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堡霧靄林,唐家堡天然屏障,林內青竹參天,多陷阱暗器,有唐門弟子把守,非唐門中人或無邀請者不得擅闖。
淒冷的月光穿過層層霧靄灑落進茂密的林中,偶爾一兩聲不知名的蟲鳴,卻顯得這裡更加的陰冷詭異。一根毫無任何紋飾的白色玉簪將墨發挽起,散散地披在身後,黑色的錦袍繡滿了血色的紋印。抱着琴,蘇元卿面上淡淡的,毫無聲息地自草葉上掠過,停在一處空地上。盤腿坐下,將琴置於膝上,燃起一爐專門用來吸引毒物的薰香,輕輕地撥弄起琴絃。奇異的聲波自林間盪開,暗處隱藏的毒物開始蠢蠢欲動。不知這次能不能將那藥引引出來呢……已經失敗很多次了,狡猾的毒物,當真惹人厭……
紅霞影樹鷓鴣鳴,桃蹊柳陌好經過,燈下妝成月下歌。閒差舒心,輕鬆自在,懶起畫蛾眉,花面相交映,身着如意雲紋緞裳,配以煙雲蝴蝶裙,倚輕風、佩環微顫。雲紫娟心欲探訪晗茜,未曾先約,而悄然移步至唐家堡霧靄林,平日觀林中青竹參天,今夜卻幽暗陰冷,心中暗思難免有埋伏,輕聲自語:“晗茜,這地方,還真夠冷清的。”語方落,忽聞琴聲優雅悅耳,引人心絃欲動,好奇而又不捨打斷,靜下心傾聽。
蘇元卿玉指翻飛,琴音愈發地柔婉,帶着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引誘。林中開始有沙沙的響聲,那是受到蠱惑的毒物,正在向空地處聚來。
奇異的琴聲,變動着旋律,越感柔和,含盼,似待,如兒女情長,又不全似。雲紫娟漸感陣陣薰香隨風撲鼻而來,林中不明的響聲,由遠而近,卻看不清,忍不住好奇,欲問不知身在何處的撫琴者。“是誰在撫琴?還燒薰香?”
身畔的草葉上,一點幽藍乍現。驚喜地盯住那片草葉,手中不敢停下,蘇元卿繼續彈奏。一點點……一點點……那抹幽藍警惕地向薰爐移去,終於,循着縫隙鑽進了薰爐之中。棄了膝上的琴,迅速的將薰爐密封。面帶喜色,多日來的辛苦終於沒有白費!抿脣一笑,頭也不回。“出來吧,看了這麼久。”
雲紫娟循聲而尋,終見撫琴者,打量其身,黑錦袍滿繡血色紋印,白玉簪挽墨發散披身後,聞語是男,紅顏妖媚勝女,驚呼道:“你是唐門弟子?如果不出聲,我還以爲你是姑娘呢!”如此妖媚,不知情絕對誤會。不解其方纔的舉動,擡眸凝視,嫣然一笑,試問道:“方纔似乎有什麼東西鑽進薰爐?難道你在用琴音配薰香引物?”
“……”好不容易得了藥引,心情不大好,也不介意對方出言不遜。蘇元卿笑吟吟地答道:“姑娘好見識,方纔在下便是以引魂決配合薰香引得毒物。”
見其神色差異,眼神中閃過一絲怒意,頓覺自己失禮,頷首,垂簾,雲紫娟忙歉道:“不好意思!方纔紫娟口不遮言,多有得罪,請兄臺見諒!只因那奇異的琴音,優雅的旋律,輕柔,含盼,似待,柔情似水,叫我一時糊塗,方以爲是……”特想說,似姑娘家的巧手輕彈。
蘇元卿微微一笑,面上絲毫不見怒意。“呵呵,姑娘不必如此,元卿並未在意。至於那琴聲……呵呵,引魂決奏來便是如此,無關彈琴之人呢。”
舒心,笑容可掬,雲紫娟歡聲而隨心言:“元卿兄,擅長琴絃,真令紫娟佩服。只是,原來爲引毒物呀,還好我沒偷師學藝,不然,呵呵,真會引到什麼就慘啦!”看來學琴之人,曲子要選好,說不定撫琴傳音亦會惹事。忍不住掩口而笑,盯着眼前人,漸感友善,順便問起晗茜下落。“不知元卿兄,可知晗茜的下落?”
“哦?”蘇元卿輕輕挑眉,恍然道:“原來姑娘是來尋掌門師姐的呢……呵呵,師姐今進外出了,恐怕還要過些日子才能迴轉吧,姑娘卻是選錯了時候呢。”
早有所料,雲紫娟聞言而不覺失望,淺笑,勾脣道:“這樣啊!沒事,她不在也好,順便偷她點寶貝,叫她回頭一定登門找我。不知元卿兄,可知其最近都忙點什麼呀?我連她影子都見不到。”內心反覆唸叨着,晗茜,到底幹嘛去啦?真是的,連影都見不着。
蘇元卿脣啓,溫言答道:“師姐應是在搜尋一些靈物吧,具體事宜我亦不知,姑娘還是等師姐迴轉時再細細相問吧。”
笑談間,越發覺得此人清秀脫俗,神采奕奕,身手敏捷,不愧是唐門弟子,敬意倍增。凝神中,與其對視,思緒如遊絲飄在九宵雲外。不知靈毓弟子在他人眼裡,印象又如何?是否仍有受挫之人?而今,安危與否,實讓人慮。回過神,低首,微彎身,雲紫娟輕拔地上幾束雜花,思潮起伏,言爲心聲。“但願靈毓弟子,亦能如元卿兄,精通武略,善用智取,隨機應變,方能無慮。”
“恩?”奇怪於女子的言行,蘇元卿不由得細細打量,半晌後微一拱手,笑道:“原來是靈毓的掌門親到,呵呵,是元卿失禮了,還請勿怪。”
雲紫娟:拱手回禮,笑言以對,“元卿兄,不必多禮!紫娟能力有限,不稱其職,說來慚愧。身處江湖,慣看秋月春風,置身官場,無能施展,微不足道。”
蘇元卿斂眸,脣角似笑非笑,“雲掌門過謙了,不過……”挑眉,“雲掌門,此處終究是我唐門禁地,門規中可是說了,非唐門中人或無邀請者不得擅闖,您……不會讓元卿爲難吧?恩……?”
見其一臉爲難之意,深知今日未約而至此,實屬不該,不加思索,雲紫娟點首贊同,隨即應道:“各門各派,設立門規,謹言慎行,顧及安危,職責所在,紫娟懂其意,明其重。就此告辭,多有打擾還望包涵!”這元卿兄,重於職守,唐門有之幸也。說完,回身舉步,欲離。
“雲掌門慢走,恕不遠送了。”蘇元卿立在原地,微笑着目送女子離開。待女子走遠,伸出左手,望着那尚留有熱度的薰爐,脣角忍不住地上揚。轉身走了幾步,回頭,確定那人已經離去,這才露出平日甚少露於人前的燦爛笑容,向堡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