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軍區大院。
秦老太爺面無表情的坐在客廳,微微閉着眼睛,像睡着了一般,不遠處,屠強站在門口,幾個衛兵進出都躡手躡腳,生怕吵醒了秦老太爺。
這樣的姿勢,秦老太爺已經保持了快兩個小時。
秦勝利和趙茹香走進客廳,對屠強點了點頭,後者對幾個衛兵打了個手勢,幾個衛兵便乖乖的退出別墅。
屠強想要去叫醒秦老太爺,卻被秦勝利制止,夫妻二人一起走到秦老太爺面前,互相看了一眼,都沒敢吭聲,一起垂手站在那裡。
秦老太爺絕對是秦家的權威人物,就算是親生兒子的秦勝利,在商場也是一言九鼎的大人物,但在父親面前,永遠都是大氣都不敢出一聲,至於一邊的趙茹香,一看到秦老太爺現在這副姿態,便心生懼意,心裡有些慌亂,同樣的不敢吭聲。
不過秦老太爺似乎並沒有睡着,兩人才剛剛站了片刻,老太爺便微微睜開眼,看了趙茹香一眼,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你今天去楓林苑鬧了?”
“爸——”雖然嘴上把趙茹香罵得一文不值,可到底還是夫妻,幾十年患難與共,秦勝利與趙茹香的感情還是很深的,而且趙茹香今天的失態,也是因爲掛念女兒的幸福所致,所以這個時候,秦勝利不得不站出來說話了,試圖幫趙茹香解釋幾句。
沒想到秦老太爺卻打斷了他的話,眉頭皺得更深,臉色也變得有些陰沉,道:“我沒問你!”
秦勝利趕緊閉嘴,他算是看出來了,老太爺是真生氣了,這個時候誰去觸黴頭,誰就得倒黴。
趙茹香打了個冷顫,這才小心的道:“爸,我,我,我——”
“我什麼我?你說說看,你憑什麼去鬧?”秦老太爺眯着一雙虎目,眼中寒光凜凜。
趙茹香吞了吞口水,道:“爸,我也是一時情急,所以纔會失了分寸,我——”
“夠了!”秦老太爺一聲冷哼,緩緩的端起桌上的茶杯淺淺的喝了一口,放下,這才沉道:“情急?可你別忘了,你是咱們秦家的媳婦,我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訓斥過你,但今天,我不得不說道兩句了,爲人妻,爲人母者,要心存善良,不要動不動就惡語相向,你丟人不要緊,但我秦解放丟不起這個人,咱們老秦家也丟不起這個人,也幸虧是在自家兒女家裡,如果是傳揚了出去,你說,我這張老臉往哪擱?”
趙茹香委屈得眼淚在眼眶打着圈,卻硬是不敢頂嘴。
秦勝利嘆了一口氣,默不作聲。
“茹香啊,不是我對你有成見,你心疼女兒,我們都能理解,但你以爲我們就不心疼了,雖然我在南京,但上海發生的大小事情我都清清楚楚,你真以爲我老糊塗了?這小魚原本就是小六的人,又先懷了小六的孩子,我覺得婉雪這次做得沒錯,愛情這個東西,我們這一代或許不明白,可我相信婉雪心裡比誰都清楚,她知道她在做什麼,也知道如何爭取自己的愛情,你這樣只會將她和小六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感情破壞掉,你這不是幫她,而是害她,再說,兒孫自有兒孫福,你這個做母親的,以後就不要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清了!”秦老太爺也嘆了口氣,語氣放緩,勸道。
趙茹香趕緊順着梯子下來,有些柔弱的道:“爸,我知道了,這次,真是我做錯了。”
“好,知道就好。”秦老太爺又道:“最近的局勢我也給你們講得很清楚了,接下來,咱們秦家的日子不好過啊!”
秦勝利跟趙茹香互相對視了一眼,秦勝利勸道:“爸,能退下來也是好事,免得你操心太多,到上海好好安度晚年,不是挺好嘛,至於那些一直對咱們秦家虎視眈眈的人,讓他們來吧,我相信婉雪,關鍵時候我也不會袖手旁觀的!”
搖了搖頭,秦老太爺對秦勝利道:“你跟我上樓,我有話跟你說。”
說完,秦老太爺轉身上樓,而秦勝利自然要跟着,倒是趙茹香有一種被秦家遺棄和不信任的沮喪感,站在那裡有些傷感。
到了書房,秦老太爺站在窗前,望着樓下正在擦車的衛兵,許久沒有說話。
秦勝利自然也不會說話。
半響,秦老太爺這才道:“勝利,你聽說過活菩薩這個人嗎?”
秦勝利心裡一震,道:“聽過,那可是跟活神仙齊名的人物啊,世外高人,可惜,我這輩子還沒有緣分見到他!”
