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巨大的冰人將兩扇巨大的門推開,張揚和袁紫蘿在冰兒的陪伴下,踏入了這極北之地最高統治者的宮殿。一進門,袁紫蘿便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驚歎聲,大門之內是一片寬廣至極的空間,八根高達數十丈的冰柱高高聳立,透明的穹頂上,陽光毫無阻礙地穿透冰層,射將下來,酒在殿內的各處冰面上,因爲角度的不同而映出七彩的顏色,四面的冰壁光可鑑人,人走在殿中,四面八方全是自己的身影,當真眩目之極。
最讓人感到驚訝的是,大殿之內竟然還有數只小巧玲瓏的冰狗冰貓,看到冰兒進來,一個個灑着歡地奔過來,在她的身上磨噌着,透着一股子的親熱。“喲,冰兒,這些小動物是你的傑作吧嘖嘖,看不出,堂堂的極北之地,冰雪女神也會弄這些玩意兒啊”袁紫蘿打趣地道,蹲下身子,伸手想去撫弄一隻小貓的背部。“喵嗚”誰知那小貓突地一聲咆哮,嘴巴一張,一口森森的利牙忽地張開,就向袁紫蘿咬去,袁紫蘿大吃一驚,手閃電般地縮了回來,喀地一聲,那小貓的上下頦合攏起來,警覺地打量了一下這個陌生的女人,又慢慢地縮到了冰兒的身後。“哈,我只不是想和你親近親近嘛,幹嘛這樣兇嘛”袁紫蘿嘴裡不滿地道,站起身來,一雙眼睛雖然還是在這些看起來可愛的小貓小狗身上掃來掃去,但卻是再也不伸手了。
張揚環視着整個大廳,空蕩蕩的大廳內除了他們和這幾個小動物之外,就什麼也沒有了,整個大廳之內,沒有一點裝飾品,除了冰,還是冰。透過透明的冰壁,外面的情景一覽無餘,那先前成千上萬的冰人部隊此時又不知去了何方,張揚不由微微一笑,看到殿裡的這些小貓小狗,就知道這些冰人一定都是這冰雪女神冰兒的傑作。
“冰兒,請客人進來”聲音再度響了起來。
冰兒無奈地看了兩人一眼,走到了大殿的正中央,微微凝神,手掌伸出,手上已是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霧氣,輕輕地拂過地面,光滑的冰面上立時便出現了一排排的腳印,每排九個,共有九層。冰兒身軀晃動,已是化爲了一股白色的霧氣,自這一排排的腳印之上掠過。
“大哥,她這是在幹啥呢”袁紫蘿不解地問道。
“她在開門,真正的冰宮可能並不在此,這裡只是一個幌子而已。看來這些腳印是開門的機關,必然要按照一定的順序踩上去,纔會打開它,這設計,倒也精巧”張揚讚賞地點點頭。
張揚話音剛落,地面上忽地轟隆隆地響了起來,袁紫蘿嚇了一跳,連忙向一邊跳開,卻見那大殿的正中央的冰面正在向兩邊收縮,一個大洞出現在大殿的正中央,一級級的階梯向下延伸而去,一眼看去,竟然也不知到底有多深,以二人的目力,居然也看不到底部。
冰兒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眼中滿是哀怨之色,“你們不是想見我師父,我師父就在這下邊了,你們跟我來吧”猛地回過頭,淚水竟然灑了下來,顯然,當她猜出張揚的真實身份之後,就從心底裡一直認爲張揚是來找他的師父算帳的,眼見着通向師父居住地點的通道完全展現在對方的眼前,心裡當真是又急又痛。
張揚卻是懶得理會她,身體一掠,已是當先向下走去,袁紫蘿趕緊跟上,隨着三人消失在洞口,頭上的冰面又在轟隆隆的聲音之中慢慢地合攏起來。
三人一陣風地自階梯之上掠過,直向下而去,大約一柱香時分過後,袁紫蘿終於忍不住發話了,“天啊,這劇比到底住得有多深啊,怎麼我們走了這麼半天還沒有到底啊,喂,冰兒,你該是沒有玩什麼花樣吧嘖嘖,看這裡冷得,哈口氣都會在空中結成冰。”
