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選的部分是吳建祥少將寫的一本書,書的作者在南部非洲期間任南部非洲戰區負責西南方向戰鬥的副參謀長,作爲一個經歷了殘酷戰鬥的職業軍人,抱着將自己所看到的事實公佈於衆的決心,寫下了這本以作者日記爲內容基礎的書,讓我們共同在書中回望那個歷經炮火洗禮的南部非洲吧!
在無名高地上,一個陌生村子附近的魯斯克爾特,這個南非山村的名字有如一根利刺,時時刺痛着我的心。
1990-1991年的殘冬,晝夜溫差很大,空降兵部隊第三旅第二營第五空降兵連與數量將近二十倍於己的敵人進行了一場實力懸殊的戰鬥,如今,當圍繞着五連悲劇的流言和臆測的狂風暴雨似乎已經平息的時候,想必許多人都很想知道,那年冬末春初在不幸的766高地死亡221名南華傘兵實際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1991年2月,我們給南非軍隊準備了一份不愉快的意外禮物,在他們的後方縱深地區空投了一批戰術傘兵,這一來便截斷了南非軍隊當時通過至的山路補給武器彈藥的主要通道,這條路是原南非各地的數百名志願者在炮火下爲南非游擊隊修築的。
在南非高原的崇山峻嶺上組建的由第三裝甲旅,第三空降旅,第二飛行集羣組成的我國東部攻擊集羣,將那些由於出乎意料而驚惶失措的敵軍沿着阿爾峽谷往下驅趕,即從阿平頓與肯哈特往東南趕向南非腹地方向,如果過了德阿爾再往下便是一馬平川了,南非參謀部明白,在平原上他們企圖進行武裝抵抗的一切嘗試都註定會失敗。
因此他們便分散爲幾支隊伍,格拉夫上校將他的兩個營帶到西南方自己出生的村莊厄爾村也就不足爲奇了,根據偵察報告,哈塔上校指揮的歐洲僱傭兵和哈比教派分子則往東南,朝德阿爾方向轉移。
哈塔上校要想在遭到我軍部隊四面八方鉗制的這一地區尋找一個突破口,說輕點也是可能性有限,爲了突圍到德阿爾地區,這個地區在那裡有一個遍佈南非各地的山區基地網,他必須要麼沿着奧蘭治河,要麼沿着其支流巴祖爾河道,向上朝達格拉斯運動、沿着又陡又滑的山路轉移不僅十分危險,而且很費時間。
然而我們當時卻未能估計到,敵軍會耗費極大的精力冒險向北突圍,各路南非殘餘部隊終於得以會合,薩耶、阿爾薩、巴庫等一批南非戰地指揮官的從一個營到三個營不等的部隊和南非北開普省由一支農民組成的一支隊伍,它們和幾支歐洲僱傭軍小部隊混合到了一起。
後來查明,當時普里斯卡地區集中了將近三千五百名訓練有素的軍人。
2月28日,根據東線指揮部的命令,第三空降旅的第二營接到一個任務:次日14時前趕赴普里斯卡東南四公里處的陣地,該營的一部分兵力則封鎖謝利緬居民點地區,阻止敵軍從這一方向突圍。
然而南非殘軍已慌不擇路地一頭闖了過來,首先經受抗衝擊強度考驗的是以李建勇少校爲首的第三連的空降兵們,他們已佔領普里斯卡以東五公里處的幾個制高點,南非軍隊一再試圖沿着巴祖爾河道衝破該連組成的火力體系突圍,結果都未能成功,遭受了相當大的傷亡。
這時,第二營的部隊一時尚未投入公開的火力還擊,只是控制着沙羅河谷上方的幾個制高點,爲了防止南非殘軍潛入沙羅河和巴祖爾河之間的山地,第二營營長命令第五連連長莫家遠少校再佔領普里斯卡近旁的一個制高點。
由於連長頭天剛剛調來,尚未來得及和連裡的人認識,只好由第二營副營長**義中校率領部隊,在類似的作戰環境裡,真正的軍官們都是這樣做的。
空降兵們面臨着不小的考驗,當時需要在有限的數小時內,全副武裝踏着冬季光滑的山間小路,完成向指定地點的急行軍。
除此之外,還要帶上新營地所需的沉重裝備——帳篷和小鐵爐,沒有這些東西,在南非冬天幾度的山區根本無法生存,儘管士兵們緊趕慢趕,結果仍然未能按時抵達命令要求的陣地。
就爲這個原因,我也受到了責難:爲什麼不用直升機將傘兵們空投到預定的地區?的確,當天的天氣條件允許這樣做,而且我們的直升機駕駛員也常常能創造奇蹟,但是要實現這種操作絕無可能,因爲經過空中偵察,在古老的高山森林中根本找不出一塊適合空降的場地。
