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汗是當空皓月,孩兒眼界不足,但憑父汗做主。”
黃臺吉並不認爲現在是考校他的戰略水平,思考之下便做出回答。
奴兒哈赤表情沒有變化,揮揮手,“去吧~”
看着黃臺吉遠去,他才長出一口氣,似乎瞬間蒼老幾歲。
狼崽子們一旦長大,便有了撕咬的心思……
……
……
明軍大幅加快了備戰進度,要麼適應環境,要麼彼此熟悉。
方書安也忍不住跟着李盡忠他們去下邊隊伍訓練。
之前一直忙於造水泥,都沒注意過軍隊裝備。現在看來,終於明白爲何明軍身爲世界最早火器化的軍隊,最後卻輸給八旗冷兵器。
李應祖整合了其餘潰兵,掌管的隊伍從千人變成一個營,三千多人,不過職位暫時還是千戶,沒有正式任命。
這些不重要,事急從權,後邊補上就是。
鴉鵠關一戰,李如柏軍損失大量軍官,李應祖的表現足夠證明其有能力成爲更高指揮官。
現在他手下的編制大約是車營的配備。裝備參考戚繼光編練的車營,但是又有些變化。
戚繼光車營當中,鳥銃有512支,佛郎機有256支。
眼下李應祖所部爲北軍,北軍有個特點,不愛用新式裝備,加之佛郎機不夠多,因此裝備1000支三眼銃,300餘支鳥銃。
其他北軍也都是類似配置,他們認爲有1000三眼銃搭配上虎蹲以及其他火炮形成的火力網,足夠對付建奴。
但是,幾乎所有人都忽視了一點,佛郎機的射程足夠遠,在百丈仍有殺傷力,鳥銃的距離也不近,並且侵徹性能足夠。
奴兒哈赤爲了提高八旗兵防禦力,在赫圖阿拉開有綿延數裡的鍛造廠,日夜打造盔甲兵器,質量精良,可以說比明軍大部分軍隊配置的盔甲性能更好。
北軍沒有佛郎機,鳥銃數目也少,裝備的是適合近戰的三眼銃,然而它的有效射程躲在十丈以內,距離遠之後根本無法侵徹八旗重甲。
讓他們騎兵衝到身邊之後,只有被砍的命。
按照眼下配置,即便熊大用兵如神,也難以在兵器上佔便宜。
虎蹲搭配三眼銃對付裝甲弱些的蒙古人或者倭寇好說,但是隊伍重裝的女真人,真的不夠。
方書安憂心忡忡的找到李應祖,後者正在忙着佈置整合任務,他們都是四處攢來的兵馬,大戰之前留給他們熟悉陣形的時間不多。
看見方書安,李應祖暫停手上事情問道,“書安何事?”
熊經略都看入眼的人,定然不簡單,而且和盡忠還是好友,怎麼都要給面子。
方書安並不廢話,招呼道,“您召集下在場的百戶們吧,還有盡忠他們,我有個重要的事情。”
看着他滿臉焦急的樣子,李應祖十分重視,馬上中斷大帳內沸騰的聲音。
“方兄弟說有要事,你們聚過來,聽聽。”
有人不認識方書安,看着他一副細皮嫩肉的模樣便知是什麼情況,定然是哪家公子哥過來鍍金。
但是你看着便是,瞎摻和什麼勁?
方書安管他們心裡想什麼,讓盧象升和李盡忠兩人一人拿一堆石子,在桌子上敗擺好。
他將面小旗放在一邊,另一面放在對面。
然後道,“此乃敵我雙方,蠻兵據我三百丈,如何作戰?”
兩個百戶道,“三百丈頗遠,可用大炮轟擊,不過震懾大於實際。”
在大明,尤其是雙方野戰的情況下,距離超過三百丈的兵器幾乎沒有。
“若是放到一百五到二百丈呢?”
“大炮,虎蹲可以顯示威力。”
“一百丈?”
“鳥銃,弓箭,佛郎機。”
“三十丈,鳥銃,弓箭,佛郎機,”
“十丈,三眼銃,鳥銃,佛郎機!”
“很好,各位都是久經沙場的老人,那我想問,咱們有多少佛郎機,有多少鳥銃?”
他們是剛剛組建的隊伍,人們彼此看着,不清楚誰負責這兩樣。
李應祖臉色已經變得刷白,他發覺其中的問題了!
難怪此前面對女真幾乎沒有多少還手之力,問題就是在此。
只見一人說到,“我有二百五十六杆鳥銃!”
餘後,再也沒有人了,三千多人的車營,只有不到三百杆鳥銃,佛郎機半個都沒有,如何稱得上車營?
當時戚繼光車營可是足足裝備一二八輛跑車,每車兩門佛郎機,覆蓋距離從一里地到身前十丈。
後來又引進大威力火炮,佛郎機的應用變少。
而北方軍習慣於發射三眼銃,幾乎沒有射手熟悉鳥銃,主官們也懶得去普及。
造成的現象便是,一百多丈到十丈以內的火力密度直線下降。
裝備三眼銃的幾個百戶不幹了,一人道,“怎得,看不起俺們三眼銃,當年對陣炒花和其它蒙古部,三眼銃可是立了大功。只要他們衝到幾十丈,千銃齊發,天崩地裂,人馬傾倒,哪裡還有心思戀戰?”
“是啊,三眼銃雖然射程近些,但是射速快,對付蠻兵足夠好用!”
“我們打了多年的仗,就是用三眼銃打下的,難道小兄弟是在兵書上看見三眼銃不行,還是在夢裡看見呢?”
“不,不,我看啊,是聽說書先生的,哈哈哈……”
幾個人說完,便哈哈大笑,隨即現場除了李應祖和另外三個夥伴,都笑的前仰後合。
就連李盡忠都有些納悶,方書安今日這是吃錯什麼耗子藥,怎麼學起紙上談兵的那位。
戰場上瞬息萬變,理論都是根據實際來的,大明近些年對蒙古、倭奴勝多敗少,可都是火器的功勞。
佛郎機是不錯,但價格昂貴。除去戚大帥,沒有多少車營能照搬配置。
再者此時的虎蹲搭配三眼銃,火力不弱,數次在戰場上得到認可。
“這位方兄弟,我知道你來頭大,但是咱們都是廝殺後剩下的漢子,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混球。你說的那些,去給沒打過仗的人還行,咱們,就算了吧!”
“就是,俺們忙着備戰,弟兄們還不熟悉,沒工夫跟這娃娃在此扯淡,千戶!俺先走了!”
發言之人以前是李應祖對頭手下,現在心裡仍然不服氣。千戶兩個字咬的很重,似乎是在提醒李應祖注意自己身份。
雖然方書安是自己找上門,但事情畢竟是李應祖組織的,眼下這幅模樣,是給他臉色看?
“劉二康,你要幹甚!”
“俺去練那幫兔崽子!”
“劉百戶,您是明知山有虎,還讓弟兄們入虎口吧!”
“你小子說啥?今天不把話說明白,有他孃的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