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星樓,位於弘農郡城內。奎星亦稱“奎宿”。樓高三丈二尺,三層六面,飛檐翹角,鈴鐸垂懸,筒瓦獸靈,陽光下,映襯塔身紅牆碧瓦,紫氣霞光,耀眼奪目。每逢節日,這裡都舉行以宗祭祀,祈佑一地文章之盛。
今夜天晴星朗,暗藍的天空中弧月懸掛。夏初的夜風清爽的吹拂起路旁的槐樹,沙沙的樹葉奏響寂靜的樂章,樹上的蟬鳴微弱地鳴叫着彷彿在說着:“夜了,夜了”。南宮墨雲一路閒庭漫步般走向奎星樓。不多時便瞧見一三丈二尺高,三層六面的樓閣,其飛檐翹角上鈴鐸垂懸在夜風下隨意擺動着,發出清脆的悅耳聲。“便是這裡吧!”淡淡的笑意浮現脣角,自言自語道:“不知是否可以望見那奎宿呢?”雖早已對算命之術頗多牴觸,卻還是忍不住來這裡祈求番,願文章及進!忽又覺得可愛,權當是遊賞吧,隨後緩緩走進樓閣,踏上樓梯。
閒情逸致,雲紫娟逛趟奎星樓,緩步而登,沿途飽覽,雅景入眼簾。閣樓頗高,飛檐翹角,鈴鐸垂懸,紫氣霞光,令人迷戀。一身淡雅之裝,如意雲紋衫,配以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在微暗的月光下,如雲飄浮,喃喃自語。“雅觀,清靜,心舒。”今日來此,說不清是爲了什麼?紫娟無意高官厚祿,或許只爲賞景,圖清靜,不由自主就走到這啦。
南宮墨雲剛一走上高閣,就見一衣袂飄飄的女子依靠欄杆前,揚首屏氣相望星穹,似一副怡然自樂的模樣。如此深夜,男女有隙,一時間躊躇不前。言語啞然,說與不說成了最大的困惑。一絲焦躁悠然而起,思及片刻,默然嘆道,下次再來吧!遂轉身離去,腳步急切。
清靜中傳來匆匆而下的腳步聲,回身舉步速離欄杆,循聲往下望,熟悉的背景,莫名地驚喜交集,雲紫娟疾步追上,隨即至其身側。莫非是歸雲兄?稍喘息,輕拍胸口順下氣,笑呵呵呼道:“啊!歸雲兄!真的是你麼?”只是爲什麼一見到就要走呢?不待人見麼?
正欲下樓時候,忽聽得一陣跑動的腳步聲和喘息聲,南宮墨雲不由得心中好奇,而隨之響起的柔美的女聲,瞬時攪動自己失落的心,擡眸望去,嬌靨的臉上是遇上舊友般相逢的喜悅,依然的清婉可人。“紫娟姑娘?”喉間發出的卻是驚訝和點滴歡愉。真的是她嗎?那個在蜀南竹海忘憂谷所見的女子。
雲紫娟望着眼前方纔欲離的歸雲兄,神思恍惚,喜憂各半,捫心自問,有何資格去挽留?自知不該挽留,或許就該不聞不問。平日笑容燦爛,卻總是孤單時,更覺自己無助,心事與風傾訴,寄語不斷地雨滴,習慣含淚入眠。思及此,不免傷感,如驟變的天忽晴忽陰,瞬間斷珠垂淚,繾綣眼簾,自嘲道。“歸雲兄!紫娟很惹人厭吧?爲什麼大家都避開呢?清淺、秋水不知去向,連你也不想見我。”曾經很想相見,可沒想此次重逢,卻是浮雲飄離。
南宮墨雲還未從相逢的喜悅中緩過神來,就見她淚如雨下,自怨自艾的言語。“紫娟姑娘!”呆愣得手足無措,慌張的從袖中拿出一方錦帕遞於其,一旁忙道歉道:“紫娟姑娘,莫要哀傷,是歸雲的不是。並非有意傷害姑娘!”春水一去一年餘,再思往事兩相誤!傷心碧玉顏色戚,無心錯意會雲去。相見未及,怎麼會離去!“只是未曾相料竟是故人矣!”
晚風柔和地吹着,觸動心絃,掀開舊日情懷,曾經有過的憧憬,今歷歷在目。雲紫娟接過錦帕,破涕爲笑,輕拭淚痕,見其愣相,近前,雙手猛捶打其肩幾下,賭氣道:“還以爲看到我才疾步欲離的!都怪你啦!跑那麼快乾嘛,害我想歪而白掉眼淚,糗死啦!”或許是自己想太多啦!還是難得糊塗吧!