“如果怕冷你就別去啊”冰兒反脣相譏道。兩個女人竟然一邊向前一邊鬥起嘴來。張揚卻是懶得理會他們,他知道,快要到了,他能感覺到劇比的氣息,只不過這氣息太過於微弱了。
嗖地一聲,三人自通道之中掠出,停了下來,橫亙在三人面前的一條奔騰的地下陰河,河中流動的卻不是河水,而是一陣陣騰騰的白色霧氣,竟然如同潮水一般,向下翻涌而去。袁紫蘿不由大是不解,一伸手,便欲去這河裡撈上一把,張揚快如閃電一下子捉住了她的手,“別碰,這裡流動的都是萬年玄冰氣,你沒有準備一碰之下必然受傷。”
“啊,有這麼可怕啊”袁紫蘿伸伸舌頭,“不信你就摸摸試試啊”冰兒冷冷地道。袁紫蘿嘻嘻一笑,手一晃,本來潔白如玉的手掌一下子變得通紅,一股炙熱的氣息散發出來,空氣之中立時發出哧哧的聲響,水汽遇熱蒸騰,空中一時竟然下起了冰雨。袁紫蘿將手在冰兒面前晃了兩晃,手一伸,竟然真地伸到那陰河之中,掏摸半晌,才拔出來,手上一層淡淡的白霜隨着她手掌的攤開,轉眼之間已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冰兒嘿嘿一笑,別轉頭去,心中卻是更加煩惱起來,這個女人練的什麼鬼功夫,看樣子竟然是玄冰勁的冤家對頭,像是火龍飈,但卻又根本不是。
張揚伸手一指河的對面的一座冰宮,道:“冰兒,哪裡就是你師父的居住地麼”
冰兒怔怔地看着張揚半晌,忽地雙膝一軟,跪倒在地,“請你不要爲難我的師父,我知道,當年他是背叛了你,但他已經得到懲罰了,這麼多年來,就一直困在這裡,生死兩難,如果你真要懲罰他,就請讓我來代替吧。”仰起頭,兩行珠淚潸然而下,落在冰面之上,叮噹有聲。
張揚一陣愕然,看着哭得梨花帶雨的冰兒,張揚淡淡地道:“不管是誰,做錯了總是會受到懲罰,誰也不能代替誰”冰兒一聽此言,猛地跳了起來,唰地一聲,兩手已是化爲了冰刀,嘶聲道:“那我就與你拼了”張揚不說話,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半晌,冰兒忽地雙腿一軟,坐在地上,哀哀地哭泣起來,她知道,自己的修爲與眼前這個人實在是相差太遠了,就算拼了命,也是攔不住他的。
“冰兒,他說得不錯,做了錯事總是會受到懲罰的,這懲罰誰也不能代替,王,請你移駕過來吧”對面的冰宮之中傳來了一個傷感的聲音。
張揚冷哼一聲,邁步便行,身體直直地穿過那翻騰着滾滾霧氣的陰河,直向對面走了過去,冰兒忽地一下跳起來,也是一頭衝了進來,緊緊地追着張揚向冰宮奔來。
“喂,你們等等我啊”袁紫蘿大叫起來,跟着衝了進去,她過這陰河的方式卻與前邊兩位的方式大是不同,隨着她的身軀掠過,那滾滾的霧氣立馬就化爲了水流,轟轟有聲地衝了下去,直到袁紫蘿遠去,這才重新恢復了正常。倒不是說她的功力比起冰兒差了多少,而是因爲冰兒本身所練的玄冰勁將這些萬年玄冰氣那是視作約絕佳的補藥,而袁紫蘿的天心訣經過了地獄之火的粹練,偏生就帶着一股強大的熱力,是以在這玄冰之地,一動就是驚天動地了。
冰宮的大門無聲無息地自動打開了,張揚一掠而進,又猛地停了下來,在房子的正中央,一個透明的冰柱內半懸在空中,地上,那陰河中的一股騰騰霧氣正從哪裡升將上來,將那冰柱託在半空中,而那冰柱之中,竟然封着一個人,準確地說,是一個女人,張揚不由微微地閉了一下眼,難道這個人竟然就是自己映像之中的劇比麼不,不是,劇比是一個異常漂亮,甚至可以說是妖豔的女人,當年她白皙的凝脂般的皮膚,就是連女媧也要甘拜下風,而且由於她所練的玄冰勁的緣故,整個人雖然豔如桃李,但卻是冷如冰霜,但眼前,這個雞皮鶴顏,渾身上下只剩下了皮包骨頭的的乾癟的小老太太模樣的的人竟然真得是當年的劇比麼張揚不由呆了。隨後掠進來的袁紫蘿一眼看到這個景像,不由發出了一聲驚叫,一下子躲到了張揚的身後,緊緊地拉住了張揚的衣裳,眼前的劇比竟然像是從墳墓之中爬出來的一具乾屍。
