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之沒用司機,自己開着車,帶着林聰慧到了一家日本菜餐廳。
餐廳門面很小,招牌只有一面小小的寫着和食的旗幟在風中微微飄蕩,不是老顧客很難找到這裡,一不小心就會錯過了。
估計陸行之是這裡的常客,他一走進去,就有似老闆模樣的日本人走過來對他說了些什麼。
陸行之回答了幾句,那人看向站在一旁的林聰慧,向她鞠了個躬,“歡迎光臨,林小姐這邊請。”
林聰慧也笑着點頭致謝,日本人的中文雖然生硬,但還算聽得懂。
他們在靠窗的桌邊坐下,老闆在旁邊向他們介紹菜品,說有長腿蟹與刺身都是今天剛剛空運到,非常新鮮。
“嚐嚐吧,這裡的都是從日本運來的,非常地道。”陸行之也在一旁跟她解釋道。
林聰慧笑了笑,“那我真是沒有口福了,我不能吃海鮮。就給我來碗白粥好了。沒有白粥茶泡飯也可以,加一點點醬菜。”
陸行之聽了,向老闆說道:“好吧就這些,隨便再來點刺身就可以了。”老闆點頭退了下去,吩咐服務員給他們上來了兩杯溫水。
林聰慧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
陸行之靠在椅子上,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
林聰慧知道,這是他思考的時候下意識動作。
他又想做什麼妖?
“還有哪些不能吃的東西?”陸行之開口問道。
“海鮮,油膩的,肉類儘量少吃。醫生說得挺多的,我不大記得了。”林聰慧放下水杯,回答他道。
“哦,我記得了。”陸行之說道。
林聰慧詫異的看向他:“你記得做什麼?”
陸行之盯着她的臉,毫不猶豫的說:“下次吃飯我就知道該帶你去哪裡了。”
下次?沒有下次。
林聰慧也直截了當的回答道:“謝謝。下次就不用了。”
陸行之沉默了下,他坐直身子,深深的看着她,“林聰慧,到底怎麼回事?爲什麼對我如此抗拒?”
對他抗拒?這是個什麼說法?
林聰慧不由得笑了,“陸總,我真沒有對你抗拒,只是你是老闆,我是你的員工。以前工作時我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你習慣了我在你面前畢恭畢敬而已。” Www ¸тт kān ¸C〇
陸行之壓抑着自己,一字一頓的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的。究竟怎麼回事?”
“Nothing。春節假期你和孫小姐過得還開心嗎?”
林聰慧不待他回答,又繼續說道:“春節我都在醫院,幸好有宋師兄陪着我。看,這就是有個醫生男友的好處。”
陸行之緊緊的盯着她,胸口劇烈的起伏。
林聰慧的臉色不變,還是帶着淡淡的笑。
她的話字字如刀刺向他,刀刀見血。
真不愧是他多年的貼身助理,知道他最柔弱的地方。
她也毫不留情的出手,將他擊得體無完膚。
兩人之間的詭異氣氛連服務員都有所察覺,上菜的時候小心翼翼的,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林聰慧樂得沉默,她享受着自己的茶泡飯加醬菜,這裡做得真地道,比在她在日本的時候吃到的都美味些。
陸行之幾乎什麼都沒動,一直坐在那兒看着她。
看着她沒心沒肺的吃自己的飯,慢條斯理秀秀氣氣的樣子,根本拿一旁的他當空氣。
吃完離開,陸行之要去開車時,林聰慧叫住他道,“陸總,我自己打車回去了。我還有十二天年假,這次我就當休年假吧。哦,對了,我準備辭職了,回去我會把辭職報告發到你郵箱裡,年假休完後我會回來辦手續。”
林聰慧說完轉身就走,陸行之一把拉住她,不顧她的反抗,半抱半拖的將她拽到車邊,塞進車裡,砰的大力關上車門。
他自己也坐進駕駛室,發動車子,將油門踩到底,性能極佳的車子後輪在地上劃出幾道清晰的痕跡,刺耳的聲音隔着車門也聽得清清楚楚。
林聰慧差點被摔到中控臺上去,她手忙腳亂的繫好安全帶,轉過頭吼道,“你發什瘋!要瘋你自己去瘋!誰要陪你一起死!”