都說女子心如海底針,難以捉摸;女子顏色若天之陰晴,飄忽不定,心下卻是有了理會。只這一記輕捶身上,恰便似敲在了心裡,泛起一絲莫名的親切和微妙的感覺。許是從未經受過女子這般的撒嬌,南宮墨雲一時竟緊張得抓住她的柔夷,說不出清晰的話來,只一味的倒着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距離地拉近,由手間至心扉的暖意滋生,雲紫娟一時間意亂情迷,芳心狂跳不已,不善言辭。“這個,也沒什麼啦!”含情脈脈,飽滿思念的纏綿,心欲傳遞愛的眷戀,臉上飛起紅暈羞而未語。相逢不語,一朵芙蓉著秋雨。小暈紅潮,斜溜鬟心只鳳翹。待將低喚,直爲凝情恐人見。欲訴幽懷,轉過回闌叩玉釵。回過神,難爲情纖手被緊握,細語催道:“書呆子!放手讓我走吧。”
見她紅羞着臉龐不由一癡,心卻暗念,一朵梨花壓海棠,三雲巧繪清鳳凰。此情非關風與月,惆悵只爲佳人賞。悠悠星夜樓中望,再遇紫娟情非常。莫解奎宿好文章,他日金榜伊人旁。被其催促,南宮墨雲默嘆惋惜地收回手,遂拱手施禮道歉道:“紫娟姑娘,是歸雲冒犯了,請寬恕則個!”
此刻尷尬的氛圍在彼此心間漫延開來。透過其癡迷的眼神,真情流露,心領神會,雲紫娟樂由心生。明知其意,溫情款款,卻口是心非故意爲難他。“書呆子,讓我懂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君若無意,鬆手趁早。”語落,發覺他一臉寫滿“冤枉”的表情,不由掩口偷笑。郎有情妹有意,佳偶良緣本該慶幸,然腦海中卻翻開曾深痛的回憶,內心深埋的隱衷,在心中驟然掀起千層浪。
可惜一切都太遲啦!相知恨晚。早在與秋水的那場誤會,夢與心同碎,若非筱音、晗茜、風夕勸慰,早就香消玉殞。內心糾結的難言之隱,曾經深埋的痛楚,爲何方纔卻在重逢歸雲兄的喜悅中沖淡?忘了該保持的距離,忘了已無愛的資格。忘卻吧!只怪今生緣份淺薄。失神地凝視,深邃空洞,進退兩難,矛盾的心理,如波濤洶涌,欲罷不能。獨自承受吧!不要相愛,就讓娟一廂情願。如果可以結爲兄妹,默默地守護在你身邊,或許對彼此是否會更好?
雲紫娟猛然搖首,淚如雨下,口中反覆唸叨着,聲音哽咽。“不,不可,我們永遠都不可以在一起。”
“不可?!”忽如晴天霹靂,猛然炸開在腦海。是夜的誘與惑,還是她的美麗讓人困惑!欲尋好夢,夢難成,況誰知我此時情。重迭淚,何須字,人生只有情難許。問誰個經年,本是良辰好景虛設。更縱有千種風情,應與何人說?一寸思愁千萬緒,人間沒個安排處。不思量,自難忘,最勝清怨月明中。未得拋卻前塵去,一半勾留是此夜。不知細對情誰處,花月難敵故人心。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若真個有此良緣,夫復何求?死生契闊,與子成說。若真個有此女子,此生難休?傷別傷,淚垂淚,竟只似個煙雲!
南宮墨雲垂下雙臂,不再言語,靜靜地望着她。世間因果,愛恨情仇,是誰定下的輪迴千迦!彼此都只是那曇花一現的蒼茫!尋何處尋,夢何處夢,逝水年華唱的是何人的戲中流芳?眼若癡迷,是曾記得的情;眼若空離,是今夜告別的情!緩緩而出,口無半絲冷暖,“夜已涼,更已過,早些回去吧!”
曉風殘月,觸緒添愁,惆悵離情總淚零。掩銀屏,垂翠袖,雲紫娟臨別有云:“珍重!”未回首,疾步匆匆,瞬間即逝。愁向風前無處說,半世浮萍隨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魂是柳綿吹欲碎。夢覺醒,孤雲獨去遠;多情累,曲曲柔腸碎;別離苦,倩魂銷天涯。換我心,爲你心,始知相憶深。
“紫娟!”生怕離懷別苦,多少事,欲說還休。千萬遍佳人難留,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雲隔迷樓,星夜休休,試問東流水,別意與之,會在何求?使君心在,他日來遊,話當時依依,相對如說。牽不住一絲離愁,南宮墨雲目送遠去,背影灼灼,明日去京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