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是初秋,但天馬高爾夫別墅內卻依然翠綠一片,人工湖畔的垂柳舒展出綠意,不遠處的花圃內,除了一些金黃的秋菊,還有一些八爺從國外引進回來的奇花異草,此時也是競相爭豔,一株金桂,黃紅色的花蕊點綴其間,隨風送出縷縷香氣。
不遠處的人工湖畔,木老爺閉目養神,手中握着一支魚杆,神色悠閒。
八爺帶着小玉從不遠處的碎石小徑徐徐走來,到了紅竹茶棚終於坐了下來,一位菲傭端着兩壺茶,外帶幾個茶杯跟了過來,那茶壺俱是名貴的紫砂壺,分別爲八爺和木老爺擺上之後,菲傭這才悄然退下。
小玉恭敬的爲八爺倒上茶,這才緩緩放下,八爺輕綴一口,讚了一聲好茶,看了看不遠處的木老爺,八爺的神情也是相當的輕鬆。
八爺能年近五十便在上海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草根出生的他在這座城市,絕對是鳳凰男的典範,能與浦東那位與北京某大佬關係曖昧的女人明爭暗鬥這麼多年而不落下風,八爺自然有其獨到之處,精於謀略,擅於算計,大局觀極強,或許在別人的眼中,八爺是個謹慎有餘拼勁不足男人,但小玉卻知道,自己這位義父其實萬里江山俱在心中,其隱忍的功夫早就爐火純青,審時度時才能安然無恙至今。
小玉的心性眼光極高,能被他看上眼的也僅僅八爺一人,至於馬六,有八爺的風範,幹勁十足,敢賭敢拼,卻似乎在大局觀上略遜了八爺一籌,不過有時候她又想,或許那只是因爲自己看馬六還沒有看到其本性,僅僅觀其表象而得出的結論,又或許馬六的隱忍功夫比八爺更加深厚,如果真是那樣,馬六便的確是個人才,在接下來的一系列明爭暗鬥中,註定會笑到最後。
上海這一潭水已經被馬六給攪渾了,很顯然,馬六的胃口絕不僅僅侷限於sos酒吧,八爺笑了笑,他對馬六雖然僅僅幾面之緣,卻似乎比小玉看得更加清楚,馬六現在是士氣旺盛,說得俗一點,就跟打了雞血一般,恨不得立即打下一座大大的江山,更像是一隻久餓的土狼,誰撞上他,都危險十分,所以八爺果斷的讓出sos酒吧,暫時與馬六交好,他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上海的局勢會發生一些變化,至少他從北京那兩個一直暗中關照他的大人物口中聽到過一些風吹草動,秦老太爺在政治圈中的地位實在是太過特殊,雖不至於功高震主,但在中國,由於歷史的原因,造成歷來的當權者莫不喜歡玩權利集中制和平衡的遊戲,而但凡在政治圈裡玩得風聲水起的人物,莫不精於合縱聯橫之術,像秦解放這樣的人,自視極高,許多事情不屑去做,只憑着個人的魅力而獲得超然地位和影響力的人,當下也僅僅他一人而己,這樣的人,能風光到現在,已經是奇蹟,自然是豎敵良多。
既然上面有心動一動他,那秦家在接下來的政治洗牌中,必定會實力大降,到那時,馬六的倚仗也就沒了,那也就是八爺和浦東那個女人一起出手的時候,必然會引起更加大的風波,政治洗牌必定會導致上海局勢的改變,馬六能否在接下來的洗牌中獲得一席之地,那得靠他現在的積攢,不過八爺不會小瞧馬六,但也絕不會輕易的放過馬六,畢竟他的得力干將小鳳就是死在馬六的手上,而他的搖錢樹sos酒吧也等於是馬六半強硬性質的勒索去的,這些事情,他都記得很清楚,只是有些事情,就算是小玉,他也不會說出口,深埋於心底,蓄勢待發,在關鍵的時候,給馬六致命的一擊,或許還會有另外的意外收穫,這符合八爺的性格。
一輛別克君威開進別墅,在茶棚不遠處停下,一位年青人快步走過來,到了八爺面前,恭敬的低頭叫道:“八爺。”
八爺點點頭。
年輕人慾言又止,八爺道:“阿龍,有事就說吧。”
小玉微微皺眉。
年輕人低聲道:“你讓我找的人,我已經找到了,不過好像找她的人不止八爺,我發現有人在監視她!”
八爺一愣,神色凝重的點點頭,站起身來,走到圍欄處,望着不遠處的池塘,半響方纔轉過頭道:“好,繼續監視吧,沒有我的命令,不要隨便動手!”