陸行之緊緊握着方向盤的手青筋根根猙獰着,他的臉色更爲陰沉,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對她說,“林聰慧,不是我發瘋,是你讓我瘋了。”
車子一路狂飆,不知道被記下了多少違章,幸好午後車流不多,一路下來纔有驚無險。
陸行之將車停到地下車庫時,林聰慧腿腳發軟的打開車門,掙扎着走了出來。
胃裡一陣翻騰,她連忙奔到電梯旁邊的垃圾桶旁邊,打開蓋子,撐着垃圾桶將午飯吐了個乾乾淨淨。
陸行之拿了瓶水,將蓋子擰開,遞給她。
林聰慧接過喝了口漱了漱口,又接過他遞來的紙巾擦了擦,深深呼了口氣,才緩過來了一些。
她四下望了望,周圍環境很好,看來是某個高檔住宅區。
還沒有等她開口,陸行之已經拖着她的手進到了電梯裡。
林聰慧甩了幾下,怎麼都甩不開。
她倔強的用力的去掰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直到電梯停到三十樓時,她還是沒有掰開他的手。
陸行之拖着林聰慧進到屋內,將她按在沙發上坐下,走到一旁去倒了杯水,放在她的面前。
林聰慧轉頭掃了一眼,裝修簡潔的公寓,大大的落地玻璃窗,視線非常好,可以俯瞰小半個B城。
狡兔三窟,這裡是他金屋藏嬌的一窟吧?
想到這裡林聰慧站了起來,沉默的轉身往門邊走去。
陸行之大步上前,長手一伸,拖得她整個身子轉了個圈,一下將她抱起來,走到沙發邊,將她拋在了沙發上,狠狠的說:“再敢跑試試,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沙發很軟,林聰慧在上面掙扎了好幾下才手腳並用的站起來,怒氣滿面的對着他,“陸行之,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不是說我發瘋了嗎?那我就瘋給你看!”
他上前一步,緊緊的盯着她,呼吸間的熱氣噴在了她的臉上。
她退後一步,他上前一步。
她再退,他再上前。
步步緊逼,直到她無路可退,撞到沙發一下坐了下去。
陸行之在她面前站住,雙手撐住沙發背,將她圈在小小的空間裡,眼裡似要冒出火來。
“林聰慧,你不要跟我裝傻!你明明什麼都知道,你知道我對你有意思!你知道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的對不對?”
陸行之的話驚住了她,她愣了愣,轉瞬間又明白了。
驕傲如陸行之,怕是沒有女人拒絕過他吧,像被寵壞了的孩子,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得圍着他轉。
思及此,林聰慧笑了起來,“陸行之,你喜歡我什麼呢?喜歡我不理你嗎?想不到你還有受虐傾向啊。你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像什麼嗎?像得不到糖的孩子。”
林聰慧說不出來了,陸行之突然俯下身,堵住了她的嘴。
脣齒相依的剎那,兩人都有一瞬間的怔忪,很快的他加重了力道,雙手也扶住了她不斷掙扎的頭。
恍惚間,林聰慧想起了有次她爸帶林聰駿去遊樂場,那天他突發善心將她也帶了去。
可是她只能跟在他們後面,所有玩的項目她都沒份。
她站在旋轉木馬前等着坐在上面玩的林聰駿,她並不羨慕坐在旋轉木馬上的林聰駿,望着遠處的摩天輪,心裡驚歎不已,不知道坐在摩天輪上是什麼感覺呢?
現在的感覺應該就是坐在摩天輪上的感覺了吧,一顆心上上下下的,根本不受控制。
酸楚,甜蜜,更多的是莫名的哀傷。
陸行之終於放開了她,坐在她面前的茶几上,胸口上下起伏,不斷的喘着粗氣,好一陣才平息下來。
林聰慧靜靜的看着他,雙眼氤氳着霧氣,深深幽幽的,讓人不自覺的就沉迷於其中。
終於,她開口道:“陸行之,我們不行。你有孫甜甜,我也會有別的人,就算沒有別人,我們也不行。”
陸行之看着她,她說不行的樣子,像她平時工作時一樣,條理清晰,冷靜自持。
“我們之間,隔着的豈是十萬八千里。其實吧,宋長寧我都自覺配不上,何況是你。你以前說過,人要擺正自己的位置,我將自己的位置擺得很正,就是你的一個員工。僅僅如此。”
“林聰慧,你爲什麼說我們不行?你與宋長寧怎樣我不知道,可是你怎麼那麼武斷的說我們不行?你試都沒有試就判了我死刑?因爲孫甜甜?”
這個女人有沒有心?她居然一點都不爲他所動?
陸行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感,心揪成了一團。
“孫甜甜你不用擔心,我自己會處理好。再說以前是以前,而且我說了你那麼多,你怎麼就這麼小心眼揪住這點不放?”
“不,孫甜甜才適合你。自古以來就講究門當戶對,古人誠不欺我。我喜歡什麼事情都講得清清楚楚,也不喜歡鬧那些狗血的誤會。不行就是不行。”
林聰慧站起來找到自己的包包,“我先走了,今天的事大家都忘掉吧。”
陸行之閉了閉眼睛,將所有的憤怒傷痛都深深的壓了下去。
他還沒有掉價到求一個女人的地步,再睜開眼,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我送你吧。”他拿起車鑰匙,再也不看她,率先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