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我又失敗了。”
“我知道了.今天你在河邊碰到的那隻水妖,原本很善良,他在河邊爲救一個孩子,而被村民誤以爲是人販子,將其打死,還拋屍河中,任魚羣和野獸飲其血,食其肉,他怨恨難平啊,於是他化作半魚半獸的水妖,回來報復村民。”
“師父,我有一個問題。”陳玄奘坐在牆角,嚼着一個草根,“兒歌三百首,真的有用嗎?”
“你爲什麼要這麼問?”胖和尚笑眯眯反問。
“我其實就是想像其它的驅魔人那樣,用最簡單的辦法除妖。”陳玄奘看着胖和尚,“是不是兒歌三百首其實蘊含着一種強大的神通,只是我愚昧,還沒看出來而已?你知道嗎師父?今天我差點就用出這門神通了。”
胖和尚笑容漸漸收斂,語重心長地道:“玄奘,一刀殺,並不是驅魔的真正道理。”
這時,一條毒蛇在胖和尚身後樹上爬行,胖和尚順手抓住毒蛇的脖子,一邊給毒蛇拔牙,一邊道:“你要牢記我們的驅魔理念,魔,爲什麼會成爲魔?是人的心被魔所侵,我們要除掉他的魔性,留住他的善性。”
說到這裡,胖和尚將手中拔了牙的毒蛇放在地上,這才直起身來繼續笑着對陳玄奘道:“兒歌三百首就是喚醒人的真善美,扼殺人心目中的魔,哎?你不會是對我們的理念有所懷疑吧?”
“沒有。”
若是真正的陳玄奘,也許真的會懷疑,但會強迫自己相信,但身爲陸恆分身的陳玄奘卻很清楚地知道,這一切都是套路。
不殺,是因爲殺只是最後懲戒的手段,這是滅魔,不是驅魔;真正的驅魔,是讓心不染魔性。
等陳玄奘真正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就是他踏上西行之路去取那二十二部經書之時,他要依靠那二十二部經書,來讓人心不染魔性,做到真正的驅魔。
道理他都懂,只是……
陳玄奘盯着那條逃走的毒蛇,幽幽地道:“師父,你知不知道,這種小型毒蛇沒有了毒牙,要麼會因傷口腐蝕而死,要麼就是捕捉不到食物,活活餓死。其實你還不如殺了它,免得它遭受痛苦。”
“是嗎?”胖和尚一愣,他是九天之上的尊者,哪裡會關注毒蛇沒了牙會不會死的問題?
胖和尚嘴角微微抽搐,略顯尷尬,他只是想借物比喻而已……
“是的。”陳玄奘嚴肅點頭,“師父,要多學習,多看書啊,這麼做,會讓人笑話的……”
“咳咳……”胖和尚岔開話題,“你說你從兒歌三百首中悟到一門真正的神通,這說明你佛緣深厚,玄奘,爲師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如果你真的悟出了這門神通,不到生死關頭,絕不能動用它。”
“可是生死只在一瞬間,”陳玄奘道,“等我覺察到了生死危機,再去念咒語施展神通,恐怕就已經來不及了。”
“怎麼會?”胖和尚道,“想死哪兒有那麼容易?記住,不到生死關頭,絕不能動用它!”
“萬一我人死了,神通卻沒來得及施展,那我豈不是冤枉?”陳玄奘問道。
胖和尚嘆了口氣,道:“玄奘你知不知道,我爲什麼從來不教你神通法術?就是因爲我怕你擁有了強大的力量後,做什麼事都想依靠力量,從而忘了自己的根本——”
胖和尚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智慧!久而久之,便成了遇事就付諸武力的莽夫,到了最後你就會不講道理,自私自利,什麼都只想自己,不去想別人,玄奘,到了那個時候,你和魔又有什麼區別呢?”
陳玄奘動容,胖和尚這句話,倒是真的發人深省,可謂至理。
胖和尚深深地看着陳玄奘道:“所有的力量,都是因爲智慧的存在才被創造出來的,智慧,纔是一切的本源,玄奘,千萬不要做捨本逐末的傻事啊……”
陳玄奘起身,整理衣物,認認真真合十一禮,道:“師父,受教了!”
胖和尚欣慰點頭:“明白了就去吧,玄奘,要努力啊,你呀你,其實就差那麼一點點……”
當晚,陳玄奘便來到了高家莊客棧。
這裡妖氣沖天,怨氣濃郁到幾乎快溢出來,可見這豬妖絕非魚怪那麼好對付。
其實陳玄奘有些不想來的,他完全可以選擇不來。不過這些流程都是安排好的,躲是根本躲不開的。與其等別人製造各種巧合逼迫自己前來,倒不如主動些。
這頭豬妖,即使是本尊前來,恐怕對付起來也很費勁,別說是他這個凡人了。
不過感應到段小小也快到了,他知道自己定會有驚無險,所以放心推開門,走了進去。
轟隆!
