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魔道天書
衡華坐石壁前冥想，頭頂漂浮白玉龜殼，上面密密麻麻浮現一組組符籙光柱。
每一組符籙光柱中，是以先天赤文編寫而成的功法。內煉的道訣，外行的法咒，甚至還有配套的專屬法寶。
赤文流轉，時而聚合爲書本姿態，時而變化爲專屬法寶之形，時而分散爲光柱赤文。
這些，俱是地級起步的道書。甚至還有《天符經》《五行書》《太玄書》《太陰書》《大日經》《八九功》《萬咒集》《合象錄》《八極書》等天級道書。
而在衆多天書道法中有一道光柱騰騰魔氣，天魔異象時隱時現。
石洞響起長長一聲嘆息，衡華緩緩睜目，望着眼前空無一物的石壁。
這裡曾有某位天魔巨擘與邪道高人鬥法。其魔意邪印被孟晨等仙家修士刻意抹去。但衡華對邪魔之法感悟極深。靜坐一月，已窺天魔真道，觀摩域外天魔的真身本相。
和朱宇這樣仍在蛻變期的魔修不同，這尊天魔已然蛻變成功。
天魔，是與仙人、龍王同等級的生命體。遊離諸天之上，操弄七情六慾。受人間修士感召而降，阻道魔染，故稱“域外天魔”。
人間天魔殿的修行，是以蛻變“域外天魔”爲目標。朱宇、劉裕利這樣的“天魔”，只能稱作“域外天魔”的幼生期。
一直以來，衡華研究天魔大道，是從天魔殿的功法入手，從未見過真正的域外天魔。因此他的天魔道法雖略勝天魔殿，卻同出一源，受限於天魔殿傳承，不入天書之列。
而眼下，觀摩一尊真正的域外天魔，衡華不僅把《天魔萬妙寶典》的缺陷彌補，更將自己創造的“三界輪”融合進來。
三界輪演欲界、色界、無色界。恰好可以化作一道欲天魔輪。
演人世欲界，以情、色、食、淫迷惑衆生，採七情六慾而成就自身天魔主之尊。
“萬萬沒想到，我改良的魔功地典竟真能升級爲天書。”
衡華早年以《玄明魔策·殘篇》與《萬化自在天魔經》爲根基，融合一篇《天魔萬妙寶典》，並以此而結丹。
但因爲《萬妙寶典》終究不如天書，所結金丹不入衡華法眼，最終煉魔成道，繼續修煉造化天書。
而現今，通過這一個月的參悟，衡華竟把《萬妙寶典》的天書版推敲出來了！
以三界輪爲根基，行魔種之法，無須築基結丹。
在入道後，於體內修成一顆“六慾魔種”，類比造化道種、陰陽道種，爲天書之根本。魔種即爲‘欲界雛形’，可吞吐衆生七情六慾而不斷壯大自身。也可借“欲天”之力魔染衆生，製造魔僕傀儡。
接下來，只需等待“魔滅胎生”的那一刻，就可化爲“天魔幼體”，位比金丹修士。
再然後是歷九重魔劫，從幼體一躍成爲“域外天魔”。
因此，這篇升級後的《欲天萬妙書》只有三重境界。
第一重煉魔種，第二重修魔胎，第三重修天魔。
“這纔是真正的天魔大道。參照仙道金丹之法，如何算是獨立的魔道？”
唯有打破太玄道聖立下的體系，纔是仙道之外的天魔啊！
魔，百無禁忌，何須尊太玄道聖法度？
衡華心潮澎湃，默默推敲這篇魔功。
和其他天書不一樣，衡華對這篇天書的推敲演化，已將第二重“魔胎”演化完畢。
忽然，衡華一念而動，頭頂冒起熊熊黑炎。
他體內種種情緒在這一刻化爲薪柴，直接生成一顆六慾魔種。僅吸收衡華體內的情緒慾念，魔種轉眼便長大數倍。
隨後，靈劫洞內的天魔烙印紛紛激活。
雖然被仙家前輩反覆清理，但天魔烙印仍深深紮根石壁，只是往日受仙家道力鎮壓，無法顯聖。
眼下遇到同源天魔之念，這些魔意盡數爆發，蜂擁入六慾魔種。
這也是衡華本意。
以魔種化魔胎，借天魔之力再度化爲道果，奪天魔而成自身造化。
《欲天萬妙書》運轉，魔種一步步成長。最終在一聲清脆的聲響中，魔種破滅，無形無相的精神從中爆發。
天魔！
比朱宇、劉裕利等人更加純粹，宛如域外新生降臨的小天魔。
