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鬼峽,絕命神宮。
太一門弟子圍首者周通天,義正言辭的對白緣使用魔器進行了指責,將其打爲了門中叛徒,並言趙玄一本人就在這南海域的萬歸海市之中,接到天道詔書以後,便會立即趕過來。
此地距離萬歸海市約莫七八萬里路程,以趙玄一金丹境界的速度,趕來的確要不了多久。
而其餘的一位位太一門弟子,在周通天,賈戰勇,樊自峰三人的帶頭之下,亦紛紛出聲質問白緣。
“白緣,我等好心好意勸你莫要使用魔器,沒想到你卻不領情,蔑視師兄,還打傷了張師弟,你已經徹徹底底的背叛了仙道,根本就不配做我太一門弟子,你是我太一門的罪人啊!”
“速速隨我等回門派的執法大殿請罪,承受八十一日刀劍穿身之苦,再打入仙牢,終身懺悔你的罪行。”
“束手就擒吧,到時候,我等會念及同門情誼,在長老面前替你求情,或許可以讓執法殿從輕發落,保住你一條性命,只進入仙牢中服刑,終有一日,你還是能夠出來的,否則的話,待趙玄一師兄親至,你就麻煩了。”
“白緣,莫要再冥頑不靈,回頭是岸吧,趙玄一師兄可是出了名的嫉惡如仇,若知道了你用魔器打傷張師弟的事情,定然不會輕易饒恕你。”
一時之間,白緣被千夫所指。
而在外圍觀戰的蒼柏子,方清薇,蕭石,原劍空,葉南天,以及五位海外散修,都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神情。
尤其是方清薇此女,嘴角微翹,眼中滿是譏諷與嘲弄。
因爲,方寒本是他方家的一名奴才,於幾月之前因玩忽職守,被她抽了幾鞭子之後,畏罪潛逃。
當時,方清薇還發動了不少護衛在龍淵城內搜查其下落,要將之抓回去受刑,結果卻了無影訊。
方寒彷彿人間蒸發了一般。
時移世易,方清薇只當方寒已死,卻不曾想到,如今竟在大北洋再次相遇。
對方還搖身一變,成爲了一位太一門弟子,更修成了神通秘境。
神通秘境啊!
這等境界,她這個做主子的都未曾達到,居然被一個她平時看一眼都嫌礙眼的奴才給修煉成了。
可想而知,方清薇的內心,是何等的憤懣不平。
甚至,她心中還有不願承認的嫉妒情緒在作祟,腐蝕着她的心智。
憑什麼?
方寒憑什麼突然變得這般厲害,憑什麼能做仙道第一大派的弟子?
對方就應該如同其父一般,一日爲方家之奴,就生生世世都是她方家的奴才。
這一刻,方清薇內心充斥着無數股怨毒的念頭,幾乎要凝聚成實質。
而場中。
白緣面對一衆同門的咄咄逼問,臉上早已經沒了任何表情。
“龍萱,不必如此。”
白緣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示意欲替他爭辯的龍萱稍安勿躁。
他直視着周通天,樊自峰,賈戰勇這三位爲首者,冷聲道:“我白緣到底有沒有入魔,背叛太一門,你們還不配評判,趙玄一也沒有資格定我的罪,倒是你們這些人,身爲同門師兄,心性卻如此歹毒,看我得了一件絕品寶器五獄王鼎便心生覬覦,要奪取這件寶貝,又何必說得如此冠冕堂皇?而且,你們怎麼知道我不會將五獄王鼎上交給門派?憑什麼認定我白緣是魔道中人?難道就靠一張嘴憑空捏造嗎?我看你們這羣狼子野心之輩,纔不配做太一門弟子。”
白緣的語氣雖還算平靜,但心中早已怒火中燒,他早就受夠了同門弟子咄咄逼人的嘴臉。
入門以來,他所遇到的太一門弟子,除了楊玄真之外,其餘皆是如此。
這些人好像天生就與他有仇似的,一見面便處處打壓他,排擠他,出言羞辱他,好似見到了殺父仇人一般。
白緣捫心自問,從未主動與任何人結怨,爲何這些人總是針對他?
