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哀傷

曾凌風在妻子和岳父岳母的陪伴下回到了老家,重慶市丹興縣的五里鄉。

這是一個寧靜安逸的小村子。對2029年的中國來說,這裡就是真正的世外桃源。這裡環境優美,空氣清新,是休養的好地方。從父母搬去和曾凌風夫妻一起住之後,一家人每年仍然要回來家來住一段時間。在最初的幾年裡,曾凌風每逢放假的時候也會陪父母妻子一起回家。但是從十年前曾凌風開始全面負責起“燧人氏計劃”的攻關重擔開始,陷入完全的忙碌以後,他就再也沒有回老家看過了。

這次再回老家,看着熟悉而陌生的山水,呼吸着清新醉人的空氣,一股寧靜的讓他感到戰慄的感覺掠過他的心頭。曾凌風甚至在想要是能在這裡多住一段時間那該多好啊!當然他也很清楚這樣的要求無異於奢求,他現在已經是第九研究院的院長,有太多的新工作等着他去做。

當妻子把防彈紅旗轎車停在老屋的前面的時候,曾凌風透過車窗看見了一大羣人涌出老屋的院子,那都是他的熟人。其中有他的兩個姐姐和兩個姐姐的家人,還有所有的親戚,最好的朋友和幾個很久不見的紅顏知己。

太多的問候寒暄,這裡不再描述。總之,曾凌風費了很大的功夫才搞定了一大幫子人。其實,這也是大家都理解他很忙,這次回家的時間也肯定不長,不好太耽擱他的時間。

不過,幾個最要好的朋友還是和他約好,晚上他們要秉燭夜談,好好交流一下感情。畢竟,十餘年不見,有太多的話想說。

之後,曾凌風提起要去父母的墳頭看看,大家都表示要陪他一起去。於是,一羣人浩浩蕩蕩的向外走去。

父親的墳離家較近,而母親的則是較遠。而且去母親的墳地還要經過父親的墳地,所以曾凌風決定先去看看父親後再去看看母親。

父親的墳頭很乾淨,可以想見兩個姐姐肯定是經常來打掃照看。

家裡的老屋自從父母搬去和曾凌風一起住之後就由二姐曾凌雪照看,因此父母的墳頭大多數時間應該是二姐一家在照料,畢竟大姐家離得還是比較遠,一個來回要花掉幾個小時。身在農村,不可能有太多的時間來照看,在曾凌風想來,他們一家一兩個星期能夠來看一回就不錯了。

曾凌風靜靜地立於父親的墳前,伸手撫摸着新蓋的泥土,他又彷彿看見了父親正站在眼前朝他微笑。

輕輕的點燃了香和紙錢,還有自己剛獲得的證書、證件的複印件,曾凌風在心裡默默地向父親訴說這幾年自己的經歷。

兩個小時後,曾凌風不得不離開了父親的墳頭,儘管充滿了不捨。他還要趕去母親的墳頭,而天色眼看不早了。而明天他必須趕回第九研究院,畢竟,現在的他已經是院長,不能太長時間的離開崗位。

母親的墳離家較遠,大約有一公里左右的樣子。那是一座小山的山腳。墳坐落的位置是自家的一塊地,墳的左右和後面都是被叢林所包圍,前面是一個很高的土坎,再下面就是一片的水田和一條大路。

這是母親在二十年前就看準的風水寶地,並多次地對幾個孩子說,她去世後要把她葬在那裡。母親是一個比較迷信的人,很是看重這些。所以在母親去世後兩個女兒遵循她的遺願,將她葬在了她戀戀不忘的地方,也算是滿足了她老人家最後的願望。

點燃香、紙錢和幾件證書證件後,曾凌風就把親戚朋友們打發回家了,只留下妻子在不遠處等着他。

本來曾凌風也是要求妻子跟着大家先回家去的,畢竟天色已晚,又近深秋,氣溫在傍晚的時候已經很低了。但是妻子很擔心曾凌風,雖然現在曾凌風的情緒很穩定,但是妻子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一個極爲內斂的人,所以她倔強地要等曾凌風一起回家,曾凌風對妻子的執拗也無可奈何,只能隨她的心意。

曾凌風默默地跪倒在母親的墳前,彷彿懺悔般呢喃着,輕輕訴說着記憶中一切與母親有關的事情,一遍又一遍。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

妻子已經幾次地提醒曾凌風該回家了,但是曾凌風都只是讓妻子先回去,他想再多陪母親待一會兒。畢竟,現在的他難得回家一次,這一次離開了,再回來的時候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曾凌風漸漸地陷入了迷糊中,感覺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曾凌風也沒精力去多想,他的神思已經全部集中於對母親的思念之上。

