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東西...都是有終點的...
希望也好,承諾也好,生命也好...都是有終點的...
到了終點...就沒辦法延續了...
“第三階段實驗,last order,最終階段。全部測定開始。最終融合系統準備。注射器全展開,藥品注入。把倫蒂尼恩...運上來,運到13號的面前。”
“這是最後一步了,這是我們有史以來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所以,全員,打起百分精神!爭取...在這一次...我們來製造我們自己的神!”主管研究的總負責人激動的握着麥克風,對所有研究人員激情的演講道。
“瞭解!”“瞭解!”“瞭解!”所有研究人員都激情的迴應他。
但是,就在玻璃牆的另一邊,13號冷漠的看着他們。
他完全不在乎他們因什麼興奮,儘管那件事情跟他有密切的關係,但是他仍然對此毫不感興趣。他只知道一件事情:
如果撐過了這一次實驗,他就成功了。大家...都可以得救...
這時候他後面的巨大庫門打開了,一個大型的自動機械將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送了進來。待到那個東西完全暴露在燈光之下的時候,13號將他看清了。
那是...一隻正在休眠的黑龍。或者說...倫蒂尼恩!
那隻黑龍的眼睛緊閉,身上到處都是傷口。體表還可以看到各種各樣被化學試劑侵蝕的痕跡。最明顯的特徵是龍的頭頂上有一個奇怪的符文,那應該就是倫蒂尼恩自己所說的封印的痕跡。
這條龍被禁止推到13號的面前,然後彷彿感覺到了什麼,龍的身軀震動了一下,但是他仍然沒有醒來。
13號想湊上前去仔細看一眼,但是卻被研究人員制止了。“不要過去,很危險!”研究人員警告他。然後把他送上了那一張熟悉的手術牀。
“接下來是麻醉劑的注射。大概會有一個3~5小時的昏迷,放鬆心態,好好睡一覺吧...”
機器無聲的啓動,將麻醉藥物壓入13號的身體裡。
快要...結束了吧...
研究人員看着十三號睡去,然後,“共感機啓動,last order,開始!”
在玻璃牆對面的實驗艙裡,燈光驟然熄滅,然後,黑龍的身上突然冒出一股柔和的紫光。
“最終階段,開始!!!”
出乎意料的...並不痛...
甚至連一點感覺都沒有,只是單純的,在睡覺...是這樣嗎?
不...這種感覺又不像是睡眠。更像是...在一個漆黑無比的空間中漂浮,有意識的漂浮...
“倫蒂尼恩,你在嗎?”13號這樣問道。
沒有回答。
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說...他已經...死了嗎?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他還不能死!他還有要做的事情!它還有一定要做的事情!他還揹負着很多!很多很多...在達成那些之前,他怎麼可以就此死去!!!
強大的不甘,混雜着長久以來的孤獨和寂寞,從13號的心底迸發出來,化爲在這一片異空間裡撕心裂肺的大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要!!!...”
“活——下——去——!!!”
很好...
這是...倫蒂尼恩的聲音!!
“倫蒂尼恩,是你嗎?”
幹得漂亮,13號。恭喜你通過了我最後的試煉。
“什麼...意思??”
這是我對於所將要融合的人類的最後一層考量,目的就是要探查他們心中真正所想的,和所期待的。認識一個人累是一個相當深入的過程,而現在,我想我大概認識到你這個人的全貌了,13號。
你呀...就是一個無可救藥的,被希望綁架的,蠢蛋呢...
但是,正是因爲你這樣的笨,所以才顯得,你更加有意思呢...
正因爲這樣,所以纔有超乎常人的意志,所以纔有那樣堅定的信念。
所以,我纔會欣賞現在的你...
“倫蒂尼恩...你......”
簡單來說,實驗成功。實驗的最後一步,需要獲得與之融合的那條龍的認可,對於你來說也就是我的認可。那麼現在13號,恭喜你成功完成黑子君主計劃的整個實驗,我已經認同你,成爲我的寄主。
13號頓時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心裡炸開了。
“那麼,也就是說...大家...都可以得救了嗎?我的血,可以成爲幫助大家成功度過融合難關的藥了嗎?”
但是,倫蒂尼恩卻沉默了。
這就是...他們跟你說的嗎?他們跟你說...只要完成實驗,你的血就可以幫助你的同伴進行突破??
13號愣了一下。”不是嗎?”他急切的問道。
又是一陣沉默...然後,倫蒂尼恩終於開口。
當然不可能了,傻瓜。
“怎麼...會?”13號呆滯了...
