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一七 蓬萊之殤
蓬萊！
內蘊蛟龍的碧光之鋒銳難擋，更重要的是其中蘊含的戮神之氣，可破神化之身，在斬滅了六尾之後讓楚平不敢再輕易讓其加身。
再次出現的燕飛來不復之前的從容和平靜，整個人變得囂張而瘋狂，不斷的大喊大叫，發出的笑聲中帶着無盡的悲憤和絕望。
此時的燕飛來催動碧光想要斬殺楚平，甚至根本不顧惜蓬萊的那些修士。凌厲的斬芒無堅不摧，把偌大的蓬萊島斬破，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裂縫如醜陋的蜈蚣蜿蜒在島上，而在這斬芒之下死掉的蓬萊修士又去何處訴冤？
碧光裡有一種莫名的力量，讓楚平往往不能完全避開，身上添了多處創口，沙粒簌簌流逝，難以癒合。好在這些斬芒都只是擦身而過，並未嚴重到襲殺元神！
碧光縱橫怒舞，那些蓬萊弟子卻未必能躲得開，在死掉了不少人後，剩下的人終於反應過來，昔日溫和的島主已經變成了徹頭徹尾的瘋子，便開始四下逃散。
“一起毀滅吧！”
燕飛來的叫聲歇斯底里，有着不爲人知的悲怒。
白骨楚平被碧光殺氣刺瞎的眼睛久久不能恢復，真氣催生，堅不可摧的窫窳骸骨上留下了兩個深深的斬痕。凌厲的殺意似乎爲骸骨吸收，空洞的眼窩裡才緩緩的重新滋生出血肉。
嗤！
又是一道斬芒在混亂中飛到這裡，白骨楚平橫劍一擋，只覺全身像是被一座疾馳的山嶽當面撞上，更有一股森然凌厲之氣透過劍身傳到前臂上，血肉盡消，整個人被遠遠的撞飛了出去！
忽然間，楚平伸手一抓，虛空中飛出一柄三叉戟，光澤閃爍，如流動的水。
當！
一聲巨響，碧光飛來被楚平以三叉戟橫擋下，發出嗡鳴巨震。
楚平手中的戟身在劇烈的震顫，好似隨時都要脫手飛去，讓他驚訝於碧光的威力。
“怎的這許久還不見衰弱？”雖然自燕飛來以碧光縱橫後楚平就落在下風，但他一直都有信心，燕飛來贏不了！
威力如此強大的法寶，遠超燕飛來當下的修爲，要催動一次需付出的代價肯定巨大。就如楚平雖將太陰古鏡交給寒雪使用，卻提前存下了自己的混沌真元作爲真正的驅動。然而燕飛來此時斬出的碧光已經近百，碧光之勢卻不見衰弱，這讓楚平有些詫異。
“鎮！”
碧光出世後楚平一直在被動防禦，就是想等着燕飛來耗盡自己。但燕飛來久不見衰弱，他便也不再等待，展開了反擊。
一股龐大的壓力憑空生出，加諸碧光之上！
剎那間，蛟龍怒舞，虛空震盪。
早被碧光斬出近百裂紋的蓬萊終於承受不住，開始崩散，四分五裂。
繚繞的大陣早就崩毀，這一次更是直接從空間深處跌落到主空間，巨大的石塊滾滾落入大海，濺起萬丈海波。
轟隆隆！
碧光上方出現了無數重山，封鎮虛空，鎖禁碧光。
“想鎮壓我？”碧光中傳出燕飛來的吼叫，“爲了殺你，我舍卻自身，以身補器，天地間再無燕飛來，神魂不自由！付出這般代價，你還想鎮壓我？”
碧光劇烈的搖晃，紛亂的氣芒左衝右撞，上方的山巒虛影不斷崩滅。
“我早就看出這是一件殘破的仙器，只是想不到蓬萊竟然還有以身補器之法……”楚平看着不斷崩滅的山影，暗暗忖道，“荒印乃是古器，若我猜的不錯應該是東華古仙人以遠古神魔之軀煉製，威力無窮。就算在遠古大戰中受損，這碧光竟能打破其封鎮之力，可見這法寶之不凡！更何況蓬萊之寶並非只此一件，劍宗那傢伙所帶的金光威力也非同小可。這片世界，也曾如此強大！”
看着在荒印鎮壓之力下仍不斷逞威的碧光，他捏了一道法訣，低叱一聲，“去！”
散落在海面上那些巨大的蓬萊島嶼碎片倏然沖天而起，當空拉伸凝聚，化成無數如蟒蛇般的沙索。
黃沙翻滾涌動，像是由無數黃色的蟲子匯聚而成，蜿蜒着卷向那道碧光。
荒印分身，最強大的終究是沙魔之能。而楚平猜的確實不錯，荒印的煉製，乃是東華古仙斬無數沙魔，取荒神之血淬鍊，又以無上仙法才煉成此寶。
鎮壓之能源自仙法刻鏤其上的符陣，荒神沙魔的天賦卻是營造荒界，吞噬汲取！
汲取生靈的血肉魂魄、修士的真力元神，吞噬的就是生機！
碧光威能雖強，但要掙破荒印的鎮壓也非易事，此時沙索纏卷而至，碧光只能暫時減弱反抗，分散出萬千毫光，攢射沙索。
噗噗噗！