年輕人點點頭,退了出去,開車離開。
“義父!”小玉叫了一聲,卻再沒下文。
八爺笑道:“小玉,你是我乾女兒,我自然不會瞞着你,我現在已經找到馬六那個老相好了。”
“小魚?”小玉臉色微微一變。
八爺點點頭,笑道:“不錯,不過看來浦東那個女人也已經找到她了。”
“那咱們現在怎麼辦?”小玉的臉色有些複雜。
“靜觀其變,在局勢還沒有發生變化之前,我估計她也不會輕易出手,這也是馬六唯一的弱點了。”八爺道。
哦了一聲,小玉低頭沉思,不知道想些什麼。
八爺站起身來,小玉跟在後面,兩人慢步離開茶棚,往不遠處的人工湖走去,踩着碎石鋪就的小路,小玉姐偷眼看了看前面的八爺,心裡微微一凜,也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人工湖畔,有長長的大理石椅,八爺當先坐下,指了指旁邊的位置,對小玉道:“坐吧!”
小玉乖乖的坐下來,望着人工湖裡的幾尾紅鯉魚愣愣出神。
“小玉,你有沒有恨過義父?”八爺突然嘆了一口氣。
“小玉不敢!”小玉趕緊道。
八爺抽了根雪茄出來,小玉掏出打火機準備幫他點上,不料八爺卻搖搖頭,自己接過打火機,哧的一聲點上,抽了兩口。
“馬六是個人才啊!”八爺自言自語的道。
小玉沒吭聲。
八爺又道:“對了,那個男人最近沒有再吵了吧?”
小玉臉色微微一變,道:“沒有了。”
шωш▪тт kān▪¢Ο “真是委屈你了!”八爺嘆道。
小玉又不吭聲。
“其實有時候我在想,馬六出現得還真是時候,如果不是他,上海這潭死水不知道還會沉寂多少年,我們和浦東那個女人鬥了這麼多年,一直是互有勝負,誰也耐何不了誰,當然,誰也不想真的鬥得你死我活,可生活太平靜了反而不是好事,容易讓人失去鬥志,像我,像馬六,像浦東那個女人,其實都是屬於這一類人,尋求刺激,挑戰自我,而馬六的出現,無疑是讓局勢更加的渾沉,這也好,我昨天跟北京那邊的人聊過了,估計要不了多久,秦家會遭受到一次打壓,這槍打出頭鳥,秦解放在軍界的地位太過超然,能讓他風光這麼多年,其實上面已經忍耐到極點了!”八爺緩緩的道。
小玉的臉色一變,道:“義父,這都是真的?有誰有那麼大的能耐能讓秦解放都要被挑落馬下?”
八爺沉吟片刻才道:“一山更比一山高,政治圈這潭水比黑道和商場更加的深不可測,再說,就算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壯,也免不了蟻多咬死象的下場,秦家的朋友不少,對頭卻更多,只是這麼多年來,缺少一個振臂高呼的人而己。”
“那秦家隕落,馬六也就該倒黴了。”小玉輕聲道,心裡無端的閃過一絲憂傷。
“你不會是喜歡上馬六了吧?”八爺突然道。
小玉嚇了一跳,盯着八爺的眼神,立即低下頭道:“小玉沒有。”
見八爺沒有吭聲,小玉又道:“小玉不敢。”
“小玉啊,我知道你家那個男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這麼多年都是委屈你太多,你有喜歡的人,義父本該爲你高興纔是,但我還是要提醒你,馬六這樣的男人,其實真的不適合你,你們的性格不合,命相也會犯衝,再說,他這種野心勃勃的男人,內心世界都堪稱是銅牆鐵壁,能容下小魚一人已經是異數,豈是你能輕易闖得進去的,他就像是一杯毒藥,對女人會發出致命的誘惑,有些女人會甘心情願意喝下去,但,我不想你也去嘗試,該收手時就收手!”八爺一字一句的提醒道。
小玉微微動容,卻是不敢作聲。
八爺的手機響了,看了看號碼,八爺笑了笑,走到一邊,接通,直到對方掛機,馬爺也一句話都沒講過,掛了電話,八爺重新走到小玉身邊坐下,臉上有一絲喜色。
“小玉,看來我的計劃還得提前了,你知道剛纔是誰給我打的電話嗎?”八爺笑道。
小玉一愣,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八爺右手戴着一枚翠綠玉扳手,輕輕的敲打幾下大理石椅,笑道:“是白少奇。”
“白少奇?”小玉嚇了一跳,皺眉道:“難道他跟秦家出現什麼問題了?”
八爺點了點頭。
“爲什麼?他不是跟秦婉雪青梅竹馬嗎?白氏集團也一直和秦氏集團合作良好啊!”小玉有些不明白了,她絕對想不到白少奇的性格會那麼的瘋狂,一被刺激到,多年的道行便化爲烏有,有些歇斯底里的瘋狂起來。
八爺笑道:“這個世界上,沒有永恆的敵人,自然也沒有永恆的朋友,他之所以要和秦家開戰,只是因爲發現了馬六跟秦婉雪居然秘密結婚的事實而己,這一切都可以理解,只是有白家摻合進來,這局棋也就越來越亂了,當然,也越來越精彩了!”
小玉姐神情複雜的點了點頭。
八爺笑容滿面的輕輕吟唱:“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回故鄉,安得猛士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