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夜梓陽來到蘇雲天的牢房前。
是趕來的,匆忙的趕,彷彿遲一點,對方就會消失的趕。
打開房外的燈。
他看到他的額頭,嘴角,以及渾身上下全是血,鮮紅染遍了那件白淨的襯衫。
安靜下的兩人,四目相視。
就若忘川河畔的兩波秋水,在經過三生石時,不由自主地匯聚在了一起。
“誰打的?”少年沉下聲問。
“你來了。”蘇雲天微微一笑,彷彿沒有聽到剛纔對方的問題。
“是啊,你這個該死的大個子,我來了,我很生氣地來了!!”少年大吼起來。
“你應該高興的。”蘇雲天的聲音依舊很溫和。
“是啊,我本就應該高興的,我應該笑得合不攏嘴,然後很痛快地把你這傢伙打一頓,狠狠地打一頓!”夜梓陽快步跑到蘇雲天的面前,蹲下身來,咬住對方的肩膀。
“痛吧!是不是很痛!”夜梓陽咬出了血。
“很抱歉不能讓你用拳頭好好地把我揍一頓了。”蘇雲天的眉微縮,也許,真的被痛到了。
“你真的應該感到很抱歉,蘇雲天。”少年鬆開了嘴,瀲起的雙眸溢出一層迷離,“你差點,就讓我失去了,這段人生中,對我最好的人。”
喉嚨,開始不自主地哽咽。
“你本可以,活的痛痛快快,做自己喜歡的事,愛自己喜歡的人,也許,那個你愛的人會終將離你而去,可是,你還有一段可以自己主宰的很長的路要走,不會……這麼地逼不得已。”
不知不覺,泣不成聲。
“呵呵,你在說什麼啊。”蘇雲天半睜着眼,凝目着身旁的少年。
“我說,你是個名副其實的憨大個子!如果我是你,我早就選擇放任不管,過舒舒服服的有錢日子,娘娘腔粘不粘我,是他自己的事!”
“你應該笑的,你哭的很醜。”
“就像當初被你打的很醜一樣,你以爲這是心甘情願嗎?”少年又開始大聲,“如果巧兒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訴我,你準備瞞到什麼時候?瞞到你在牢中痛苦地遭罪,我在外面風. 流地快活,然後你守着那份事實,我帶着那份空洞,彼此心事重重地過着一輩子?!”
“你已經獲得了自由,剩下的日子,只需快快樂樂地走下去,就像,沒有做過這場噩夢一般。”
“那你那什麼狗屁的口是心非的人,物是人非的那一天呢?”
少年語落,蘇雲天開始了一段沉默。
梓陽,我本想自己就是那樣一個人,陪你走過物是人非,然後一起白頭偕老。
可是,也許是由於自己的過錯太多,命運,卻卡在了其中。
我甚至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時候,是因爲什麼,開始了去在乎你。
曾想過,是一打開電腦時,你天真無邪的笑?是每次說話時,你乾脆直白的揶揄?還是那次風. 韻邂逅過,心存溫暖的蕩然?
也許,都不是,只因爲一時衝動的開始,然後進行於事無補的過程,最後釀造成了悽愴悲涼的結果。
這所有的所有,都化成了一場心甘情願的錯誤。而你,就是那個終結不變的錯。
“自然會有人陪你到那一天。”
“如果我說,那個人必須是你呢?”夜梓陽的語氣變得威脅。
“不要把憐憫和愧疚當做是對別人的喜歡,這樣,對你自己也是傷害。”
“在那一個月的時間裡,你的親力親爲讓我對你開始改變了看法,在你日後的口是心非裡,讓你在我心中多了份樂趣,在那個醫院的吻以後,更讓我,對你產生了一份莫名的好感。我曾對此否定過,但事實告訴我,那就是好感。”夜梓陽喘着粗氣,“蘇雲天,不要以爲只有你才懂得什麼是喜歡,只有你這種把委屈全推在自己身上,讓對方什麼都矇在鼓裡這就是喜歡,請問你,在肚子裡才一個月大的嬰兒,他能喝到你給我衝的牛奶麼?”
蘇雲天沉默。
“說你是憨大個,你就是憨大個,你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隱藏方式,以爲我看不出來麼?”夜梓陽哼笑。
蘇雲天也露出了笑。
兩個人都帶着嘲諷的面容笑出了聲,迴盪於整個牢房內。
“對不起了,剩下的時間,我也許不能陪你一起度過。”蘇雲天開口。
“別擔心,巧兒已經用現金將你保釋了,”見到蘇雲天疑惑的模樣,少年笑了笑,“還記得我曾說過的一句話麼,窮人的世界再大,都會有一把叫金錢的鑰匙將他們禁錮的苦不堪言。也許,一個所謂的窮人,不只是物質上的窮。”
蘇雲天沉下了頭。“梓陽,真的很高興,你和我,能夠像現在這個樣子,不需要祝福,不需要觀禮,只需要兩個人彼此這樣說說笑笑的繼續下去。”
“呵呵,我說啊,這是肯定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但是,如果以後都成老爹爹了,你要比我後死,因爲這樣,纔算是陪我走過了你說的物是人非,大個子,你說呢。”
“你本來就要比我年輕十歲,這樣似乎很困難,不過盡力。”
“是要拼命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