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週剛過,農曆新年的腳步又到來了。
由於今年的大豐收,家裡狠狠地賺了一筆,這天父母和幾位老人商量着在年前家裡是不是要添置一些傢俱什麼的。聽到談論到這個話題,我從媽媽的懷裡探出頭來,,奶聲奶氣的說:“電視!電視!”臉上掛着一副你們不依我就說不行的神情。
說到電視,前世的記憶中對此還是很糾結的。由於前世的今年種植白朮不僅沒能賺錢,反而因爲錯過時機而導致折本了,家裡倒賠了好幾千。而且後面幾年家裡也是不太順利,小店因爲經營的決策錯誤也是處於虧損狀態。幾年下來家裡的那麼一點積蓄都虧空了,日子過得緊巴巴的,那還要閒錢去買此時還是絕對的奢侈品的電視?記得前世第一次買電視時已經是進入21世紀了。於是在我小時候想看電視時只能去鄰居家,很多時候都不得人家的好臉色,次數多了就覺得無趣了,不再去看,每天晚上就呆家裡看書,課本、小說、連環畫、雜誌……這些我都看。由於那時候電壓極不穩定,電燈燈光很多時候都非常弱,導致我在五年級的時候就近視了,並在以後一直都未能擺脫眼鏡。那麼今生的今年家裡不僅沒折本,還狠狠地賺了一筆,我就要讓家裡成爲這附近最先一個買電視的,我也要讓前世那些曾經給我擺過臉色的人看看我的臉色。要知道小孩子的記仇心理可是很嚴重很恐怖的。
父親笑罵道:“這小兔崽子!你知道電視是啥玩意?貴不貴?別的不說,居然說要電視!”我給了父親一個白眼,氣的父親的鬍子都立起來了,狠狠地看着我。我不以爲意,繼續奶聲奶氣的說:“彩電,大彩電!”
父親眼睛一翻,說道:“你還起勁了哈!居然還要大彩電!崽兒,你知道大彩電長啥樣不?那多貴啊!不行,絕對不行!最多一個黑白的,尺寸大一點還可以。大彩電?沒得商量!就是家裡錢多也不是這樣花的!”
我看父親毫無妥協的樣子,知道想買大彩電的想法是行不通了,父親的原則性是很強的,就是我哭鬧也不會有什麼作用。只得降低要求:“彩電,十四寸的,最低要求!”
父親眼睛都差點掉下來了,我居然還真的知道彩電的尺寸,還知道十七寸以上的就算大彩電了。父親泄氣了,無奈的搖搖頭。見到父親妥協了,我得意地笑了起來,笑得很猥瑣,就像一個小狐狸一般。氣的父親伸出手來咬牙切齒地在我的小臉上狠狠地捏了一把才罷休。
幾天後,父親去了湖北恩施一趟。在這個時候在恩施那邊進貨的價格比在四川這邊要便宜不少,而且去恩施也比較近。
回家的時候,父親除了帶着幾大包的各種貨物外,還帶了一個紙箱子,我知道那裡面就是我戀戀不忘的十四寸的彩電了。
當天晚上,父親就把彩電擺弄好了。一家人快快樂樂的坐在一起,第一次看上了電視,而且還是彩電。其實這個時候的電視效果很差,而且節目非常少,還比較古板,實在是沒什麼看頭。但是大家都還是聚精會神的看着,娛樂生活極度貧乏的時代,人們的眼光怎麼會有後世的人們那麼高,那麼刁?只不過我僅僅是在媽媽的懷中開心的看着一家人開心的樣子而也,電視裡面的節目對我毫無吸引力。我畢竟是帶着後世記憶的嬰兒,後世五花八門的節目看的多了去了,對現在的單調的電視節目理所當然的是沒什麼興趣。
電視到家的第二個晚上,一個旁邊大院的親戚來找父親,發現了我家買了電視,於是他成了我家電視的第一個非家庭成員觀衆。
第二天,我家買了電視,而且是彩電的消息就傳遍了附近的幾個生產隊。就在那天下午我家院子裡就來了很多人,大家都在那吵着讓父親打開電視。無法拒絕的情況下,父親只得把電視搬到了院子裡,屋裡實在是坐不下那麼多的人,而且誰知道到晚上還會到多少人?
