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華鐸知道自己這一次是凶多吉少了,得罪兩位政治局委員在先,現在看情況,自己的老闆也不會保自己。在來自上面的巨大的壓力下,秦書軍顯然選擇了捨棄他這個過河卒子的辦法。但是,這又不能怪人家,畢竟,這禍可是完全由自己的人惹出來的。
他哪裡知道,並不是秦書軍不想救他,而是不能救他。秦書軍是他的老闆不假,但是他費華鐸得罪的人,卻是秦書軍的老闆。
秦書軍也很鬱悶,這件事情,他不可能和周培林或者是曾凌風說,這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他很清楚,以周培林他們的性格,費華鐸這樣的人必定是不受待見的。
費華鐸在那裡自怨自艾,而周培生卻是在繼續自己的炮轟。
“所以,我認爲,對於這件事情一定要嚴格處理,對費華鐸和那些城管,一定要追究他們的責任,還市民們一個安定祥和的生活環境,也是給投資商們一個交待。”周培生斬釘截鐵地道。
雖然周培生和秦書軍都算是一個派系,但是即使在派系內部,也是有着矛盾的。秦書軍和周培生就是這樣的情況。
“咳,周副市長,聽你所說的,費華鐸及其他屬下的這些城管人員們的所做所爲,確實是有些過份了,不但影響到了市民們對政府的看法,也可能會令投資商們對我們這裡的投資環境有所懷疑。這可不是一件事。”說話的人是另一名副市長童忠文,他一向與周培生不怎麼對付,“但是我們也要看到,我們面臨着奧運會的召開,在這個時候,如果撤換城管局的局長,可是對奧運會的準備工作極其不利的。而單就在工作這一點來說,我認爲費華鐸同志擔任城管局局長的這半年裡,還是做了很大的努力的。雖然說,也許這個手段不大好,但是他也是爲了搞好市容市貌的整治工作啊。”
“童副市長,我想作爲一名共和國的官員,你應當意識到,我們不能夠爲了達到一個目標而不擇手段,哪怕你的目標再宏偉、再正確。就好像我國實行計劃生育一樣,我們的目標是要控制我國人口的增長度。但是,我們不能爲了控制人口的增長度,就放縱治安條件,或者說惡意地不向市場提供足夠的糧食,造成饑荒,雖然說那樣削減人口的度最快。城管到現在,已經不是不依照法律規定執法的問題,而是無理砸車打人,就像是黑社會分子一樣,這麼做總有一天會打傷人打死人的,到了那一天,童副市長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周培生也毫不客氣地反駁道。
“周副市長,你這話就有些不講道理了,極端的事例百中無一。我認爲這兩件事根本就沒有什麼可比性。”童忠文有些生氣地道。其實他對費華鐸也沒什麼好感,而且也不是他的手下,但是周培生想要辦了他,童忠文就要保他,哪怕是保不下來,也絕不能讓周培生順順利利地達成目地。
這也要算是中國官場的一種特色了,不管在什麼時候,同僚之間都不會忘記相互拆拆臺,鬥爭一下。反正我倆不對付,我就是不能讓你爽,因爲你爽了我就不爽。
而且童忠文還知道,費華鐸是秦書軍的手下,那麼,秦書軍肯定是希望能夠把費華鐸保下來的,只是出於寒雨迷濛集團杵在中間,讓秦書軍不好明顯的偏袒,這纔不能直接出面保下費華鐸。他只要幫費華鐸開個口,也算是賣秦書軍一個面子。
只是,這一次,童忠文的算盤卻是打錯了,秦書軍也是鐵了心要拿下費華鐸的,因爲費華鐸得罪的,可是自己的大老闆。
“咳……剛纔培生同志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這一次費華鐸同志的所做所爲,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後果,不但給寒雨迷濛集團的工作人員留下了極其不好的印象,還給我們市委市政府的臉上抹黑,引起了廣大羣衆們的強烈不滿,也爲我們黨的偉大事業造成了惡劣的影響。所以,我建議,免去費華鐸同志所有的行政職務,同時,對於那些暴力執法的城管人員,一律開除出城管隊伍,並且由相關部門追究他們的應有責任。大家看怎麼樣?”秦書軍接過話頭道。
不管怎麼說,費華鐸是自己的手下,不能一捋到底,那樣,豈不是寒了其他人的心?要真是將費華鐸一捋到底了,以後還有誰敢投奔自己啊?
