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話節慾

TOP8節慾

安德魯從地上爬起來,艱難地轉動着脖子。他看着四周陌生的環境,意識到自己被佈德扔在了馬克街的某條巷子裡了。他的腦海裡浮現沙夏最後那流着淚的悲傷的臉龐,他告訴自己必須回去,他必須去救沙夏,他說過不會讓人傷害到她,就一定會好好保護她。

他跑了起來,他想到那個男人恨沙夏恨得那麼咬牙切齒,如果她落在那個男人手裡,就沒有再活着的可能,他不能讓她死去,尤其是爲了自己。於是他跌跌撞撞的在巷子裡奔跑起來,忘了僅憑自己的力量去了也是送死,他只知道他不能讓沙夏死去,他的腦海裡全是沙夏澄澈的笑,悲傷地臉龐,天使般的聲音。

天上下起了小雨,秋風卷璇着枯萎的樹葉,巷子裡沒有一個人,安德魯一個人不停地跑着,天陰沉得似乎要壓下來。安德魯跑了很久終於找到有門牌號的房子,於是循着門牌號向S-1200走去。

遠遠地他就聽到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心裡一緊,加快了奔跑的步子。

從房子裡蔓延出藍色的火焰,包圍着整個房子,安德魯想到沙夏還在裡面,心裡就慌了,到門口時正準備衝進去,卻看到安可莫多懷抱着沙夏站在房樑上,面無表情的看着在火焰裡掙扎的人羣,如同俯視螻蟻一般輕蔑的看着。

他突然感到心裡很恐懼,這個樣子的沙夏他從沒有看到過,如同天使般神聖,又如同惡魔般恐怖。

沙夏看到了他,微皺了皺眉,輕聲對安可莫多說:“他怎麼又來了?這下可真是好玩了。”

“哦,安可失職了,忘了把他送回家去了。看樣子答應哈勃警官完好無損的送回去是不可能了!”安可莫多抱住沙夏踮腳一躍,從房子裡躍出來,站在安德魯面前放下沙夏。

“安德魯,你怎麼又回來了?知不知道很危險,我說了讓你走你就快走啊!”沙夏流着眼淚抱住安德魯。不料安德魯一把把她推開,眼神飄忽。“怎麼了?”沙夏委屈地說。

安德魯看了看她,腦海裡顯現出在藍色的業火背後她那麼冰冷的臉,恐懼充斥着心房。“啊!”安德魯捂住雙耳,轉身瘋狂地跑掉。

“殿下,要去追嗎?”安可莫多俯身問道。沙夏無所謂的聳聳肩:“隨他去吧,看樣子他被嚇壞了啊!”沙夏雙手架着,疑惑的摸了摸下巴,“話說回來,信不是天使給的嗎?怎麼沒有看到她呢?”

“大概是她還有什麼計劃吧。”安可莫多擡頭看了看天,雨開始變大了。

“是麼?”沙夏眯了眯眼,忽然又笑了起來,“管他呢!安可,我們回家吧!被淋得溼淋淋會感冒的!”

“yes,yourhighness!”

安德魯奔跑着,雨越下越大了,冰涼的雨把安德魯渾身都澆透,整顆心也變得冰涼起來。

“她是黑貓,是不潔的,她會給你帶來不幸的。”那個銀色頭髮的女孩站在雨中,冰冷的表情,每一句話都是如此有力,讓人不敢相信是出自一個小女孩的口中。

“不!”安德魯癱坐在地上,抗拒的搖頭。

“你看到了,她是與惡魔爲伍的人,她的心早已被惡魔污染,她是不潔的。”米琪爾依舊一字一句地說着。安德魯雖然還在抗拒的搖頭,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沙夏是一個像天使一樣美好的少女,不是惡魔,不是不潔的。

米琪爾的身後突然張開了純白的翅膀,扇動着飛在半空中,一臉聖潔的吟唱:“不潔的消除,沒用的消除,黑暗的消除。”安德魯愣愣的看着半空中那個綻放着金色光芒的女孩,銀白的髮絲隨風飄蕩。安德魯的瞳孔失去了焦距倒在了地上。

“喂!小朋友,果然是你在搗亂啊!”沙夏窩在安可莫多的懷裡,嬉笑這說,眼裡卻沒有一絲笑意。安可莫多面無表情的放下沙夏。

“不潔的消除,沒用的消除,黑暗的消除!”米琪爾把翅膀完全展開,面色冷峻。

“切!除了會這一句你就不能換點新鮮的嗎?”沙夏很無聊的表情。

安德魯陷入了夢境。

在盛開着龍膽花的草地上,沙夏穿着明黃色的禮裙站在陽光裡向他笑着:“安德魯,我們一起去玩吧!”那笑容和她整個人一起融化在陽光裡。安德魯飛跑過去,一攬手卻只抓住了在風中凋零飛舞的白色花瓣。

“沙夏!”安德魯大聲喊着她的名字,空蕩蕩的世界沒有人迴應。“沙夏!”仍是不死心喊着,似乎努力地喊下去就一定有人會迴應。

“安德魯!嘻嘻!”沙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安德魯轉身,又看到了沙夏那澄澈的笑靨。走上去抱緊了她,喃喃道:“我還以爲你不見了呢,嚇死我了!”