2月29日中午,當第五連的主力還在766高地上時,羅建上尉指揮的輕裝前進的獨立偵察排已經眼看就要抵達命令要求的高地了,可是他們在山麓發現了敵人的一支先遣巡邏隊,據事後查明共有120名歐洲僱傭兵。
我軍偵察員利用起伏的地形隱蔽地接近敵人,向他們投擲手榴彈、但獨立偵察排因此而暴露了自己,只好朝連隊主力急速後撤,好幾支敵軍僱傭兵小隊尾隨他們接踵而來,企圖從西側包抄偵察員們。
連長莫家遠少校率領部分空降兵前來援救自己人,然而這場遭遇戰的實力太過懸殊,因而空降兵們不得不揹着傷員返回766高地。
正在這個時候,我們成功地截獲了南非幾支部隊間的無線電通話,這時候南非殘軍分成數量大致相當的兩路人馬,分別沿着沙羅河和巴祖爾河前進,從莫家遠少校所部駐守的766高地的兩側迂迴。
他們隱蔽地行進,沒有命令絕對禁止開槍,但空降兵發現了他們,這1600名南非武裝人員一直在追趕後撤的偵察小分隊。
正在這時候,南非指揮官下達了命令,要求以各種火力殺傷尚未來得及掘好掩體的空降兵,一場極其猛烈的迫擊炮射擊開始了,火力襲擊之後,敵人第一次向南華傘兵們提出繳械投降以換取保全性命,然而此時此刻空降兵們沒有一個人膽怯,沒有畏縮不前,絕不肯屈服於敵人的挑釁。
儘管在類似的情況下,嚴格說來,每個人都可以自己爲自己拿主意,在空降兵拒絕投降之後,戰鬥以更大的力度重新爆發。
嗣後,國內某些對軍事一竅不通偏偏又愛輕易下結論的政界精英人士,卻連連興師問罪說:爲什麼不使用陸軍航空兵、炮兵的火力?而且還責怪作戰指揮部門置空降兵們於不顧,在傘兵第五連的隊伍中連一個炮兵校正手也沒有派。
我明白這純屬感情用事,不過將心比心,諸如此類的指責也完全可以理解,然而事實所表明的情況卻迥然不同。
從2月29日中午到3月1日凌晨,第三傘兵旅的炮兵們曾將1200發155mm炮彈傾瀉到766高地所在的區域,一夜之間就發射出900發之多!炮筒上的油漆都燒焦了,後坐力墊破裂並開始流油,形象地說,大炮已經挺不住了,而被團團圍困的空降兵們也沒有屈服。
炮兵校正手組長、牽引火炮營營長羅大勇少校當時就在高地上,與葉秋欣副營長共同校正炮兵營炮手們的火力。
第三空降旅旅長整整一晝夜都和他們保持着通訊聯繫,將一發發炮彈打到被圍困的空降兵指定的地點,羅建上尉甚至雙腿被迫擊炮彈炸斷之後,仍然在不停地召喚炮兵火力。
一等兵符德金眼看着傷員被夜裡的嚴寒凍得痛苦不堪,便決定從棄置在高地斜坡的睡袋後面出擊,他的這次嘗試使他遭到了厄運,步步近逼的南非士兵發現了這位南華戰士,殘酷地拷問他,用衝鋒槍託打他,打得他周身血肉模糊,失去了知覺。
敵人以爲他已經死了,便將他扔到一旁,然而這位備受摧殘卻英勇不屈的南華士兵被夜間的嚴寒凍得清醒過來之後,竟然設法找到了自己的衝鋒槍,帶着它突破重圍返回了自己的駐地。
傘兵第三旅眼見得傷亡慘重,完全明白整個局勢的悲劇性質,爲了援救自己被圍困的戰士,旅長命令一個空降兵連連夜趕赴戰區。
空降兵經過山地行軍,試圖渡過山間的巴祖爾河,卻遭遇了伏擊,只好在岸邊設防固守,在炮兵營的火力掩護下,他們曾數次試圖渡河,但全部歸於徒勞,每次都被敵軍猛烈的火力所阻。
全連拼命廝殺,但衝到776高地時已是3月2日早晨了,傘兵第三旅指揮部企圖爲被困的空降兵解圍並將傷員從南非軍隊手中的包圍圈中解決出來,但南非士兵強大火力和兩河之間複雜的山地環境使撤出的軍事行動未能奏效。
古老的山毛櫸密林,佔絕對優勢的敵方士兵,戰鬥整個進展的情況,都使得難於出動直升機,而且通常的作戰經驗表明,同時使用空軍和炮兵是極其危險的,極有可能造成機毀人亡,因此,對被困人員進行火力支援的重任主要由炮兵們擔當。
3月1日6點10分,我們來到這個高地時,不禁大爲震驚:百年的山毛櫸被炮彈和地雷攔腰斬斷,有如被割草機碾過的草莖一般,我軍155mm口徑的牽引火炮發揮了巨大而寶貴的作用。
爲奪取這個高地喪命的1400名南非士兵,大部分是被我軍的炮彈炸死的,副營長亞明中校堪稱創造了奇蹟,他竟然在夜間設法繞過敵人的一道道警戒線,帶領第四連的一個排深入重圍去援助被困的第五連,其英勇絕倫地與敵人浴血奮戰的精神成爲未來二十年南華聯邦傘兵第三旅的一面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