“王,這就是我的報應,諸神之戰,我身中了女媧的生死劫,又中了燭陰的神魔亂,勉強逃到這裡,利用這裡的萬年玄冰之力總算是保住了性命,但卻是再也不能踏出這裡一步了,只要一離開這個地方,立時就會灰飛煙滅。這麼多年來,我總算是想明白了,不論是神是人,只要沾上了貪婪,慾望,等待他們的就會是滅亡,就算是貴如我們,也逃不過這種宿命。我們推翻了你,卻又夢想着能爬上你原來的位置,嘿嘿,當年情同手足的兄弟姐妹同室操戈,勾心鬥角,哈哈哈,最終女媧成了勝利者,我們卻落得了如此下場,但她又能逃得過你的制裁嗎”
頓了一頓,又接着道:“開始來到這個地方時,我還夢想着能恢復功力,有朝一日能報此深仇大恨,但隨着時光一天天的過去,我恢復功力的希望越來越渺茫,腦筋倒是一天比一天清楚了,回想起這些年的行爲,當真是羞慚無地。我在此苦挨着歲月,就是等着有一天,您能找到這裡,我將我的這一條殘命交到你的手中,也算是對我當年的一種救贖吧”
張揚沉重地嘆了一口氣,劇比的一翻話似乎將他引回到了昔日的歲月,緊緊地閉上眼睛,半晌,才道:“你能想明白這些,看來這些年是有些感悟了,好吧,我就成全你吧”手緩緩地伸出,撫在了哪一根冰柱之上,冰柱之內的劇比平靜地看了一眼邊上的冰兒,眼中閃過一絲慈愛之色,然後決然地閉上了雙眼。隨淹張揚手中金光一閃,陰河之中的那萬年玄冰氣呼地一聲,退潮般地涌了回去,咚地一聲,冰柱落到了地面之上,失去了陰河萬年玄冰氣的衛護,那冰柱迅速地開始融化,一圈圈地變細了。
“不”冰兒一聲慘呼,沒命地撲了上來,咚地一聲,她一頭撞在了一道無形的牆上,狠狠地被反彈了回去。袁紫蘿此時也是目瞪口呆,看着張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今天所有的一切都讓人太不可思議了。
冰柱越來越細,終於化爲虛無,劇比那讓人心悸的身體出現在了三人的面前,張揚手中的金光閃動,將她完全地籠罩在其中,隨着金光的閃爍,劇比的身體慢慢地消失在空氣之中,終於,除了一顆晶瑩的元丹之外,她的身體完全消失了。
“師父”冰兒撕聲裂肺的喊將起來,“我和你拼了”兩手揚起,已是化作了兩柄冰刀,猛地向前划來,砰砰兩聲,她再一次撞到了那無形的禁制之上,喊叫着,冰兒一次又一次地撲了上來,徒勞地攻擊着。
張揚手中的金光發生了變化,由一片一片開始變成了一絲絲,一縷縷,在空中不斷地鏤刻着,隨着金光的不斷閃動,以那元丹爲中心,一個人形輪廓開始出現在空中。慢慢地,這個輪廓越來越清晰,猛地,張揚另一隻手也同時伸了出來,籠在這個輪廓之上,大喝道:“昨日種種,譬如朝露,今生已過,緣結來生”兩手連接不斷地放出一個個霹靂巨響,不斷地轟擊着,整個冰宮之中完全被這金光映成了一片黃色。。
“冰兒,快別打了,你看”袁紫蘿驚叫起來,冰兒一楞之下,狂燥的情緒一下子冷靜了下來,看着裡面張揚的異行,她也是呆住了。“冰兒,大哥在救你的師父,你還不明白麼”冰兒雙腿一軟,坐倒在地上,忽地以手捂面,大聲痛哭起來。
隨着九九八一聲巨響,冰宮之中完全愀恢復了平靜,冰兒和袁紫蘿兩人這纔看清裡面的具體情況,一個素衣如雪的女子正深深地葡伏在張揚的腳前,滿頭的黑髮披散而下,卻是看不清那人的面孔。
“劇比已經死了,你卻重生,歷經這一過程,想必你會明白很多,無論是人是神,都只不過是剎那芳華,你從此以後,就叫做芳華吧”張揚淡淡地道。
“是,王,劇比已經死了,從此,三界之內,只餘下芳華了”女人恭敬地答道,緩緩地擡起頭,冰兒一聲驚叫:“師父,你好了”猛地一頭撲了過去,那道無形的氣牆卻不知什麼時候消逝的無影無蹤,冰兒一頭扎進了那女子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