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望日山城解鬼難
伏衡華騎着白龍馬，身披補天衣。攜東墨陽、宇文春秋、沙金閶三人，於壬水樓前遙望城門處的戰鬥。
極光老人全力催動下，“馗君鎮鬼圖”躍出一尊豹頭環眼、鐵面虯鬢的百丈鬼神。
他在城門口怒吼，長臂揮動着在鬼軍中橫掃，大片大片的鬼兵被巨力毀滅。
雙手再一攏，成百上千的鬼兵塞入口中。咀嚼兩下，陰氣盡數融入鬼神之軀，面目更加兇橫。
沙金閶：“從昨夜到今夜，這鬼神威能提升好多。再讓他成長下去，怕不是能成爲真正的鬼王了？”
伏衡華沉默不語。
馗君，來自前世一尊擅長追鬼驅邪的神靈。他結合今生所知的鎮鬼、破引等法術，又把五陰樓、天魂殿的部分道法、魔咒融合。
馗君，便是伏衡華目前對御鬼一系的全部認知。這是一尊有望列入真君的神靈。
“行了。今夜萬鬼攻城，危險性不高，我們速速走吧。”
東墨陽催促道：“早些去三元城，纔好處理後面的事。”
伏衡華回神，帶三人拜見壬水樓主。
作爲乾坤樓十位樓主主管之一，她白天就從伏衡華處，得知萬鬼攻城的內幕。因此，她十分通融，親自爲衆人開啓傳送通道，將衆人送往戊土樓。
戊土樓，同爲十方瓊天樓之一，彼此之間能相互傳送。
四人一馬走入通道，眼前一片純白，沒多久便來到位於白瑲東部偏中的望日山城。
“吼——”
天空黑壓壓一片，淒厲的鬼嚎此起彼伏。
宇文春秋色變：“這裡的鬼衆竟比極光城多出數倍？”
“他們昨夜沒有及時清理。”伏衡華看向四方城門，不僅城牆倒塌，守護陣法也已破敗不堪。
“昨夜是鬼怪自行從山城退去，城門牆壁損毀三成。今天又沒能及時修復，導致鬼怪公然入城。不會是白天，城裡面的商行修士爭論誰出錢的問題，結果沒修復吧？”
戊土樓主是一位白白胖胖的富家翁，他聽到伏衡華的話，膝蓋頓覺中了一箭。
沒錯，他們白天爭論誰出錢修城牆，大家都不肯多出。結果工程進度極慢，等黃昏時鬼衆再度殺過來了。
“四位。”戊土樓主和壬水樓主一樣，是乾坤樓的金丹大修士。
他站在一側，拱手道：“還請諸位道友相助。”
幾人對視，東墨陽身上紅光一閃，直徑百里的太極圖在天空展開。
“離火玄陽！”
大股大股的陰氣涌入太極圖，隨後轉化爲赤紅火雨，一團一團的離火精準砸中鬼衆。
金丹之威全開，伏衡華三人站在旁邊，都感覺到東墨陽身上涌動的炙熱火氣。
“這傢伙，他的火法莫不是從傅玄星身上學來的？”
伏衡華輕搖玄火雀翎扇，以羽扇驅散身邊的火浪。
“我也來！”宇文春秋擡起手，青、赤、黃、白、黑五條神龍從袖口飛出，在空中化作一道五龍銜合的五彩寶輪，逐漸與太極圖融合。
太極爲根，化陰陽五行之理。
太極圖、五龍輪結合，逐漸化作一張倒扣在山城的五色大碗。
最後是沙金閶出手，先天紫氣涌入“太極五行罩”，凝結成百上千枚鎮鬼符，隔絕城外的鬼衆入城。
嘭——嘭——
無數鬼衆趴在光罩上撕咬，可因爲三人合力施法，暫時無法入城。
而城內，肆虐的鬼衆頓覺身上壓着萬鈞之石，活動越發遲緩。
“機會來了，趕緊把他們統統打殺。”望日山城的修士看到這一幕，立刻乘勝追擊，清理城內的鬼衆。
伏衡華注視着戰況，目光頻頻轉動。當看向東方海灣懸崖時，輕聲對身下龍馬說了兩句。
白龍馬微微點頭。
嘩啦——
水浪從海灣拍向山壁，黑雲風馳電掣間襲擊東墨陽。
沒等東墨陽驅劍，白龍馬頭頂飛出紫色天雷球，將獨角鬼王打飛。
隨後，又有兩道霹靂凝成黑槍，將黑雲擊穿。
東方傳出憤怒的吼聲，黑雲快速合攏，獨角鬼若隱若現，全力治療自己的傷勢。
跛蹋——跛蹋——
