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發洛陽,夕至東海。
天色麻麻黑時,戰船到了距離蝙蝠島還有二十里左右。
“大人還在閉關?”尉遲真金立於船頭,遙望遠處黑魆魆的島嶼,頭也不回地道。
寺丞鄺照道:“是的,從上船後,就一直沒出過房間。”
“去叫大人出來!”尉遲真金道。
鄺照微微猶豫,道:“貿然打擾大人閉關,我怕……”
“怕什麼怕?”尉遲真金瞪眼,“他又不吃人,快去!耽誤了公事,皇后怪罪下來,誰來擔當?”
鄺照腹誹不已,你自己不敢去叫,卻讓我去,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
頂頭上司有令,不去也得去。
鄺照無奈就要去船艙,卻被狄仁傑叫住。
“大人,”狄仁傑對尉遲真金道,“此時天色未暗,若我們靠近,定會被敵人察覺。現在登島不利,我想我們應該先撤退。”
“撤退?”鄺照詫異問道。
尉遲真金眼睛一亮:“對,撤退!下令,轉舵後退!”
船艙中,陸恆盤膝而坐,他體內真氣汩汩,猶如長河奔走。原本以後天氣血修煉出的內力,在洗髓經的運轉下,正在轉變爲先天真氣。
原本七彩的陰陽五行真氣,正在緩緩蛻變,化爲透明。
這是一個返璞歸真的過程,真氣的屬性還各自存在,但它們的形態卻趨於統一。隨着越來越多的真氣轉化爲先天真氣,陸恆渾身金光綻放,整個人竟如聖潔佛陀,顯出威嚴而慈悲的氣質。
這是將祖竅煉至無染的表現,佛門還有一個叫法,叫做真常。
轟隆隆!
陸恆體內傳出猶如驚濤駭浪般的聲音,他的境界突破在即,已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隨着後天真氣越來越少,陸恆的身體竟緩緩漂浮起來,凌空而坐。
古武先天境界,本就已能天人合一,借用天地之勢。到了入微之境,已能將己身徹底融入天地,達到天地即我,我即天地的境界!
陸恆此時就像是天地間一縷最精純的氣,肉身只不過是這縷氣的外殼而已。
到了這等境界,他舉手投足間,都會調動天地之勢,形成一種“域”的存在,在他的“域”內,他就是天!
轟!
終於,最後一絲後天真氣在陸恆不計代價的煉化下,也徹底轉化成爲了先天真氣!
這一剎那,陸恆陡然雙眼睜開,兩股金色光芒瞬間從他眼中激射而出。
砰!
陸恆前方的牆壁瞬間被這兩束電光鑿出兩個坑洞來。
虛空生電,先天入微!
入微之境,成!
陸恆緩緩起身,整個人竟就踩着虛空立了起來。
這是入微之後,對於氣的理解已到了更高一層的境界,天地之間所有的氣,都能爲陸恆所用,甚至只要陸恆想,以古武的運氣方式運行靈氣都沒有問題。
他看似踩在虛空之上,其實是腳下無形之氣在託着他,肉身的重量彷彿不存在般,輕若鴻毛。
而此時他的體內,先天真氣已灌注百脈,,一身真氣隨意而動,根本無須凝聚,縱是隨手一揮,真氣也可應手而生,且源源不絕,生生不息。
而到了入微之境,他的聽覺、視覺、嗅覺、感知等等,都變得更加靈敏了。
比如以前他需通過內家拳的境界感知氣血,才能察覺到門外來回走動之人,可到了現在,僅僅憑藉着古武的境界,他就清楚地感覺到此人,甚至連她低聲嘀咕說話的聲音都能聽到。
陸恆嘗試一指點出,一道無形真氣瞬間破指而出,直接將他面前的茶几悄然無息地切成了兩半!
“好強!”
陸恆目露激動之色,突破入微之境,實力之增長簡直超乎他的想象!
只憑剛纔這一手,即使和真正的法術比起來,恐怕也相差無幾了。
果然,任何一種路子臻至極爲高深的境界,都會產生不可思議的神奇力量。
修真也就是由於吸收運轉的是天地靈氣,所以纔在初期就優勢盡顯。但古武到了入微的境界,先天真氣比起靈氣的威力來,根本絲毫不差!
入微都尚且如此,那麼下一步成爲大宗師,甚至到破碎虛空,又是一種怎樣不可思議的境界?
古武突破到了入微之境,給了陸恆很大的振奮。此時他只要修習了五雷邪法,便可以開始他的開始他的煉神之旅了。
更關鍵的是,在他即將面對海中那頭巨鰲之前突破境界,使得實力大增,讓他簡直不能再滿意了!
陸恆一步步從虛空之上走了下來,身形一閃,已到了門外。
王靈妃正低着頭走來走去,見到陸恆出來,頓時面色大喜,想要衝上前來。但隨即想到陸恆的可惡,又把臉板起來,生生止住了腳步。
“我是來告訴你,海底下有個大東西!”王靈妃故意冷冷道,“之前它在不遠處的海面上攪出巨大漩渦,要不是你手下那個姓狄的聰明,此刻我們滿船的人都沒命了!“
巨鰲已經現身了?