“沒有啊!沙夏一直在你身邊哦!”沙夏拉住安德魯的手奔跑起來,“我們一起去玩吧!我們還有很多地方沒有去哦!”安德魯跟着沙夏一起在陽光裡奔跑起來,微風和花香從耳邊飛過,似乎世間一切都追不上他們,似乎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他們。

“好累啊!”沙夏躺在草地上,天上飛過一羣羣的鳥兒。安德魯也躺在了草地上,看着天上的雲捲雲舒。沙夏開始輕輕哼起了歌。他聽着沙夏唱歌,閉上了眼。

“不潔的消除,沒用的消除,黑暗的消除!”突然在安德魯的耳邊響起了米琪爾清冷而有力的聲音,猛地睜開眼,卻突然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藍色的火海中。

沙夏在安可莫多懷抱裡,如同俯視螻蟻一般輕蔑的看着在火焰裡掙扎的人羣。藍色的業火背後,沙夏的面龐忽隱忽現,如同天使般聖潔,又好似惡魔般恐怖。

“不潔的消除,沒用的消除,黑暗的消除!”米琪爾站在沙夏身旁,面色隱在黑暗中。

他彷彿又站在了埃蘭街上,他的旁邊是沙夏,他們牽着手。那個女孩站在他們面前,一字一句的說:“她是黑貓,她是不潔的,她會給你帶來不幸的!”

沙夏攔住他,笑着說:“沒關係的,只是孩子而已。”沙夏側過臉,明明是美好如春的笑靨,卻讓他感到從地底竄出一絲絲的涼氣,於是一把推開了沙夏:“走開!黑貓走開!”

“什麼?!”沙夏驚恐的跌在地上,瞬間變成了一隻黑貓,衝他呲牙咧嘴。安德魯受不了了,瘋狂地跑着,試圖逃離這裡,可是沒跑幾步又進入了那片火海,又看見了在火焰背後的沙夏。

“卑微的人啊,來吧,來追隨上帝吧,我們會拯救你的!”米琪爾扇動着翅膀,在半空中向安德魯伸出手來。安德魯的眼神迷亂,緩緩地伸出了手。

正在和沙夏們打鬥的米琪爾突然笑了:“安德魯已經歸順於上帝,你們不要想再污染他的靈魂了!”說着以最快的速度扇動着翅膀,飛去抱起安德魯,然後飛往天際。

“吶,就這麼跑了?這是不敬業。”沙夏沒有讓安可莫多去追,懶懶的伸了個懶腰,“現在要回去了,安可,想好要怎麼給哈勃警官交代了麼?”

“殿下放心回家吧,一切有安可在。”安可莫多溫柔地說,俯身抱起沙夏飛身跳躍着也離開了。

安德魯瘋了,整日唸叨着“黑貓,不幸的,不潔的,黑暗的”這類奇怪的話。沙夏來看過很多次,請了很多國內外著名的醫生,結果那些醫生的束手無策,沙夏因此每天以淚洗面,憔悴不已,連女王都沒辦法。

哈勃夫人每次一看到沙夏都會情緒失控,推攘着沙夏,瘋狂地喊着:“黑貓!不幸的黑貓!走開!”於是沙夏不得已來的次數少了,倒是拿了很多的藥,補品,還有錢。哈勃警官把工作辭了,沒多久他們就搬走了,去了哪裡沒人知道。埃蘭街的居民都只能扼腕嘆息這一對情人最後悲慘的結局。

“殿下,明天早上去往中國的船票已經訂好了。”安可莫多把紅茶放在沙夏的辦公桌上輕聲說。

“嗯,明天我們就要去中國了,很期待啊!”沙夏笑着說,她正在擺放塔羅牌,拿起一張“節慾”牌,“學會節慾,心胸會變得更加開闊,可以接受各種各樣的人和事,可以欣賞一切的美好,可以寬容的對待犯錯的人,可以放下自己多年堅持的目標,以及由之而來的焦慮。”

“殿下想說什麼?”安可莫多拿着茶托溫和地笑着說。

“說起來安德魯真是讓我失望呢!”沙夏摩裟着牌面,“無法接受那個樣子的我,真是比安可莫多差遠了!”

“殿下是說我嗎?”安可莫多的目光深了深。

“不是。”沙夏放下牌,起身走了出去,“把這裡整理了一下,安可。”

“yes,yourhihgness!”安可莫多右手撫胸行禮。起身時,他看到在沙夏的身旁,無數的如同泡泡的浮塵妖精在牽着手歡快的飛舞着。殿下,您的安可莫多一直都在您的手心裡握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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