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國的領事們協商了一個多時的時間,雖然沒有商量出什麼結果,其實誰都知道根本就商量不出什麼結果來,因爲就算北京方面出兵趕來救援租界,也至少也需要三天左右的時間,因此除非是天主真的顯靈,讓敵軍在這三天裡都不來進攻租界。
但衆領事們卻從福島安正那裡得到了一些信息,知道自已的敵人是誰。這次遭遇到的敵人並不是義和團,也不是淸國的軍隊,而是一批自稱是來自海外的華人。
當然衆領事們也不是沒有懷疑,因爲從來沒有聽過在海外有一個華人建立的國家,但現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時候,有一是不容否認的,就是這次敵人的實力,要遠遠強於義和團或是清國的軍隊,決不是現在的租界所能夠匹敵的,因此就算知道自已的敵人是誰,最多就是能讓自己死個明白,但最終還是個死。
而最終結束會議的,並不是商量出來什麼結果,而是有人來報告,現在租界裡己經亂了,各種流言橫飛,許多人趕到碼頭上找船離開,也有人乘座馬車跑了,而爲了爭奪上船、馬車,不少人大打出手,還有人趁火打劫,租界裡的巡警都彈壓不住,而且己經鬧出了好幾條人命。
於是各國的領事們不得不終止會議,出來安撫租界裡的居民,因爲在租界裡可有不少居民都是有槍的,這樣亂下去可不得了,還不等敵人打過來,租界裡恐怕就會自己先大戰一場亂了。
能夠當上領事的人,自然不會是無能之輩,當下英國駐天津總領事金璋立刻下令,命令福島安正、鮑爾立刻出動軍隊,維持租界的秩序,首先必須保證租界裡不能亂。
軍隊畢竟是軍隊,出動之後立刻抓捕了了幾十名歇斯底里陷入瘋狂,或是趁着亂局混水摸魚的人,並且當場擊斃了六個人,這一下也震懾了不少人,頓時就將租界的局面控制住,同時又封鎖了碼頭、道路,禁止租界裡的人離開。當然己經開走了三條船、並逃出去幾輛馬車。
而金璋和其他各領事來到戈登堂門前,向租界裡的居民們發表演,表示各國的領事決不會自己逃走,扔下租界裡的居民不管,一定會盡全力保護租界,要求居民保持鎮定,協助軍隊,而且領事館己向北京發電,請求北京儘快出兵來保衛租界,相信援軍很快就到了。另外現在大沽口和天津均己被敵軍佔領,就算逃出租界,又能夠逃到那裡去,不如留在租界裡,大家齊力協力保衛租界,共同度過這個難關。
聽了金璋的演講之後,居民們到是平靜了不少,因爲無論守不守得住租界,但至少有一金璋並沒有錯,那就是逃出租界,也未必能夠活命,反到是留在租界裡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見居民的情緒終於安定了下來,衆領事們也鬆了一口氣,金璋又委任鮑爾上校,全權付責軍事指揮,並且馬上着手安排佈置保衛租界的防禦。其實金璋也知道,布量防禦根本就沒有什麼用,但在這個時候總要做個樣子出來,也好讓居民安心,不然還會亂。
鮑爾上校領命離開以後,圍在戈登堂前的人們也漸漸散去,這時日本駐天津領事伊集院彥吉湊過來低聲道:“領事閣下,我們的敵人給我們送來了一封信。”
金璋怔了一怔,道:“什麼信?”