宋惟一如此,門中弟子、長老如此,趙玄一亦是如此。
這讓白緣深深地懷疑,自己是不是與太一門犯衝?
他應該改投羽化門,纔是最佳的選擇?
龍萱就比這些人強多了。
“簡直一派胡言!”
樊自峰一步踏出,恨鐵不成鋼道:“白緣,我等身爲同門師兄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怎麼可能因貪圖區區一件魔器,而設計陷害你?你別把髒水潑到我們身上。”
“魔道器物根本不爲仙道所容,白緣,你可以把心放到肚子裡,我們並不會中飽私囊,佔據這件絕品魔器,若真是如此,首先門規就容納不下我們。”
“不錯,我們太一門的門規有言,但凡修煉魔功,使用魔器的弟子,一經發現,輕則廢去神通,貶爲凡人,重則逐出師門,當場擊斃。”
“三位師兄,莫要跟這個魔崽子廢話了,今日這五獄王鼎,他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對,這種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
說話之間,周通天,賈戰勇,樊自峰,以及二十餘位太一門弟子,紛紛祭出了自己的法寶。
“看來今日不做過一場,是無法善了了。”
白緣見此一幕,也徹底的失去了耐心,決定動手。
他有蛟伏黃泉圖相助,未必不能戰勝周通天,樊自峰,賈戰勇這三個歸一境真人。
閻也惡狠狠道:“方寒,這羣人不是說你是叛徒嗎?他孃的,按我說,咱們直接聯手,乾脆將這羣人給全部殺光,徹底背叛太一門,去投靠羽化門算了,以你的資質,再加上殺了太一門弟子這個投名狀,羽化門未必不會收留你,且入了羽化門,你定然能獲得優厚的待遇,不像在太一門時,處處受氣,半點好處都撈不到。不過,你卻要提防羽化門的掌教風白羽,此人的心機頗爲深沉,是個不折不扣的老狐狸,千萬要小心,實在不行,你就加入黃泉門。”
“哦,加入羽化門或者黃泉門嗎?也未嘗不可。”
白緣眼睛眯了起來,若是換作以往,他絕不會考慮此事,但他現在對太一門已經徹底失望,就有些蠢蠢欲動。
隨着白緣的心思變化,他頭頂上方的五獄王鼎亦爆發出了陣陣狂暴的罡氣,使得整座島嶼都顫抖不休。
“白緣,你大膽!”
“居然油鹽不進。”
“竟敢謀反不成?”
“良言難勸該死鬼!”
二十餘位太一門弟子頓時臉色一變,左右分散開來,欲對白緣進行遠程打擊,否則聚集在一處,被五獄王鼎一擊轟來,就不妙了。
大戰一觸即發。
但就在此時,一道清朗的聲音突兀響徹而起:“爾等在做什麼?”
聞聽此言,在場所有的太一門弟子一愣,難道趙玄一師兄接到了天道詔書,從萬歸海市趕過來了?
這就好啊,白緣此子法力雄厚,還有絕品寶器護體,他們雖人多勢衆,卻未必能將之拿下。
若趙玄一師兄到了此處,必然能夠輕鬆擒拿白緣,再帶回門派嚴懲。
一瞬間,衆太一門弟子臉上露出喜色,紛紛擡頭,朝聲音傳來之處望去。
只可惜,從天而降的人影,並非衆人期待的趙玄一,恰恰相反,竟是太一門人人談虎色變的楊玄真。
“楊…楊師兄…”
“楊師兄,怎麼是你?”
“我等拜見楊師兄。”
看清楚來人,周通天,樊自峰,賈戰勇等太一門弟子,皆露出驚色,再也顧不得白緣,慌忙跑過去給楊玄真行禮。
這羣人,哪裡還有半點先前質問白緣時,盛氣凌人的模樣,簡直就如同一個個乖寶寶。
他們變臉的速度之快,讓龍萱,蒼柏子,方清薇,原劍空,葉南天,蕭石,五位法力境散修歎爲觀止。
“蒼柏子師兄,這人是誰,怎的讓囂張跋扈的太一門弟子如此恭敬?甚至是恐懼,我看此人的修爲並不高啊?”
