,擡眸看了池鎧一眼,在確認他的反應。

池鎧有點咬牙切齒,狠狠地咬了一下菸頭。

這人,真的是欠教訓。還yp,去他的yp,這是情不自禁,兩情相悅,理所當然的事,哪有那麼齷齪。

沈熙擡起小腿踢了他一下,催促道:“你說話。”

又小聲說:“先上車後補票也行的。”

“……”

“男朋友。”池鎧說。

“真的啊?”沈熙就笑,抱着枕頭,臉向着池鎧那邊,一雙眼都彎彎的。

有點小開心,不,他好開心啊。

池鎧把煙掐了,握住他的手,垂眸認真地看着他:“是你惹我的,我已經是你的人了,別想着擺脫我。”

沈熙就說:“好,我一定會好好抓牢你,到時你不要嫌棄我太粘人了。”

男人就輕笑出聲,心道:我巴不得你粘人,粘人才更好收拾,欠教訓的小傢伙。

兩人就這麼確認了關係,沈熙談了戀愛,天天面色紅潤,滿面春風,不是抱着手機和池鎧聊天就是去池鎧學校。

他真的好忙,忙着談戀愛,把那些煩心事都拋到了腦後。

池鎧學業忙,平時課程也多,還有各種實踐,因此更多時候是沈熙去他學校找他。

兩人黏黏糊糊的,上了好幾次醫科大學的論壇首頁,多少喜歡池鎧的女生因此碎了一顆芳心。

不是敵人太強,而是性別不對,能怎麼辦,祝福是不可能祝福的,就看他倆談戀愛吃瓜得了。

到最後,連陸禹澄都有點受不了他,自從沈熙談了戀愛,每天都要跟他秀恩愛,他都想把人給拉黑了。

“秀恩愛死得快!”他最討厭秀恩愛的人了,“沈熙你少秀,不然我們朋友沒得做了。”

沈熙就語重心長地對他說:“澄澄,以真心換真心,這是我現在的感悟。你以後也少玩些吧,定下心來,找一個你喜歡的也喜歡你的人。”

聽他說到這個,陸禹澄就菊/花痛,又想到了那個畜牲,就更氣了。

當事人就是很後悔,瞎撩都是要遭報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