細長如針的毫芒沒有意外的射穿沙索，如中敗絮。而被毫芒洞穿之後，這沙索便如被抽了筋的蛟蛇，軟綿綿的倒下，化作漫天沙粒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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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難纏！”
楚平嘆了口氣，他早就察覺到，碧光不僅斬身，更能滅神，那些毫芒只消斬滅自己神通內的念力便可讓神通自潰。
“沙與水……”楚平擡起手中的三叉戟，忽而一笑。
這柄取自泰坦阿諾斯的三叉戟化作滔滔江海，融入到荒印所化的千山之中。
霎時間，千山萬水！
鎮壓之力猛然增大了不止一倍，碧光不堪重負，外罩的光芒開始變形，甚至聽到了其內蛟龍骨架的“咯吱”聲。
沙遇水，化作粘稠的流動之物。更沉重，所以讓碧光承受的壓力更大！
這力量並非荒印可以掌控，但好在沙封已成，水入其中，只是讓這封印變得更加強大。
千山兀立，萬水環繞。
碧光散盡，蛟龍卻被困在這千山萬水的溝壑之間，舒展不得身軀。
蛟龍之側，有另外一具蛟龍骸骨，只是蛟首的部位卻生了一個鮮活的人頭，正是燕飛來！
楚平試着將這封印再次收起，怎奈這封印之重超出他的能力，以這具分身之威也不能將之再次移動。
“先丟在這裡吧！”
對此楚平並不怎麼在意，至少在短時間內在這片天地內還沒人能打破這道封鎮之力。
三仙峰頂的那座大殿重逾千萬，此刻卻漂浮在海波之上，竟然沒有沉下去。
楚平邁步進入殿內，許長天被他在眉心點了一指後就陷入一種迷濛的狀態，那是楚平給他的幻境。而此時，幻境已散。
“怎麼樣，你的想法有改變嗎？”
在幻境裡，楚平給他營造了一個虛幻的未來。
蓬萊滅宗，隻身留存的許長天陷入了無盡的追殺。每日奔波，徘徊在生與死的邊緣，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日日都沉浸在恐懼和危亡之中。
疲憊和無望，那是另一種生活狀態。在那種生活裡，他嚐盡苦與痛，經歷背叛和侮辱，品味失去和低賤。
楚平進來時他剛從幻境中醒來，眉宇間有疲憊，也有醒悟的欣喜。此時聽楚平發問，他展顏笑道，“隔岸觀火，總覺對岸風景更好，是我太不知足了，還要多謝道友點化，日後我會珍惜當下的！”
楚平道，“能想開固然是好，但從今之後世間再無蓬萊，你這個安穩的丹宗之主怕是也做不成了，多多保重，好自爲之吧。”
“是這樣啊……”許長天走出大殿，看着眼前的一切，倒抽了一口冷氣。
昔日厭煩無比的蓬萊，今日成爲一片荒土，他心裡竟有濃濃的不捨和眷戀。
楚平見他的背影似乎微有顫抖，對於蓬萊的消失，他怎會不悲傷？
“失去之後才知道珍惜麼……”
楚平嘆了口氣，卻絲毫不擔心將來許長天會因爲此事而報復自己。
他的道基受損，此生若無意外將再無存進。而一個大乘境，在過去或許就是修行的巔峰，但現在的天地已經發生變化，數不清的大乘正如雨後春筍，不再稀罕。
“此間事了！”
走出大殿，楚平伸手一指，殿身上刻鏤的符文破滅了幾個，大殿就淹沒在波濤之中。
空中泥沙緩緩的流動，隱約是一個“荒”字，其內卻包含千山萬水。
在山水的溝壑之間，蛟龍被困，燕飛來面色猙獰，嘴巴噏合，在不停的咒罵。
楚平能感覺到，荒印中源自荒神的天賦還是在發揮着作用。燕飛來的精氣和生命都在漸漸流失，雖然藉助那件仙器大大的延遲了這個速度，以至於他自身都察覺不到這股緩慢，但積小成多，終有盡時。
“那是什麼？”楚平向身邊的許長天發問。
許長天神色有些複雜，但還是回答道，“應該就是本門隱藏的一件仙器，金蛟剪。傳聞是上古之時蓬萊三仙所有，在大戰中毀損。我也只是在接任丹宗之主時聽說過一次，還以爲只是傳聞……”
“劍宗之主帶了一件仙器殺向靜齋，那是？”
“那是另一件仙器，蓬萊共存有兩件仙器，金蛟剪是其一，另一件是混元金斗，可惜毀損的更厲害。”
“是這樣……”楚平想了想，對他道，“蓬萊還有些人，你若是有心，就帶他們去找個地方好好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