我剛剛說過了吧,只有經過最後一個階段,即獲得我的認可,才能夠完整的完成這個實驗。要是沒有獲得我的認可的話,是不可能成爲半龍種的。
然而在與你合併之後,我的精神體也將完全轉入你的身體裡。這樣的話,你的同伴們甚至根本沒有辦法和我交流。本來我以爲他跟你承諾的是如果實驗成功,就能夠將你和你的同伴們放走,但是...
13號深深的沉默了。
過了良久,他又問:“那麼...要是不給予我和我的同伴自由的話,接下來等待着他們的,又會是什麼呢?”
除了我以外...這裡好像還有幾條龍...
13號懂了...這樣...啊...
難以抑制住的悲傷,難以抑制住的憤怒,以及難以抑制住的不解,從他的身體裡迸發出來。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這個世界,會是這樣的?爲什麼一切美好,本不存在?爲什麼一切希望,最後...都會墮落爲絕望,將人拽下無盡的深淵。
本......不該是這樣的呀...也不可以是這樣的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以極爲複雜的心情,13號大聲的吼叫出來。霎那間,那個黑色的虛空出現了裂縫。一個由靈魂,由精神,製造出來的空間,盡在少年那撕心裂肺的狂吼中破碎殆盡。
這就是...命運嗎?
與此同時,監控用實驗室。
“初步判定,狀態良好。各項數值均穩定。正在判別接受度...”
所有人研究人員都在緊張的等待着最後的結果...
“判別完成。接受度:100%...”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如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聲,在整個實驗室內想起。
終於做到了,他們終於,在科學和魔法這兩大奇蹟的幫助下,創造出了最強的物種,創造出了屬於他們的神。而他們每個人的努力,將會使他們所有人的名字載入到史冊中,爲後世所銘記。
他們今天的所作所爲,將會成爲後世的一切,將會成爲這個世界的將來。
在巨大的歡樂之中,甚至有研究人員從不知道什麼地方拿了兩瓶香檳。香檳開塞的聲音如同禮炮,響徹整個實驗室。
“爲什麼,那麼開心?”
13號的聲音突然傳來,所有人都爲之一振。明明他現在應該處於過渡期纔對,他應該還在適應龍的身體給他帶來的負擔,怎麼現在,他就恢復語言能力了...
研究人員連忙調轉攝像頭,發現13號正擡起頭,眼睛已經不再是曾經的黑瞳,而是金色豎瞳。
“這...這是...龍化。”
但13號完全沒有理他們。“我的實驗...成功了之後...下一條龍的名字,叫什麼?”
所有研究人員都震驚的互相對視,這明明應該是最高級的情報,爲什麼13號會知道...
“不管怎麼樣...我,和我的同伴,都只會在無限的,痛苦與悲傷的漩渦中掙扎,是吧?”
研究人員中沒有一個人答得上話,夏紀的語氣中充滿了孤獨,寂寞,失落,還有那種濃烈的憤怒...
“6號...我...”
霎那間,巨大的憤怒席捲了13號的全身。他仰天長嘯,音波化爲衝擊波,震碎了隔離的玻璃牆。他把左手擡起,研究人員驚訝的發現那隻原來的人手,現在已經變成了一隻巨大的龍爪,手臂也變成了巨大布滿骨刺的龍的前肢。
“這就是...我現在的心嗎?”13號喃喃道,然後,整個空間的魔力都紊亂了。魔力全部化爲熱量,能量,引爆了整所設施。
13號...失控了...
在巨大的爆炸之後,在一片被火焰包圍的廢墟之中,一絲不掛的13號站起來,他的身後,是張開的,如同傲視世間一般的龍的雙翼。
但是他看到周圍的慘狀之後,身體顫抖了幾下,然後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我...我做了什麼?”
倫蒂尼恩的聲音在她大腦中響起:“你的魔力失控了,或者說你的精神失控了,你毀了整個街區,一個人都沒有剩下。”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13號像瘋了一樣站起來,在旁邊的廢墟中開始挖掘。他瘋狂的往下,企圖找到什麼東西。
“沒有用的...這一切就是因爲你自己...你沒有控制好...你沒能做到...”
13號的工作將在那一瞬間:“我...我...”
當救援部隊趕來時,他們看到一個孩子在火場的中央,放聲痛哭,彷彿要將自己的淚水,覆蓋到整個世界的表面。
夜空中沒有一顆星星,只有陰雲,迎着漫天的火光,唉嘆着充滿着絕望的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