陳玄奘剛走進門,身後沉重的木門頓時自動鎖上了,他明顯感覺到,門被用妖氣封住了,只能從外面打開,卻不能從裡面打開。
客棧裡喧囂鼎沸,大堂中坐滿了用餐的食客,一陣陣肉香撲鼻而來,讓人食指大動。
一個俊俏女子搖着小扇子迎了上來,笑着對陳玄奘道:“歡迎歡迎,歡迎來到高家莊!客官,您真有眼光,我們這裡住得好,吃得好,裝潢也好,客人都好喜歡的!”
陳玄奘看向滿堂盡歡的賓客,其實這些都是虛假幻境,所有人都是以人皮和沙粒製作出的傀儡。
“你看這燭臺,多有品位,有沒有一種浪漫的感覺?”女子邊領路邊介紹。
陳玄奘看破幻境,這所謂燭臺,分明是豬妖的武器——九齒釘耙。
“你看我們這麼多的回頭客,就知道我們這裡的飯菜有多好吃了,咯咯咯,來來來!”
女子領陳玄奘到烤架跟前,指着掛爐裡一隻只烤得金黃,油脂溢出,香氣撲鼻的烤豬笑道:“這個就是我們的鎮店之寶——馳名烤豬,這個烤豬啊,外焦裡嫩,吃起來是非常地香脆可口,保證你吃了一次,還會再回來的。”
那一頭頭烤豬,其實就是豬妖殺人扒皮後的肉。
“怎麼樣啊客官?”女子回過頭來。
砰!
陳玄奘一拳打在她臉上,這女子的臉就像是泥捏的一樣,頓時變形。
“弱得真是讓人不習慣啊……”陳玄奘看着自己的拳頭感慨一聲。
“客官你這是什麼意思?”女子臉色變了。
陳玄奘一把揪住她的衣領,舉起拳頭,微微一笑:“當然是——不好意思!”
砰!砰!砰!
接連打了好幾拳,這女子的臉被打得徹底看不出原來樣子。
“是你逼我的!”女子怨毒大叫。
“人都是逼出來的嘛!”
砰!
陳玄奘又是一拳:“哦,對不起我忘了,你不是人來着。”
轟!
最後一拳,這女子的身體頓時爆開,化爲沙粒灑落一地。
煙霧粉塵散去,陳玄奘發現所有客人都用極其詭異的眼神齊刷刷盯着自己,而在大門處,之前在水寨中見過的段小小正倚在門邊,似笑非笑看着他。
“喂,要不要幫忙?”段小小問道。
陳玄奘嘆了口氣:“幫忙就算了,不過——救命啊……”
兩個傀儡齊齊向陳玄奘衝來,陳玄奘扭頭就跑。
段小小看到這一幕咯咯一笑,飛身而起擋在陳玄奘身前,雙拳齊出,將兩個傀儡打飛。繼而她不依不饒追上前去,一腳將一個傀儡踩爆,又掐住另一個的脖子,生生將其撕裂開來。
陳玄奘跑到門邊試了試,門打不開,於是只好轉過身來看戲。
此時衝向段小小的傀儡已越來越多,就連二樓的樓道里都站滿了傀儡,往下衝來。
段小小拿出無定飛環,開始大發神威,這些傀儡在無定飛環面前根本不是一合之敵,幾乎是挨着就死,碰着就爆。
當段小小以近乎殘暴的手段肢解了最後一位傀儡後,客棧內已是一地沙粒。
“你變得這些東西一點也不好玩,你自己出來吧,出來!”段小小微微喘息,面色潮紅,鬢角有汗漬。
不過她此刻戰意正濃,沒有去看陳玄奘,而是直接向豬妖邀戰。
“出來啊!”段小小意氣風發,顧盼之間,英姿勃發。
一個身穿繡花錦衫的俊俏公子悄然出現在段小小身後,悄悄向她靠近,這人油光滿面,那張臉說不出的假,就像是在山寨整容醫院做了臺最廉價的手術。
兩人很快便激戰起來,先是拳腳,不相上下,各有勝負,然後是法寶,一番苦戰後,段小小拼着捱了九齒釘耙一下,成功用無定飛環鎖住豬妖的元神,將其牢牢制住。
這時的豬妖一張臉早被段小小打爛,化爲人身豬頭的樣子,醜陋噁心至極。
陳玄奘很清楚,化爲人形的豬妖戰力並不高,只有當它現出原形時,纔是它實力最強的時刻。
“出來幫忙啊!”
段小小和豬妖僵持不下,終於忍不住向陸恆求救。
陳玄奘試了試身後的大門,已經可以打開了。
於是他開門轉身走了。
開玩笑,以爲我不知道你叫我做什麼?
嘴對嘴吸出豬妖的元神?
那玩意兒多髒,我不要面子的?
切!
“……”
段小小目瞪口呆,眼神茫然。
“你爸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