從此的每天晚上,我家就熱熱鬧鬧的,直到很晚的時候才得安寧。
我這才發現自己做的決定太沖動了!由於我現在還年幼,出於本能我現在非常地嗜睡,但是院子裡吵吵嚷嚷的我又能睡得着?最先是打着給那些人臉色看的,但是到時候了才發現自己太善良了,實在是放不下臉面去說什麼。真的可謂是作繭自縛了,我鬱悶無比。於是從此我每天基本上都是睡到家裡人吃午飯的時候才能睡醒,早起的念頭是再也沒打過,實在是起不來啊!
臘月二十八的晚上,家裡來了一個特別的客人,他不是來看電視的,而是專門來找父親的。
父親抱着我,把來人領進了屋裡。這人是我們村的黨支部書記,記得我應該叫幺表公,這是我們當地的一種特別的教法,和表姥爺的意思相差不大。
爸爸對我說:“三娃,這是幺表公,快叫。”我順從的叫了。
書記說道:“這是明康吧?都長這麼大了?幺表公也沒給你帶什麼東西,真是不好意思。”他把眼神投向父親說道:“垂普,我來是問問你有沒有入黨的意願,如果有的話你寫個申請,村裡發展下一批黨員的時候我們把你當重點發展。畢竟現在村裡符合入黨條件的人很少,而且村裡黨員也不多,這個事情比較急迫啊!”
爸爸遲疑了,他還真沒想過這件事情。
書記見爸爸遲疑的樣子,也明白是爸爸以前沒有考慮過這件事情。就說到:“這樣吧,你先考慮一下。但是後天就是三十夜了,這件事情最好還是年前定下來,所以你今晚和明天考慮一下,我明晚上來聽你的意見,怎麼樣?”
爸爸說:“好吧,我先考慮考慮。”
送走了書記,爸爸把家裡的大人都找到一起,說了書記來說的事情,向大家徵詢道:“這還是一件比較重要的事情,我一個人還真不好拿主意。”
看着一家人在那裡猶豫不決的樣子,我一翻白眼道:“這麼簡單的問題,還有什麼好商量的?”
父親看我發話了,笑着說道:“三毛,你倒說說這問題怎麼簡單了?怎麼不需要考慮考慮了?”
我問道:“這個國家是誰的國家?”
父親回答道:“人民的啊!”
我又給了父親一個白眼,很有你很白癡的意味。我說道:“說是人民的國家也不能算錯,但是更確切的說這是共產黨的國家!這個國家是共產黨建立的,也是由共產黨執政的,你要想有大的發展前途,加入共產黨是必須的條件。因爲不管是哪個黨,只要是作爲一個黨,那麼它的一切作爲都是爲自己的黨服務的,這是由黨這個組織的固有特性決定的。而且加入共產黨也不錯啊,至少黨員們的素質普遍都很高,至少不會埋沒了你……”
我沒完沒了的說了一大通,聽得一家人都暈了,只是打心眼裡覺得還真的是應該入黨,必須入黨。我看着一家人的神情,心裡面笑的很得意,看來現在的我還真的有忽悠人的天賦啊,就連外公那麼精明的人都被我忽悠的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其實外公並沒有被忽悠的分不清東西南北,作爲老黨員的他也一直覺得父親應該入黨。只是覺得我的論調很奇特,有一種很妖孽的感覺,但是仔細想想,還真的如我所說。他老人家不禁在心裡想:“這個外孫真是妖孽啊!可憐我活了六七十年的老人家還沒這個小鬼頭看的清楚明白。這人難道真有出生就分三六九等的說法嗎?這也太讓人受不了了吧!”
看着一家人都不太清醒的樣子,我趁機總結到:“所以說,爸爸你必須入黨,一定得入黨,這是沒得商量的。”
一家人也跟着說:“是的,是沒得商量的。”
於是父親在極度的不清醒中被我這個有着幾十年黨員經歷記憶的人給完全的忽悠了,心甘情願的在第二天向村支部書記遞交了入黨申請書。這申請書也是在我的監視和指導下完成的,寫的那絕對是經典之作,以致於現在一家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再是看一個正常人了,讓我鬱悶無比。不過唯一的好處就是從此以後我再做什麼事情家裡人都不在過問,不管在他們看來是多麼荒唐的一件事情都是如此,我終於擺脫了他們心目中小孩子的地位,真正的獨立自由了,我不自禁的在私下裡對着空氣狂喊了三聲:“解脫萬歲!獨立萬歲!自由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