隱隱約約的,他聽見妻子急切的跑近的腳步聲,還有妻子悲慟的呼喊。

曾凌風感到妻子靠近了他的身體,並用一隻手緊緊地壓住他的胸口靠近心臟位置處,另一隻手用力而急切地撫摸着他的面龐。

曾凌風知道是妻子在以此表達她在急切的期待他的回答,但是迷糊中他只感到自己身體的不受自己控制,他只覺得深深的無力和疲憊,只想就此沉沉的睡去,雖然他知道應該回應妻子,應該堅持住不讓自己睡過去。

最終,曾凌風覺的意識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在同一個時刻,在曾凌風母親墳地前方不遠處的叢林裡,一個反光鏡在夜幕下閃了一下,但是那光是那樣的微弱,儘管夜幕降臨,卻仍不足以讓人注意到那一抹微弱的閃光。

叢林裡輕輕的晃動了幾下之後,又歸於完全的平靜。寂靜的夜空下僅剩下晚風吹過樹林的發出的輕微的“沙沙”的聲響,還有妻子在夜空下悲慟而無助的嚎啕大哭,以及遠處模模糊糊傳來的大姐焦急的詢問的聲音……

第二天,全世界所有的五星紅旗都不再像往日那樣在旗杆的頂端高高飄揚,而只是在旗杆的中間無力地垂着;華夏大地被黑色與白色主宰,除了自然地顏色外,再無別的顏色;全世界的華夏兒女都被悲痛所籠罩。

這一天,是2029年10月3日。

這一日,一篇名爲《血似胭脂染蝶衣》的悼文被所有的中國人傳誦。

十月二日,中國人民再也不會有歡笑的日子。在這一天,鮮血染紅了你的胸膛,死亡之神帶走了中國人的驕傲。

十月三日,你化作一把火,一撮灰,你真正走了,永不回頭。

希望你釋放心靈,忘卻塵世的煩惱和痛苦,找到自己的快樂。記得喝三杯孟婆茶,重新出發。雖然你的愛人、知己、親朋好友、合作伙伴、爲你驕傲的中華兒女都捨不得你。但是那罪惡的人所射出的罪惡的子彈,卻毫不留情的帶走了你的生命。

一個人出生、成長、努力、掙扎向上、風靡羣衆、名成利就、喜怒哀樂愛恨交纏……經過四十多年的艱苦,亦算漫漫長路。但是把這一切變成“往事”,只用了一天,甚或一秒。

人固然不免是要死的,大家都祈望你活得更久。當那不幸的消息從北京傳出,全中國的江河都爲你悲哭,全世界的海洋都爲你哀慟。在十五億中國人民的心中,激起了深切的悲痛。

你的骨灰已撒遍偉大的中國大地,從此以後,十五億人民的悲痛已深埋在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中,這悲痛將化爲春天的耕種!這悲痛將化爲秋天的豐收!在春光明媚的芙蓉國裡從此土地更加肥沃,花朵更加絢爛,山河更加壯麗。在春光明媚的芙蓉國裡每一陣春風都有你的溫暖,每一條江河都有你的聲音,每一寸土地都有你的腳印,你光輝的生命和中國的山河一樣萬古長青!

罪惡的子彈可以帶走你的生命,可是帶不走你的精神;罪惡的行徑可以讓你從此長眠,但是卻壓抑不住中華民族復興的強音。你的辛勞,帶來了豐碩的成果;你的汗水,回報的是人類前進的動力。你給中華的復興帶來了真正的希望,你給炎黃兒女的振奮注入了最堅定的力量和信念。你開創了一個時代,你的生命不能永恆,但是你的成就必將永恆!

真相,或將永遠埋藏,也或將很快顯現。但是華夏兒女心中的仇恨將永遠不會淡卻。華夏兒女是一個愛憎分明的民族,恩情必被永遠銘記,而仇恨也將永遠鐫刻,直至仇恨被敵人的鮮血洗去的那天。

你還活着,你還活着,每天清晨你站在崑崙之巔的雪山上,看着太陽湖上的粼粼波光;每天傍晚,你都站在崑崙之巔的雪山上,讓第一道絢爛的霞光,映在你滿懷信心的臉上,讓晚風風抹去你一天的疲勞。

你還活着,你還活着,奔騰的母親河,流淌着你的血液和激情,矗立的神山,積澱着你對這一片熱土的深情和摯愛。母親河永不幹涸,神山永不傾覆,你對中華的愛亙古長存。

活在大地的江河湖海,活在大地的崇山峻嶺,活在每一個工廠農莊,活在每一個礦山林海,活在每一箇中國人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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