漆黑的天空，傳來沉穩的步伐聲。
隨着衆人擡頭，身高百丈的千臂鬼王緩緩現身。上千隻手臂如同枝椏插滿身軀，每一隻手臂抓着一件鬼器。
隨着千臂一波猛攻，空中光罩出現一陣盪漾。
沙金閶、宇文春秋臉色一變，連忙加強法力。
看到上千件鬼器表面的損毀裂縫，伏衡華眯眼道：“這是望日山城的修士，平日遺落在水裡的？這千臂鬼，也是怨念集合、仇恨而生。樓主，你們這邊平時犯下的殺孽，可比極光城重多了。”
他又往城主府看。
還有一位通體冒着火焰的鬼王與城主鏖戰。
三位鬼王，可想而知望日山城平日的殺戮有多麼慘烈。
多少修士帶着怨念死亡，帶着仇恨與詛咒的執念在水中迴盪。
這一刻，數百年的殺戮統統報應回來。
戊土樓主苦笑：“這邊略有些麻煩。諸位，勞煩你們守護城民。空中的，交給我吧。”
說完，他瞬移至天空，將千臂鬼王的下一輪攻擊擋住。
白龍馬扭頭看向伏衡華，伏衡華盯着東邊被砸飛的黑雲。
如今，他正準備再度殺過來。
“東大哥對付他，我來加持城內的禁法。”
東墨陽看着倒扣全城的光罩，默默撤去自己的法力。
太極圖消失，五龍輪失去源頭，立刻出現潰散之勢。
伏衡華輕揮玄火雀翎扇，清風徐徐迴盪在城中。
“引魂燈法。”
一盞盞八卦金燈在空中飄蕩，依循後天六十四卦的格局，在空中排列八卦陣，填補太極圖的缺失。
宇文春秋全力出手，又把五龍輪穩定下來。將太極陰陽五行之理，轉變爲五行八卦之道。
“還。”
伏衡華揮扇一掃，狂風吹過四方城牆，金線從破損城牆飛出，在空中不斷交織盤結，形成完整的守護陣法。
城牆那邊的修士眼睛一亮。
一位修士全力吼道：“快按照陣法，重新加固陣基。”
周圍修士紛紛展開行動，各種天材地寶往城牆上堆。
這時候，性命可比錢財重要。
虛幻無定的陣法城牆得到材料加固，逐漸變成實體城牆。一陣陣陽氣從靈脈溢出，開始淨化滿城陰氣。
轟隆隆——
東方，劍氣在空中炸開，猶如紅日懸空，黑雲徹底毀滅。
“局勢穩定了。”
城主府，望日山城之主鄭丹終於鬆了口氣。對面的火焰鬼王望向東方，雖然有一瞬間的動搖。但她還是不肯罷休，再度撲向鄭丹。
氣得鄭丹破口大罵：“賤婢，當年那把火沒把你魂魄燒死。今日，便讓伱徹底魂飛魄散！”
二人再度爭鬥起來，餘波將城主府最後一面牆壁擊碎。連帶夫妻二人當年的畫像，也在爭鬥中化爲烏有。
……
沙金閶望着東方，咋舌道：“我跟東道兄交往這麼久，頭一次知道他的劍術如此高明。”
老爺子的《東陽幻神劍法》？
伏衡華心中門清。
當年東墨陽隨好友伏宣和來家裡做客，老爺子心中大悅，教給他不少劍道奧妙。
伏衡華若有所思盯着東邊，忽然看向山城旁邊的最高峰。
“老哥哥，把我們三人送到觀日天峰頂部。”
白龍馬身上飛出雷電，將自己和伏衡華、沙金閶、宇文春秋籠罩在雷球中。
嗖得一聲，三人一馬出現在山頂。
伏衡華眼前，有一個石頭材質的紫色蒲團。
“這就是紫雲臺？”沙金閶看到這個石蒲團，感慨道，“傳聞師伯在此悟道修行，大道靈韻化作一個蒲團，就是這個吧？”
隨着他分心，籠罩全城的紫氣開始消散。
他和伏衡華二人打過招呼，趕緊坐上去。
簌簌——
一股股靈氣從身下衝入四肢百骸。
這一刻，沙金閶連接觀日天峰的靈脈，感覺法力前所未有的龐大。
“你們收了法力，我一個人支撐禁法足夠了！”
沙金閶全力出手，紫氣化作萬丈雲海，把整座山城淹沒。配合城內開始回升的陽氣，厲鬼在紫氣雲海中煙消雲散。
宇文春秋和福衡華逃同時收功，打量沙金閶。
“我雖然聽聞，此處曾是紫皇閣一位宗師的修道之所。但這效果——這麼強嗎？”
伏衡華看着石蒲團，瞭然一笑：“宇文道友，關於觀日天峰，你知道多少？”