伊集院彥吉指了指身後,在福島安正的身邊站着一名日本士兵,頭上纏着白紗布,伊集院彥吉道:“他是在天津城裡被敵軍俘虜的士兵,據他敵軍的指揮官把他放回來,給我們送來一封信。”
金璋了頭,道:“我們先到會議室去。”
衆領事們又回到會議室,伊集院彥吉這纔將曰兵帶回來的信件交給金璋,封口還沒有開拆。而其他人也都議論紛紛,不知道這封信裡是什麼內容。
拆開了信封之後,裡面竟然有三張紙,全部都是手寫,一份英文、一份法文、一份中文。金璋是懂法文的,而身爲駐中國的領事,當然也懂中文,因此簡單的看了看前幾行,確定這三張紙的內容都是一樣的。於是將寫法文的那張紙遞給法國駐天津總領事杜士蘭,將寫中文的那張紙放在會議桌上,讓懂中文的人自己拿去看。
這是一封勸降信,當然是由指揮部草擬的內容,傳到直9上,由這邊的官兵翻譯成英文、法文,手抄三份,讓一名俘虜的日兵送到租界裡來。信裡首先告訴衆領事,自己的身份是海外華人,現在要回歸中華故土,而天津城和大沽口都己被攻佔,接下來是收回天津租界,而租界根本就抵擋不住自已的進攻,但本着人道主義的原則,要求租界裡的人放下武器投降,可以保證租界裡的所有人的人身安全,以及私人財產不被侵犯,不過從中國掠奪的財富,則不在保護其列。如果租界拒不投降,那麼軍隊將在早上八鍾準時向租界發動進攻,一切後果將由租界自付。在中文版的信末尾,還有加上一句“勿謂言之不預”。
衆領事們都看完了這封勸降信,一個個都面面相覷,誰都沒有想到,這批海外華人會給自己來這麼一手,一時間誰都不出話來,只是在心裡盤算,是否接受對方的條件。
過了好一會兒,金璋才道:“各位先生,時間不多了,各位有什麼想法,就趕快出來吧。”
葡萄牙領事道:“霍布金斯先生,既然對方提出,只要我們投降,就可以保證我們的生命安權和私人財產,我看這是可以接受的條件,不如就答應他們……”
“不行。”還不等葡萄牙領事完,俄國領事就打斷道:“黃皮猴子的話是不值得信任的,誰能夠保證,在我們放下武器以後,他們會尊守承諾,因此我們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戰鬥,用戰鬥來保衛租界,你們不要被黃皮猴子給嚇住了,別看他們攻下了大沽口、又攻下了天津,那是由於他們的對手不是我們英勇的俄軍,在這裡有兩百名俄羅斯勇士在,他們根本不可能打進租界的。”
俄國領事的話立刻遭來了一陣白眼,因爲俄國纔是歐洲公認的最不值得信任的國家,翻臉比翻書還快,而且剛纔俄國領事的話也太狂妄了,根本就沒有把其他的國家放在眼裡,如果不是現在是危急時刻,恐怕早就有人出來和他爭辯起來了。
不過俄國領事的話也不是全無道理,如果這事發生在歐州,當然沒的,早就決定投降了,還商量個錘子。但誰都不知道這批海外華人是從那裡冒出來後,懂不懂規矩,又講不講規矩,萬一放下槍投降,他們翻臉不認了怎麼辦,那時可就是任人宰割了。還不如拼死抵抗,就算打不過也可以像一個勇士一樣光榮的戰死。歐洲不排斥投降,但不表示歐洲人就是怕死鬼,只是能不死還是儘量不死好。
這時法國領事杜士蘭道:“我看這樣吧,既然對方向我們發出了勸降信,那麼我們也不訪派人去和他們談判,我們可以投降、可以放棄抵抗,但不能讓他們的軍隊進入租界,由其不能大規模的進入,只要軍隊不進入租界,那怕是給他們一些錢都可以。或者是把時間拖一拖也是好的。就算是不成功,也能夠試一試他們的態度,這樣我們再做決定也好。”
衆領事們對杜士蘭的這個建議到是一致的贊成,因爲談判對各國來再正常也不過了,反正局勢就是這樣了,不管談不談得成,也不可能再壞下去,相反如果能夠摸清楚對方的態度,也有利於租界做出正確的選擇來。
至於談判的人選,衆領事們商議之後一致認爲天津海關稅務司司長德璀琳(gustvondetring)是最適合的人選。
德璀琳是英籍徳國人,從1866年起就在中國生活,從1878年到189年(中間除了188年至1884年)的1年間,德璀琳先後10次被推舉爲英租界董事長。而且從1878年起,德璀琳就擔任了天津海關稅務司司長。在中國俱有相當大的影響力,一直到現在。他和淸廷許多官員都有良好的關係,由其和李鴻章的私人關係相當密切,成爲李鴻章開辦洋務的重要助手和顧問,經常被委以外交方面的重任。
而德璀琳也知道,這項差事自己是推不掉的,因此也沒有過多的推辭,立刻就接受了這個任務。而這時福島安正主動要求,想隨德璀琳一起前往,參加談判。
原來福島安正對這夥海外華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以一個情報人員的直覺,讓福島安正隱隱感覺到,這批海外華人有着太多的未知密秘,而且本能覺得對日本似乎並不有利,因此福島安正也希望能夠借這次談判,和這批海外華人直面接觸,對他們有個直觀的認識,以獲得更多的情報信息。
衆領事們當然歡迎福島安正的要求,而且這樣派一文一武兩個人去談判,也更爲合適一些。於是兩人也立刻準備了一下,起身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