生而爲魔，他化衆生。
而這尊魔頭，只是衡華一念所生。
“魔意，乃修真者執念、濁意墮化而成。伴隨修行，此類雜念不斷增生。仙道，以道心降服、斬卻。魔道，則以雜念化爲魔意，成就自身資糧。”
衡華思索仙魔之別，一步步看着“小天魔”在成長。
上一次清理自身雜念，是火門島之時。藉助天魔金丹引發魔意，對自身來了一次深刻反思。
這次，衡華故技重施，想要再度修煉天魔金丹，並將體內雜念魔意統統清理一次。
只不過，如今這尊以天書修持而來的“幼體天魔”，並未看到多少惡意邪念。
純粹無比，彷彿只是天地新生的精靈。只不過以三界輪延伸而來的欲天輪爲根基，哪怕尋常人觀看小天魔一眼，就仿若墜入六慾魔界，種種慾望隨之衝散道心。
“滅了吧！”
衡華伸手按下。
青赤黃白黑五道靈光在空中匯聚，形成一座神山徐徐壓下。
針對波旬天魔之法，自當以如來化山之掌應對。
五行山徐徐落下，種種五行大道在山中流轉，其中不乏針對陰神、魂魄的道咒。
“小天魔”察覺危機，本能進行反抗。
黑氣盈動，魔輪隨之顯化。
輪內有欲界衆生相，直迎向頭頂的五行山。
“三界輪法脫胎五行山道，如何能對抗五行之山？”
衡華催力壓下，將欲界連同小天魔一併鎮壓。
心中，那逐漸升起的魔念逐漸平復。
說到底，這尊小天魔不過是伏衡華一念所生，與悟空、菩提、黃婆三靈神相類。
衡華與小天魔之爭，只是衡華本我的善惡仙魔之爭。
要不要修煉天魔道？
要不要墮身欲界？
這是他自我進行的拷問。
“咦？”
五行山下，驀然飛出九個小骷髏頭。
衡華眼神閃過異色。
這並非衡華演化的道法，而是小天魔誕生時，從天地間生成的神通——“九極魔念化天相”。
天魔一化爲九，九個小骷髏頭圍繞衡華瘋狂尖叫，種種魔念如洪潮涌來。竟妄圖將衡華本尊魔染，然後與天魔相容。
只是他這種做派，直接激反衡華體內三道靈神。
黃婆靈神催動丹元之力率先出現。隨後菩提法力凝成一顆青木寶樹，徐徐護着衡華本尊。最後是悟空化身揮三道金環現身。
三弟子齊出，氣脈隨之匯通。
金公木母調陰陽，黃婆居中造丹鼎。
三尊靈神合力，宛如昔年和恆壽、嘯魚聯手，衡華頭頂浮現一枚“虛相金丹”。借金丹之力，三靈神與天魔對戰亦不落下風。
百個回合後，悟空化身越戰越勇。連天邪劍氣都不用，金環在空中不斷碰撞交擊，九個小骷髏被三寶如意金環頻頻敲打，形體逐漸崩潰。
吱吱——
兩個骷髏頭髮出尖叫，迅速咬住悟空化身肩頭，從他體內抽出躁念。
“悟空乃心猿，與意馬化身一樣，都承載我的部分雜念。正好，藉此機會純化一番。”衡華念頭一起，延龍五行山下的意馬一躍而起，也迴歸泥丸宮來。
比起日夜修持的悟空化身，意馬化身明顯遜色許多。兩隻小骷髏過去，她身上冒出熊熊烈焰，很快就被打散真形，化作一條水火虹橋。
“滅的好！”衡華將意馬遺留的純粹念頭收起，水火之力隨之被金木二化身吞下。
這正是衡華早前預演的，以金公木母分掌水火，以黃婆居中鍊金丹的思路。
意馬化身，終究只是一個過度。
心猿、菩提得水火之力，與黃婆一同圓滿五行，頭頂虛相金丹的品質隨之提升。
九品入八品，實力卻翻了數倍。
心猿揮動三環化作一根金箍棒風一般敲打，九個小骷髏哭嚎着逃竄，一道道念頭洗淨之後返還衡華本尊。
眼看一切即將結束，靈劫洞內催起陰風，一些微小的鐵屑殘渣飄向小骷髏殘留的天魔氣。
衡華眉頭一皺，察覺事情不妙。
“這裡竟還有前人遺留的魔寶碎片？”
那些鐵屑微粒是一件破滅的天魔之寶。受天魔氣吸引，妄圖重新聚合修復。
衡華頓時不樂意了：“我堂堂一位天書傳人，未來的仙道大宗師。怎麼這些邪魔外道的玩意，就這麼喜歡找我？”
陰氣滾滾，殘骸混同天魔氣再度形成九顆骷髏頭。
