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早飯吃麪包行嗎?”

輊哲下了樓,衝了個澡,坐到了餐桌旁。

早飯是香腸、煎雞蛋和生菜,還有面包和咖啡。吃完飯已經十二點了。

小衡很快收拾完,穿了一身天藍色的套裝,準備出發。

“咱們到哪兒去啊?”輊哲很自然地想到了和文學有關連的地方。

“你看,那兒有一隻白天鵝。”

順着小衡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水面上飄浮着幾隻鴨子,其中有一隻白天鵝。

“它老是單獨呆在這兒,不知道是爲什麼。”

小衡擔心它沒有伴兒,太孤單了,而白天鵝若無其事地浮在水面上,像只雕塑一樣。

“也許它不像你想像的那麼孤獨。”

輊哲給小衡打上傘,繼續往裡走。池邊一個人影也見不到。

路越來越不好走,兩人只好半路返回,到湖邊一個餐廳去喝咖啡。

晚上輊哲和小衡在離別墅不遠的飯店吃了晚飯。這是輕井澤的一家歷史悠久的飯店,白色的二層摟建築,正面有一排木柵欄,與周圍的綠樹十分和諧,有着避暑地飯店所特有的閒靜氣氛。

天剛剛擦黑,兩人面對面坐在看得見庭院的窗邊,小衡薄薄的上衣下套一條白色的裙褲,這身輕鬆的打扮,一看就是來避暑的。

小衡先要了瓶香擯酒。服務生給他們的杯子裡注入了琥珀色的液體,小衡拿起杯子,和輊哲碰了一下杯。

“祝你生日快樂。”

輊哲一怔,馬上笑道:“你沒忘?”

“當然了,你以爲我給忘了?”

今天早上,輊哲想起了自己的生日,見小衡什麼也沒說,以爲她沒想起來。

“謝謝,沒想到你會在這爲我慶祝生日。”

“出發的時候,我就想到了。”

這回輊哲又一次舉杯,向小衡表示謝意。

他們吃的是西餐。小衡點了沙拉和清湯,主菜是虹鱒魚;輊哲點了金槍魚和西餐湯,還有香草羊排。

又喝了幾杯香擯後,添加了紅葡萄酒,小衡的臉上起了紅暈。

“本想給你定個生日蛋糕,可是覺得這種場合不大合適。”

當着其他客人的面,是有點太張揚了。

“多虧了你呀。”

“從一開始我就對你這點印像很深。比那個談一念有活力得多,又特別幽默……”

“其實現在在公司裡也是沒用的人。”

輊哲用一種自虐的語氣說道。

輊哲品着葡萄酒,心情開朗起來,也感到肚子有點兒餓了。

輊哲想吃小衡的虹鱒魚,就分了一點兒過來,又給小衡的盤子裡放了一塊兒自己的羊排。

“兩個人能多吃幾種,真不錯。”

“並不是誰都可以的吧。”

“那當然,只有和你才行。”

在這個餐廳裡,有人也許這麼看他們,輊哲也不想回避別人的目光。

現在完全沒有了那種不安,被人看不看到全無所謂了。

事到如今還在乎別人的看法毫無意義。應該珍惜所剩無多的人生,做自己想做的事,實在不行的話就是死也心甘情願。

輊哲心裡漸漸萌生了一種滿不在乎的想法,更確切的說是某種決心或堅韌的意志。

人一旦改變了價值觀,生活方式就會隨之改變。以前覺得重要的東西不再重要了,覺得無聊的東西反而寶貴起來了。

小衡不明白他在說什麼,輊哲解釋道:“什麼工作都不幹,完全自由之後,也許想法還會有所改變。”

“怎麼改變呢?”

如果一定要個理由的話,可以說是“某種模模糊糊的疲憊感”吧。

小衡表示很理解。

“只是不要從此消沉下去,找希望你總是生氣勃勃的。”

“我知道。”

“你是個有自信的人……”

“談不上自信,只是想做點自己喜歡做的事,爲自己而活……”

“我能理你的心情。”

透明玻璃杯裡的紅葡萄酒,血紅血紅的,小衡看着看着心裡涌起了一股勇氣。

小衡望着玻璃杯裡的紅葡萄酒說道,眼裡神采奕奕。

兩個人來了勁兒,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乾了葡萄酒。

吃完最後一道甜點已經九點多了,他們起身來到了前廳,外面的小雨已經停了。

“走着回去吧。”

從飯店到別墅,要走二十分鐘左右,輊哲點點頭,撐起雨傘,和小衡並肩走出了飯店。

雨後清新的空氣吹在他們發熱的臉上,特別的舒服。

路燈下的柏油馬路,溼漉漉的,夜空積着厚厚的雲層,遮住了星星和月亮。

穿過飯店前的廣場,來到一條白樺林蔭道上,小衡悄悄地挽住了輊哲的胳膊。

還不到盛夏時節,四周寂靜無聲。偶爾可以看見樹叢中閃爍的點點燈光。

大概是爲了暑假前的幽靜,人們早早就到別墅來度假了吧。

輊哲也緊緊地挽住了小衡。這個時間誰也不會碰到,既使碰上也不再往心裡去了。

他們走在馬路上的咯吱咯吱的腳步聲,在夜空中迴響着。

白樺林蔭道的盡頭,是個三叉路口,他們又進入了一條林蔭道。

小衡想起了白天見到的那副景像。“他們一定很冷吧。”

“原來是他父親的別墅,後來由他繼承了。”

“那麼他們去的時候,那裡沒有人吧?”

“他的妻子已經病故了,孩子們還小,他不去的時候是空着的。”

迎面開來一輛汽車。

回到別墅後兩人又喝了點兒白蘭地,心裡都還在想着剛纔的談話。

小衡向前欠着身子,盯着燃燒的爐火,嘴裡喃喃自語着“原來是這樣”。

輊哲無意跟她唱反調。人越是感到幸福,就越希望永遠擁有它。

這回,輊哲問道。

“你永遠不變?”

“當然不變了。”

“不管發生什麼情況都決不變心?”

“絕對只喜歡你一個人。”

輊哲摁了一下她的鎖骨,小衡疼得叫了起來。

“疼死我了。”

“最好別說得那麼絕對,你也可能變心的。”

“太過分了,就沒有一點信任感嗎?”

“只要活着,就不能斷言永遠不變。”

小衡急急他說了這句話後,便沉默了。

周圍靜得出奇,別墅籠罩在夜幕中。

然而寂靜之中也會潛藏着聲音,像夜空中飄浮的雲朵,庭院裡樹葉的墜落,房屋建材的破損,這些聲音重合起來,會發出極其微小的聲響的。

輊哲專心聆聽着黑暗中的聲響,小衡輕輕問他:“想什麼呢?”

“沒想什麼。”

未完待續,先看看其他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