秦老太爺有些欣慰的笑了起來:“是啊,這種世外高人,一生也難以遇上,都說緣分天註定,我這輩子倒是有幸遇到過這兩位高人,甚至連紫禁城那位瞎眼老人我都有過一面之緣,所以,上天還是比較眷顧我的,我記得活菩薩曾經對我說過,我八十歲的時候,咱們秦家會有一大劫難,不過卻會喜遇貴人,逢凶化吉,但活菩薩最後又說了一句話,能否把握住,那也得靠機緣!”
秦勝利臉色一變:“爸的意思是說,馬六是咱們秦家的貴人?”
“我不確定,但依目前來看,似乎真是這樣,於情,我們欠了馬家的,於理,他也沒有什麼錯,所以我才一直比較重視他,可以說,接下來這盤棋,他也是我最重要的一枚棋子,咱們秦家能否渡過這場劫難,或許還真會應在他的身上,所以我纔會千方百計讓他和婉雪結婚,而且一直對他的事情特別上心,只是我沒有想到,你居然也會如此頭腦不清晰,難道你看不出來,你們只是被人利用了嗎?”秦老太爺嘆道。
秦勝利心裡一動,皺眉道:“在來南京的路上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按理說,小魚進了楓林苑也是剛剛一兩天的事情,怎麼會就突然傳到我們耳朵裡,現在看來,我們的確是上了有心人的當了,幸虧有爸,否則可能我們就中了別人的離間計了!”
秦老太爺搖搖頭道:“你這輩子,最大的毛病就是耳根太軟,在商場上倒是運籌帷幄,可一到了家事上,你就容易犯糊塗了,以後要是我真出了什麼事,秦家會如何,我還真是不放心!”
“爸,你不會出事的!”秦勝利一字一句的道,看向秦老太爺,後者站在窗口,背影顯得有些孤零,這讓已經五旬開外的秦勝利突然間有一種嗚咽的衝動。
……
趙茹香到楓林苑這麼一鬧,倒是讓馬六和秦婉雪的關係顯得更加的複雜,一方面對秦婉雪同情和憐惜,一方面又覺得事情抖露開來倒也好,他哪裡知道,自己跟秦婉雪的協議婚姻也就他還以爲是個秘密,秦家的人卻早就知根知底。
對於趙茹香,馬六現在依然非常不滿,甚至有一些仇視,要不是小魚一直勸慰,他甚至真會當場就給趙茹香難看,不過想來想去,他沒有衝動行事,小魚開了口,他就只能選擇隱忍,就算是看在秦家父子,秦婉雪以及小魚的情份上,不過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馬六覺得自己和趙茹香之間的關係都不會有所好轉了。
他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個人,有時候很隱忍,有時候卻很衝動,誰要是敢惹到小魚,馬六就會暴走,就會衝動,這也正應了那句話,叫住天下萬物俱是一物降一物,而小魚,就是他的剋星。
秦婉雪哭過了,傷心夠了,從馬六的懷裡探出頭來,然後可憐兮兮的道:“馬六,你不要生我媽的氣了好不好?”
馬六臉色微微一變,卻是不吭聲。
秦婉雪心裡更加的難過,但卻沒有再就這個問題深糾下去,反而是擦乾了眼淚,對馬六慘然一笑,道:“我去上班了!”
馬六一愣,看出秦婉雪內心的痛苦,等秦婉雪走到門口的時候,馬六突然叫了聲婉雪。
秦婉雪身子一顫,停下來,轉頭看着馬六,靜等馬六的下文。
沒想到馬六卻一下子不知道如何說好,只得沉重的嘆了一口氣,道:“路上小心一點。”
秦婉雪點點頭,臉上露出一絲失望的神情,默默的走下樓,馬六卻沒有下去。
客廳中,小魚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臉色有些哀傷,看到秦婉雪,立即站起來道:“秦姐姐,對不起。”
秦婉雪心裡有些內疚,扶着小魚到沙發上坐下來,有些愧疚的道:“小魚,你千萬不要這麼說,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媽那人,也是一時情急纔會冒犯了你,你就看在秦姐姐的份上,原諒她一次吧,好不好?”
小魚心性善良,微微一笑道:“秦姐姐,我是真的已經原諒她了,我只是覺得秦姐姐你好苦。”
好苦?
秦婉雪心裡一痛,搖了搖頭,嘆道:“苦嗎?跟你所受的苦比起來,我這算什麼呢?所以,看到你跟馬六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這都是你應該得到的,我只是由衷的羨慕你,真的!”
“那你也愛着他,對嗎?”小魚露出一絲複雜的笑容,突然問道。
秦婉雪身子一顫,什麼也沒說,站起身來,一步一步的走出別墅,鑽進寶馬車,秦婉雪卻突然禁不住悲傷,一下子趴在方向盤上大哭了起來,身子微微抖動,好不悽慘。
二樓的窗口,馬六看着秦婉雪,神色複雜,心裡竟如同刀割一般,這一刻,秦婉雪以前的種種不是,居然瞬間忘記,他只記得秦婉雪的好,他只記得秦婉雪對他的好。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馬六接通,小虎的聲音傳了過來:“哥,我找到人了,事情有點麻煩。”
馬六皺着眉頭道:“值不值得,你看着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