此刻的骷髏並非衡華魔念化生，而是一件真正的天魔法寶。
“罷了，區區一件魔物，且讓你瞧瞧仙家手段！”
衡華伸手一指，造化生氣衝出天靈，三尺青浪間托起一枚青皮寶葫蘆。
“定！”
福祿之氣混雜造化金光鎮住九顆天魔骷髏，牢牢將這件魔兵束縛。
福祿之氣，乃造化之道的衍生。
造化，並不僅僅是生命之道，創造之道，也包容命運、福澤。
福祿之氣乃祥和之氣，命理所成，攜威威天道之力壓下，九面骷髏頭的天魔之力頓時節節敗退。
見九面骷髏頭環繞寶葫蘆之下，衡華頓時福至心靈。
“破！”
悟空化身再度出手，三環內浮現一道劍光。
只輕輕一刺，九面骷髏盡數破滅。殘留的鐵屑殘渣被天邪劍氣吸收，凝成一條骷髏鎖鏈纏繞三寶如意金環間。
魔寶破滅，衡華道心爲之一清，立刻醒悟自己又度過一場小劫。
正應“九面骷髏度流沙，風平浪靜過弱河”。
“我修行造化天書，其路坎坷，一步一劫。如今煉成黃婆靈神，三弟子五行皆具，自然劫數降臨，以天魔外道惑我心神。”
六慾天書高明又如何？能讓我一步魔胎，轉身立證宗師，十年有望三災劫數又如何？
我道路已定，若半途更改放棄。縱然換一條路，這樣的心性也不配走到終點。
菩提化身旋即一笑：“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剛說完，黃婆化身不滿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你這無物之體，掃拭什麼？下乘，下乘了。”
衡華本尊卻道：“一切萬法，不離自性。既空無一物，何以自性生滅？空非無非虛，亦非假也。”
悟空化身也道：“性非假空，乃自清淨；性非虛妄，乃不生滅；性非無有，乃自圓足。真要認爲什麼都沒有，那纔是入了外道，哪知心中真性恆存的道理？母親的道法，恰似這一脈正統。”
衡華扶額望着三道靈神：“這些真如道理，與我輩無關。我輩還是當仔細拂拭道心，修行造化本道。”
他從悟空化身手中拿過三寶如意環劍仔細端詳。
“這魔寶殘骸莫不是天外隕鐵？
隕鐵也有等級品質之分。但曾經天魔巨擘持有的天外隕鐵，極有可能是九天之外的神物魔化而成。
此物材質縱只剩些許碎屑，也堪比靈器。
衡華晃動鎖鏈，上面浮現九個嘰嘰喳喳的小骷髏，赫然是魔寶“九面骷髏”的具現。
“這玩意竟然沒有被毀，而是被天邪劍氣束縛了？”
衡華頓時無語。自己這件三寶如意環劍除仙法、邪道外，終於也將魔寶湊齊。
“結合仙魔邪三道，真是打着法寶證道去嗎？”
悟空化身跳起來，把法寶再度收走。
衡華因爲修行造化之道，天地萬物皆可點化。加上道法手段頻出，所以他很少花心思真正祭煉對戰用的法寶。
一件父親遺留的玄火雀翎扇，一件推演用的神洛天書，外加仙器“星圖雲軸”以及正在祭煉的“乾坤四十九缸”。
除此之外，就是悟空化身持有的三寶如意環劍。
菩提化身和黃婆化身連一件法寶都湊不上。
見他要走，菩提化身突然道：“如今意馬歸道，五行山無人坐鎮，當有人前往。”
五行山連通水上和遺洲。若伏衡華將菩提化身留在遺洲修行，就必須在五行山留一道化身，以溝通上下，確保靈神不會陷入沉睡。
悟空聞言頓時大驚。
黃婆靈神不假思索，和菩提化身一起出手攔下。
三者互鬥，虛相金丹隨之瓦解。
“黃婆靈神與我演化金丹。菩提駐守遺洲，這任務只能靠道友了。”
衡華伸手虛按，五行山再度鎮下，將悟空化身送去五行山下。連帶的，三寶如意環劍一併鎮入五行山腹。
做完這一切，衡華活動手腳，將神洛天書收起。
九頁寶冊記錄種種道法，但關於天魔一脈的天書，衡華思忖後掃入角落，不與其他道法列在一處。
當年創造白骨魔功，衡華還心有不捨，留在外頭一道傳承。可關於天魔大道，卻不敢胡亂留在外面。