而且,以曾凌風那樣的身份,想必不會太在意費華鐸這樣的小人物的。只要自己將這裡面的原因給他說一聲,想必曾凌風他們也不會揪着這件事情不放。如此一來,也算是兩全之策了。
“秦市長,我覺得免職的處罰是不是未免太輕了?我認爲應當開除費華鐸同志的公職,甚至於應當開除他的黨籍。”周培生提出了異議道。
免職,聽起來似乎跟工人下崗一樣,但是在很多時候,免職往往是履新職的前奏,或者說等到風頭過去,有了空餘的崗位,被免職的這一位就又可以接着當官了。有一個笑話,就是有一個問題,什麼東西才被狠狠地敲了一棍子,讓它潛入了水裡,但是過不了多久,那東西又換了一件馬甲重新登場了。這個問題的答案,不是王八,而是免職官員。
周培生很清楚,如果說僅僅是這樣的處分,那完全這是在糊弄曾凌風。曾凌風也不是傻子,更不是不清楚官場裡面的那些貓膩,豈能不明白這麼漸顯的道理。而周培生提出的開除公職不同於免職,開除公職則是徹底下崗回家享受生活了。至於被開除公職和黨籍,也就是人們所說的雙開,那就是徹底地被從體制中踢了出去
費華鐸看着周培生的目光裡簡直都要噴出火來了,周培生這是落井下石啊,簡直是生怕整不死自己。沒有了公職和黨籍,他就是一個平頭的百姓,這令已經習慣於一呼百應的他,怎麼能夠適應地了?
“培生同志,這樣的處罰是不是太重了一些,我們要稟着懲前毖後的原則來處置犯了錯誤的幹部,但是也要給這些同志們悔過自新的機會嘛。”秦書軍皺着眉頭道。
“我認爲一點都不重,如果說可以的話,我還想要求警察局和檢察院追究費華鐸的刑事責任。”周培生冷冷地道,“身爲城管局長,居然在城管與羣衆生衝突的時候,不想着如何來化解矛盾,而是片面地迷信暴力,當時對方只有七個人,其中還有兩名名女性和兩位老人,而城管有上百名,帶有武器,在這種情況下,要不是因爲某些特殊的原因,那又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們,那樣我們市就會名揚全國,就會徹底地激怒寒雨迷濛集團,毓澤書記、秦市長到在坐的每一個人,包括我在內,都不會有好下場,從此仕途無望恐怕都是小事,終生的牢獄之災都有可能。”
秦書軍聞言也不禁爲之動容,周培生這話裡有話啊。
要知道,在中國,官員們可是比普通的平民百姓護身符多多了,只要不是犯了彌天大罪,只要不是得罪了上峰,即便是轄區裡天怒人怨,捅馬蜂窩,也可以拍拍屁股換個地方去當官,逍遙自在地狠所以說,在這個當官,那纔是真正的當官。
想到得罪上峰,秦書軍又猛然醒悟。這回,費華鐸不就是直接得罪上峰了嗎?帶着一百多人,圍攻政治局委員以及政治局委員的親屬,這話,嚴重的說,已經我威脅到黨和國家領導人的安全了。這可是一個大罪名,是一個不能觸碰的禁區。
秦書軍還在這麼想着,周培生卻是看見下面的其他人一副不屑的樣子,繼續開講了。
“本來,這些話不應該說,也不能說,所以還請諸位最好保守秘密,否則若是傳到了人家的耳朵裡,必然又是一場的麻煩。”周培生看着童忠文等人冷笑道,“對於被費華鐸家公子砸了車子的年輕人的身份,他叫曾凌風,其實就是曾政局家的公子,同時,他也是寒雨迷濛集團的真正老闆。另外,當城管人員砸車的時候,那車裡面還坐着一位女士。而那位女士的身份,卻是周培林周政局的外甥女,也是曾凌風的未婚妻。”
周培生知道曾凌風很快就要接掌寒雨迷濛集團,這樣的消息,現在稍微的透露一下,並不會違規。不過,他還是警告了一下這些人,不能傳出去。
童忠文張了張口,卻什麼也沒能說出來,心裡卻是十分地懊悔,自己在這個事情上還是有些考慮不周了,光是想着給周培生設設絆子,卻沒有想到要是日後這會議上的事情傳揚開來,對方會不會對自己不滿?曾凌風可不是他能夠惹得起的。
周培生冷冷的看了一眼童忠文,心說我還有東西沒告訴你呢,不然嚇不死你。
到了這個地步,秦書軍知道再不能猶豫了,就說道:“那就按照培生同志的意見處理吧。嗯,這事情我會向毓澤書記彙報的,就說是市長辦公會的決議,大家還有其他的意見嗎?”。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只要不是腦子有問題,就不會有其它意見了。
衆人齊齊搖頭。
費華鐸則是完全的暈菜了,渾渾噩噩的。
對費華鐸,大家也只有報以一個同情的眼神了。
畢竟,死道友不死貧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