方清薇臉上的怨毒神情一僵,朝身側的蒼柏子問道。
蒼柏子臉色微微一變,連忙低下頭顱,小聲答道:“若我沒有看錯的話,此人乃是太一門弟子楊玄真,是一位未來堪比華師兄的絕世人物。”
“什麼,此子有何德何能,未來能夠堪比華天都師兄?”
“我知道了,他可是那闖過太一門的登仙塔,一招誅殺太一門真傳弟子夏幽的楊玄真?”
“傳聞,此人被譽爲太一門千年不出的蓋世奇才,有小道消息稱,此人在法力境時,就擊殺了六大真人中的福壽真人,而事後,他卻半點事情都沒有,太一門高層似乎對此事不聞不問?”
“這怎麼可能…太一門的福壽真人都死在了他手中?法力境擊殺天人境?蒼柏子師兄,你確定不是在開玩笑,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
蒼柏子的一番解釋,讓方清薇,原劍空,葉南天,蕭石等人盡皆倒吸了一口涼氣,滿臉的震撼。
甚至,他們內心都涌出了絲絲恐懼之意,連忙有樣學樣,將自己的頭顱低垂下去,生怕楊玄真注意到自己,從而引來殺身之禍。
對方如此兇殘,連太一門弟子都敢殺,又豈會將羽化門弟子放在眼裡?
只有方清薇仍舊死死地盯着白緣,復又看向楊玄真,目光來回遊動,心中隱隱不安。
果不其然。
下一瞬,白緣臉上露出喜色,連忙迎了上去:“楊師兄,你終於來了。”
“白師弟,別來無恙。”
楊玄真與白緣打過招呼,目光環視一圈,笑道:“誰來告訴我,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太一門弟子向來以團結友愛聞名修行界,爾等爲何要圍攻同門?”
此話一落,樊自峰,周通天,賈戰勇,等人臉色劇變,完全不知該如何回答。
楊玄真的威勢實在太盛,縱使三人皆爲歸一境修士,都感覺呼吸困難,幾乎要窒息而亡。
這並非楊玄真釋放出了強橫的氣勢所致,而是因爲,近日在萬歸海市中,傳得沸沸揚揚的一個消息,一個楊玄真十日前在天龍號飛舟之上,一舉擊殺了宋惟一的消息。
據乘坐天龍號飛舟來到萬歸海市的乘客所言,當時門中的章雯一師姐亦在現場,且與楊玄真展開了激戰。
至於最終的戰況,由於天龍號飛舟恐被波及,立即離去,其上的諸多乘客未曾有幸觀戰,故不得而知。
如今,楊玄真安然無恙出現在此,是否代表着章雯一師姐已經凶多吉少?
想到這裡,樊自峰,周通天,賈戰勇等人臉上都流露出一抹駭然之色。
“說話啊,都啞巴了嗎?”
楊玄真的語氣沒有絲毫喜怒,但卻讓人如墜冰窟。
撲通!撲通!撲通!
一位位太一門弟子再也承受不住,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面對這種無形的壓迫,他們根本生不出任何抵抗的念頭。
除了臣服,別無選擇。
“楊師兄,您聽我解釋。”
樊自峰咬牙,硬着頭皮開口道:“事情是這樣的,八百年前,有一頭叫做五獄大天魔的魔王,從域外來到玄黃大世界作亂,於人間橫行霸道,殺戮無數,其魔功蓋世,無人能制,最終,此魔的行爲惹惱了我太一門大師兄昆陽子,大師兄一怒之下,於十萬里外一劍將此魔斬傷,卻被這頭天魔王逃得一命,但這八百年間,五獄大天魔王終究承受不住那一劍的傷勢,氣散功消而亡,五獄王鼎這件魔器,也在機緣巧合之下,被四十大盜中的絕命島主得了去,也就是白緣師弟頭頂這座大鼎。”
周通天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接話道:“這座大鼎乃是一件魔器,極其邪惡,故而,我等便勸白緣師弟遵守門規,交出此物,讓我等帶回門派銷燬,不料,白緣師弟執迷不悟,我等無奈之下,只得動用武力。”
“哦,這樣說來,我應該誇獎你們,懂得爲宗門排憂解難?”