這要有人修成六慾天魔功，必釀成天下大禍。
“雖然欲天輪和萬妙天書有些可惜。但……永久封存吧。”
這時，衡華聽到山洞內的腳步聲，火速將殘留魔氣打掃妥當。
待嘯魚進來，只見衡華站在那裡比劃劍招。
“嘿——哈……”
衡華步伐騰挪，以指代劍，正在排演離天劍主的《南明離火劍訣》。
對此，嘯魚十分滿意。
少爺的確該好好練劍，未來那場比鬥纔不至於太丟人。
“少爺，鍾離子涵和方家少爺來了。”
“紫皇閣？”
衡華收起架勢，詫異道：“莫不是他們聽聞我入主靈劫洞，過來找我敘舊？”
他隨嘯魚出靈劫洞。
柔和日光灑下，衡華眯着眼看向久違一月的天空。
晴空萬里，日輝華彩。
來到住處，伏丹歌等五人早已把一座三層朱閣建造完畢。
鍾離子涵二人正在閣前和恆壽說話。
見衡華走來，方東源笑道：“問了恆壽才知，你小子竟有這麼大的福緣，代靈劫洞主看家？那靈劫洞裡的東西，伱學了多少？”
“只是稍微看了一些。兄長既不知我在此，爲何前來？”
鍾離子涵：我們自然是爲靈劫洞裡的東西。孟晨前輩坐鎮此處，天央各派弟子若有機緣，都可前來觀摩。”
衡華一聽，立刻道：“道友想要尋那位女修前輩的道統？正巧，我已標記出來，稍後你直接去即可。”
聞言，鍾離子涵大喜。
他此行目的，正是爲了仙劍劍訣。
萬川歸流劍乃針對南明離火劍，一位愛慕離天劍主的仙女因愛生恨所鑄。靈劫洞內，恰好就有這位仙女的劍痕烙印。
鍾離子涵想要更深一步掌握萬川歸流劍，自然希望從此得到些許啓發。
至於方東源，他來此是爲研究神州前輩們的道法，借鑑研究自己的“混元道法”。
衡華領二人入洞，在將鍾離子涵領入其中一處石室後，他與方東源去往其他石室。
“金聖宮那裡的東西，你參悟了幾分？”
方東源無奈道：“只有一些皮毛，無法形成體系。”
衡華見狀，便把自己參悟的心得傳授。
方東源頗爲驚訝，衡華輕哼道：“我雖然沒有親自去金聖宮。但我請託十七叔留影拓印，對那上面的東西也研究過。”
那是修行混元大道和修行玄明之法的修士在論道。
混元之法奧妙無比，晦澀而精微，衡華之智也難體悟。
反倒是另一位的玄明大道。衡華對照自己研究過的《玄明魔策》殘篇，還真修補出來不少。而在靈劫洞內，他也找到神州時代那位修煉玄明道法的修士遺留痕跡。
在神州時代，這位《玄明天書》的傳人並非單純的魔修，而是仙魔同修。
藉助他遺留的道痕，衡華已補全《玄明魔策》。金丹後面的幾重心法不知道，但金丹之前的心法，衡華自信不比魔帝江修煉的差。
“對了，兄長來得恰逢其時。過幾日，傅玄星要回去傅家，你便隨我一起去吧，咱們給他撐腰。”
方東源和傅玄星都是老爹的乾兒子，彼此也是義兄弟。
聞言，方東源欣然應下。
補錄：
《皇朝門派宗錄·禁忌道統之三》：
逆聖教，魔道大教，皇朝屢禁而不絕。
此教尊“逆聖”爲主尊，列白骨魔君、欲天魔君、天兵魔君等爲副祀。
“逆聖”者，蓋聖人惡念也。
三面十臂，持白骨旗，欲天輪等十大魔兵，背後光背環繞七大魔君。
此教徒衆信奉：伏聖正可爲仙，逆可爲魔。縱觀天一歷後期，諸魔君魔兵皆與聖人有因。
天兵魔君執虎魄刀，乃聖人嗔念未盡時，屠萬虎之惡果。
白骨魔君持白骨旗，乃聖人演玄明之法，立白骨觀道。
欲天魔君掌欲天輪，乃聖人門徒墮入天魔道，重立天魔道統。
紅蓮魔君……
無面魔君……
……
故諸魔君、魔兵因伏聖而生，聖人亦當爲魔道祖師。逆聖教徒臆想聖人生有惡念，以“逆聖”尊之。
殊不知，聖人道性本真，何有善惡之分？
逆聖之說，魔道祖師，徒增笑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