陸恆有些詫異,看來是東島人已經把它放開了。
再聯想到霍義死前說的話,陸恆頓時明白過來。
想來應該是霍義見自己下的蠱被破除,便下令讓這邊的手下放開巨鰲,驅往洛陽。但不知怎麼出了岔子,巨鰲竟逗留在附近,不肯離去。
“怎麼,怕了?”陸恆剛剛突破境界,此時心情大好,不禁和顏悅色笑道。
王靈妃頓時看得一呆,這才注意到陸恆的氣質竟變得愈發平和縹緲起來。
“又變厲害了……”王靈妃嘀咕一聲,強自道:“誰怕了?我只是覺得,你畢竟做了官,把手下丟在一邊只顧修煉不好……”
陸恆似笑非笑,也不知誰剛在外面急成了一鍋粥,嘴裡還一個勁唸叨“死定了”?
“大人!”
“大人你出關了!”
正在這時,早就在船艙外焦急等候的尉遲真金等人一起衝了進來,滿臉喜色。
“李道長,你怎麼纔出來!”王溥滿臉驚懼地跑了過來,“那個巨鰲就在底下,我們得立刻上岸,他們都在等你下令!”
陸恆歉意一笑道:“太醫受驚了。”
旋即他問尉遲真金道:“我們到哪裡了?”
“回大人,我們已經抵達蝙蝠島十里範圍內,已經繞島環行一個時辰了!”尉遲真金道,“之前巨鰲妄圖襲擊戰船,被我們拋出大量魚貨引走。大人,海上已經十分危險,我們必須靠岸了。”
“島上有什麼動靜嗎?”陸恆又問。
狄仁傑答道:“如今天色已徹底漆黑,我已讓甲板之上燈火俱滅,所以島上之人並未察覺到我們的到來。”
“很好,”陸恆讚了一聲,“傳令下去,舉火,登島!”
“是!”
五里的距離,轉瞬即到。
隨着陸恆一聲令下,尉遲真金命水手們立刻將戰船開往蝙蝠島。
海底暗礁太多,戰船到了距離蝙蝠島還有二里距離時,就不敢再往前走了。陸恆等一行人棄船而行,登上了蝙蝠島。
尉遲真金不等陸恆吩咐,立刻派人去島中探查,
沒過一會兒,斥候就回來了,報告說在東邊六裡開外的山坳中,有東島人搭建的軍營和開墾的藥田。由於有東島人巡視,所以斥候沒敢靠太近。
不過看軍營的規模,最多能容納兩百人左右。
“尉遲真金,去抓人吧。”陸恆吩咐道,“不必硬拼,我們都登島了他們都未曾察覺,顯然戒備鬆懈。你帶所有緹騎前往,圍住軍營,不能放跑一個。”
“是,大人!”
尉遲真金領兵走後,陸恆觀察了一番附近地形,指着不遠處一片空地道:“狄仁傑,你帶輜重營去那裡佈置,那裡就是我們和巨鰲最後的戰場。”
“是!”
“太醫,你覺得他們會把化龍蠱培育在什麼地方?”陸恆問一上岸就四處張望的王溥。
王溥思索片刻,指着遠處黑魆魆的山嶺,道:“我猜一定在那邊的崖底!”
“化龍蠱生性喜陰,其幼卵無水不活,見光即死,十分脆弱。縱觀島上地形,只有那邊兩座山嶺之間的崖底,常年不見陽光,且一定會有水流在其中。那裡是最適合培育幼蠱的地方!”
陸恆點頭,王溥果然是有兩把刷子,他記得在原劇情中,最終狄仁傑、尉遲真金和沙陀忠,就是在一處峭壁懸繩而下,於半崖之間殺了霍義,最終在崖底發現了霍義等人以活人培育蠱蟲的地方。
“走,我們過去。”陸恆一把抓起王溥,突然縱身一躍,下一刻人已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中。
王靈妃和沙陀忠原本就站在陸恆身後,此刻原地只剩下兩人,面面相覷,眼中竟是驚色!
在他們眼中,陸恆剛纔提着王溥,簡直就像是瞬間消失一般,速度快到了極致。
“李大人真是神鬼莫測……”沙陀忠滿臉敬佩道,“也不知道他這身本事怎麼練的?”
王靈妃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對陸恆忽略她突然離去耿耿於懷,滿臉不高興地踢着石頭離去,一句話也沒跟沙陀忠說。
沙陀忠看着王靈妃離去的背影面色變得尷尬起來,良久才疑惑道:“難道我說錯話了?還是表情不對?”
陸恆提着王溥兩個縱躍間,就到了山頂崖邊。王溥從頭到尾,只覺風聲呼呼,駭得閉上眼睛都不敢睜開。
不過好在陸恆來此也就花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倒是讓他都沒來得及驚叫出來。
此時王溥面色慘白,稍稍平復後,探頭往崖底看了眼,頓時嚇得縮回腦袋:“好高!我們應該帶繩子過來。”
此時山腳下已經傳來喊殺聲,只見那邊火光沖天,顯然是尉遲真金他們放火燒了營地。
陸恆看了看崖底,突然充滿豪氣大笑一聲:“何須繩索?這點高度,豈能難得住我?”
王溥驚恐看向他:“你不會是想跳下去吧?”
“不不不!”他一邊擺手一邊後退,“我去取繩索——哎,啊……”
話只說了一半,他就被陸恆再度一把提起,一起向深不見底的崖底墜落下去。
王溥淒厲驚恐的慘叫聲頓時迴盪在整個島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