楊玄真嘴角浮現出冷笑,緩緩轉身,望向白緣:“白師弟,你怎麼看?”
白緣眼神一閃,搖頭道:“楊師兄,他們在撒謊,分明是在栽贓陷害我,欲奪走我的五獄王鼎,我不可能將王鼎交出去,無奈之下,我只能反抗。而且,這可是我離開大玄王朝之前,楊師兄你見我法力低微,擔憂我的安全,賜予給我護身的寶鼎,這座大鼎堂堂正正,正氣凜然,絕不是什麼五獄大天魔王的魔器。”
這番話一出,在場衆人徹底驚呆了,樊、周、賈三人,更是一副活見鬼般的表情。
龍萱也張大了嘴巴,美眸瞪圓,似乎第一次認識白緣一般。
就連方清薇,蒼柏子,原劍空,葉南天等圍觀者,也個個瞠目結舌。
五獄王鼎的來歷,在場所有人都再清楚不過,甚至親眼目睹了絕命島主被白緣殺死,王鼎被奪的場景。
而現在,白緣說起謊來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就將五獄王鼎說成了楊玄真親自煉製的法寶,還說這尊王鼎上的魔氣堂皇正大?
這般當着所有人的面,指鼠爲鴨的無恥行徑,他們這些正道弟子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然而,更讓人驚掉大牙的事情,卻還遠遠沒有結束。
“白緣師弟,你說得不錯。”
楊玄真轉頭看向五獄王鼎,目露追憶之色道:“這尊王鼎的確出自我手,乃是我用九天隕鐵,五氣真鋼,七彩神石,血影幽魂,八極神木,大地息壤,以及三百六十五頭魔王的性命煉製而成的絕品寶器,其實,此鼎也不叫什麼五獄王鼎,而是叫做五方仙鼎,也的確是一件正道至寶,可惜,它雖好,卻被一些居心叵測之徒利用,這才導致了今日的後果。”
聽到這句話,樊自峰等人心中頓時“咯噔”一聲,暗道糟糕。
這分明是在替白緣洗脫罪名。
一旦被楊玄真坐實此事,哪怕他們再辯駁,也沒有半點作用。
誰敢說楊玄真親手煉製的法寶是魔器,不要命了?
念及此處,樊自峰,周通天,賈戰勇三人相互對視一眼,均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濃郁的惶恐。
五獄王鼎若成了正道至寶,那他們的行爲,就是在栽贓嫁禍同門,按照門規,是要被嚴厲懲罰的。
“楊師兄,你誤會了,我……”
樊自峰急忙站出來,準備辯解,不管如何,這件事都不能承認。
否則,他和周通天,賈戰勇,以及所有弟子的下場必定不妙。
“你這無恥之徒,還想在此信口雌黃,顛倒是非?給我住口!”
楊玄真直接打斷樊自峰的話語,義正言辭,一錘定音:“周通天,賈戰勇,樊自峰,你,還有你,你們這些人是非不分,誣陷同門,枉爲我太一門弟子,不僅如此,你們還濫用職權,發動天道詔書將我招來,妄圖藉助我之手鏟除異己,差一點,只差一點點,我就上了你們的當,若非我有些許手段,並沒有聽信你們的一面之詞與讒言,恐怕早已被你們算計,成了你們屠戮同門的屠刀,你們說,這該當何罪?”
楊玄真越說越氣憤,一字一句,猶如刀鋒一般落在衆人耳中。
頃刻之間,周通天,樊自峰,賈戰勇等人,皆面如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