“聽師長提及，此處是當年仙魔爭鬥的七處關要之一。”
宇文春秋突然想到什麼，看向伏衡華。
他記得，伏衡華曾闖過二龍澗。
伏衡華含笑點頭。
“這裡對應北斗七星中的第四星天權。當年的結果，是一位姓劉的前輩煉魔成道，拜入紫皇閣。”
伏衡華還知道，那人便是方東源的師尊。
“但除卻紫皇閣外，此處還與天乙宗有莫大淵源。”
白龍馬打起精神，輕戳他一下。
“你要用那個咒？”
伏衡華閉上眼，神識感應腳下山峰。
觀日天峰與玉磯城、二龍澗、伏魔崖一般，是承應北斗的特殊地界，靈氣十分充盈。
在伏衡華感知下，山峰內部的恐怖靈氣抽出一縷。
僅那一縷，便堪比沙金閶全力。
金袍少年坐在石蒲團上，看着伏衡華身上冒出不遜色自己的靈力，暗暗心驚。
“等等，不對啊。這是天乙宗的道法？”
隨着伏衡華擡起手，沙金閶和宇文春秋同時看出門道。
一盞，二盞，三盞……
數不盡的八角金燈在伏衡華頭頂凝成，隨着一陣風飄向山城。
“淨天魂引——”
燈飛入紫色雲海，每一盞燈收攏一道厲鬼。
很快，戾氣、怨念瓦解，唯有純粹的魂靈在金燈承載中飛向天空。
東墨陽收劍，回望山城。
“北辰金燈淨魂法？這不是天乙宗秘傳？對啊——聽師叔提及，這小子機緣巧合，研究過太玄一系的‘太玄定星逆命術’。這魂引之燈，便是這個體系下的道法啊。”
太玄定星逆命術，是太玄宗最高成就之一。
伏衡華對此研究解析，拆解出好多和玄微派、天乙宗、兩儀道同源的法術。
東墨陽苦笑：“跟他在一起，真不知道誰纔是正經的太玄傳人。”
但他心中，更加明白師叔的態度，也暗暗埋怨師尊。
當年我就看出這小子的天賦，請師尊去收徒。
結果師尊只去蟠龍島待一會兒，便回來了。平白錯失這麼好的苗子。
若是在我玄微派靜心栽培，說不得天書都有望補全了。
白龍馬作爲玄微派“一員”，也看出伏衡華對太玄宗的重要性，暗暗尋思：現在的情況，老宋來收徒都不成。只能恆元真人親自來。這要論起來，周瀟豈非就是他的“師兄”了？
他清楚，在伏衡華施展“太玄定星逆命術”後，別說玄微派，天乙、兩儀都不會任由伏衡華在外面亂跑。
金燈流轉，城內戰死的修士魂魄也在光輝中飛往星天。
夜幕下，一切戰鬥消止，恢復原初的寧靜。
可就在漫天魂燈即將飛入九霄之際，沉悶詭異的鼓聲從水下轟鳴。
咚咚——咚咚咚——
飛入半空的魂魄突然停下，受到無形之力的牽引，紛紛墜入水底。
“鬼門啊。”
伏衡華嘆了口氣，放棄和鬼門斗法。
打不過，不值當白費力氣。
他看向空中，東墨陽已經回來。
“待會兒稍作修整，咱們就去三元城。”
東墨陽點頭，看着宇文春秋和沙金閶二人。
“他倆剛剛經歷一場戰鬥，會有一些體悟。我們暫時留在這裡修整。”
沙金閶坐在石蒲團上，受到師伯的道韻點化，真元法力得到洗禮，需要一段時間的調息。
宇文春秋本就在臨門一腳，這次施展“五龍輪”，感覺自己冥冥之中的那一關竅，又近了一步。
諸人休息時，二鬼王和城主、樓主的戰鬥也隨之結束。
赤焱鬼王和千臂鬼王逃脫而去，兩位金丹修士前來山頂對衆人道謝。
伏衡華看到鄭丹頭頂烏雲密佈，血光閃耀，就不打算和他交流。讓東墨陽設法應付，自己則帶着白龍馬，坐在山頂等待日出。
半個時辰後，烏雲散去，陰氣消弭，東方逐漸泛起一絲紅暈。
伏衡華打起精神，仔細觀察日出，手指不斷在神洛天書變化的玉板上勾勒。
當東墨陽應付兩位金丹同道歸來，看到伏衡華膝上玉板，泛着紅色光輝。
“這是——靈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