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央遲疑了一下,垂首沉聲道:“爺爺,其實華央是爲了自己。”
慕溫涵不由怔了怔,皺起眉,華央便淡淡一笑,笑意有些清冷,“這十七年來,華央一直活得庸庸碌碌,茫然無措,甚至都不知道、不清楚,自己爲什麼要活着,又是爲了誰而活。直到此番歷經生死,我才恍然明白一件事。”
說着,她回過身來,握住慕溫涵的手腕,“爺爺,縱然華央是女兒家,可也是慕門後人,身爲謀士世家慕門的後人,能夠證明自己價值的辦法,不就是行謀士之事,展謀士之能嗎?華央自認不夠沉穩,能力尚缺,所以才更加需要歷練。”
“爺爺不是也說過嗎?以前是您把我們保護得太好,結果到了現在,我們這一輩的人除了二姐,幾乎都是一事無成。華央不想成爲被保護得那個,而是像二姐一樣,可以獨當一面、爲慕門做些什麼的人,若華央真能成功,屆時重回慕門,相信一定能得到所有人的刮目相看和認可,不是嗎?”
慕溫涵萬萬沒料到她會這麼回答,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怎麼應。
不可否認,華央字字句句皆在理,不容辯駁,且她神色靜斂坦然,眸底一片澄澈,絲毫不見虛假欺瞞之意。
正如他之前所說的那般,他現在已然有些看不透她了。
良久,他終於長嘆一聲,“你這是……早已拿定主意了吧。”
華央也不否認,點點頭道:“之前只是有一絲想法,倒並未深想,直到千如招認罪狀的那晚,我突然發現,三娘和四妹的死竟是因我而起,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爺爺,您……能明白華央的心情嗎?”
慕溫涵連連長嘆不語,過了許久,他才輕輕點了點頭,“華央,你的心情爺爺能明白,近來所發生的事情,我也細細琢磨了很久,華央,這些事情雖然與你有關,可是並非你的責任,希望你莫要把他們放在心上。要想成爲一名真正的謀士,就不該計較這些無用之事,你要做的,應該是想着如何把這些一點一點化解、轉移,你明白嗎?”
華央垂首凝眉細細想了想,而後像是明白了什麼,淡淡一笑點了點頭,“華央多謝爺爺指點,爺爺放心,今後不管華央在哪裡、以什麼樣的身份做什麼事,都會牢記爺爺這些年的教導。”
慕溫涵頷首,盯着她看了兩眼,緩緩轉過身去走到門前,入目皆是皚皚白雪。
“其實,從你領着蕭意樓進了慕門的那天起,我就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的。”說着,他突然輕聲一笑,垂首搖了搖頭,“也許,是我低估了這些小輩的能力。我年紀大了,老了,目光和頭腦終究都不如往年了。”
“爺爺……”聽着他蒼老低沉的嗓音,華央心下不由狠狠一動,看着他的背影,心裡有些酸澀。
不管怎樣,這個老人畢竟是她的爺爺,他憑一己之力支撐慕門數十年,若非是他,慕門在兗州也未見能有今日地位。
而今,他們這一輩的人在漸漸長大,他也終將是漸漸老去了。
“你想走……”慕溫涵低聲唸叨着,微微點了點頭,像是拿定了什麼主意,深吸一口氣,道:“好,爺爺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