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風若宸眸色一沉,神色漸漸冷了下去,良久,他沉聲道:“你已經發現了?”
風如悠瞪大眼睛看着他,一臉的不可思議,連連搖頭,“大哥你……你早就知道了?這麼說,蕭意樓他真的是……是我四哥?他纔是我四哥!”
“如悠……”風若宸握住她顫抖的手,儘量用平穩無波的嗓音道:“這件事說來有些複雜,你先冷靜,大哥以後慢慢給你解釋。”
“不對,不是這樣的……”風如悠突然用力甩開風若宸的手,站起身來後退兩步,“難怪蕭意樓一直和景家作對,難怪他一直對大哥存有敵意,原來……原來他纔是真正的風蕭逸……”
而後,她定定看了風若宸一眼,驚道:“大哥你沒事,可是……可是外面的所有的人都在說大哥命不久矣,說四哥……不對,是那個假皇上要謀害大哥,從大哥手中奪下皇權,這麼說來,這些都是假的,是假皇上故意放出去的,他這是……他這是要對付舅舅,對付表哥……”
“如悠……”風若宸想要起身去拉她,怎奈身上沒有力氣。
風如悠卻似沒有聽到他的喊聲,兀自呢喃道:“不行,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設計陷害表哥,我得去告訴他,告訴他蕭意樓纔是真正的風蕭逸,纔是真正的皇上,讓他不要來……”
說着,她轉身朝着外面跑去。
風若宸心下一驚,喝道:“如悠!”
這一着急,人沒起來,身上各處的疼痛卻越來與明顯了,他渾身無力,只能趴在牀邊,朝着風如悠招手,搖頭道:“如悠,你回來……”
聽他的聲音有些異樣,風如悠停下腳步回身看了一眼,可是一想到景陌,她心中的擔憂更甚,用力咬了咬嘴脣,搖着頭哽咽道:“大哥,對不起,我不能讓表哥出事!”
說罷,一咬牙,轉身跑開。
風若宸動不了,也喊不出聲音,只能無奈地看着風如悠跑出門去,無力長嘆。
“你們終於,出手了……”他的嘴角溢出一抹苦澀而又淒涼的笑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微微搖了搖頭,“我知道,不管我如何選擇,最終都是錯的……”
話未說完,他便附身劇烈地咳了幾聲,一擡手不小心打落了牀頭案上的杯盞,發出清脆的聲響,門外的人聽到了,顧不得匆忙離去的風如悠,連忙喊着“王爺”,陸續涌了進來……
紫宸殿前殿門前,華央、蕭意樓以及風萬鈞並肩而立,寧九與章祺等人護在身旁,兩人帶來的禁衛與銀甲衛將那些黑衣殺手攔在臺階下面,正猶豫着是進是退。
不經意間,蕭意樓瞥過寧九的傷口,問道:“誰傷了你?”
寧九遲疑了一下,低聲道:“十公主……”
“如悠?”華央和風萬鈞都愣了愣。
“她要硬闖光化殿,微臣沒有辦法……”驀地,他擡眼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華央,問道:“如悠公主不是說要來找皇上的嗎?怎麼沒有見她?”
華央鳳眉一擰,“如悠來了?什麼時候?”
寧九想想道:“早我們一小會兒,還有一隊人護送着她一起來的。”
聞言,三人不由相視一眼,像是想到了什麼,眉宇間隱隱有些擔憂,風萬鈞嗓音沉沉道:“方纔……只怕如悠已經聽到了……”說着目光落在華央身上,“要不要派人……”
華央輕輕搖頭,與蕭意樓相視一眼,道:“來不及了。”
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便朝着這邊而來,聽那腳步聲便知有不少人,循聲望去,只見先是來了一隊盾牌兵,而後便是弓箭手,一層一層架起,數百隻弓箭齊齊瞄準華央一行人。
不等他們反應,外面便有人高呼一聲“放箭”,頃刻間,羽箭猶如雨點般朝着他們砸來,寧九喝了一聲“護駕”,與章祺一起護送着三人朝着裡面退去。
突然,他們像是察覺到了什麼,齊齊擡眼望去,只見弓箭手的正中央架起了一張弩,弩箭離弦,快如流星,幾乎不受任何阻攔地朝着華央而來。
一名禁衛連忙挺身上前意圖擋住弩箭,誰知那弩箭勁力太強,從那人身體穿過,繼續向着華央而來。
“小心!”風萬鈞驚呼一聲,想也不想便挺身擋在華央面前,雖然弩箭的勁力較之一開始減弱了不少,卻還是深深射入了風萬鈞體內,身後的華央和蕭意樓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他,三人被衝撞地一起後退了幾步方纔站穩。
“五弟!”一片混亂中,已然聽不清這一聲五弟是何人發出來的,他們也來不及多耽擱,寧九連忙帶着幾人尋了處可以避身的地方,章祺這領着衆人搬來門板桌椅搭起一堵牆。
見狀,一名金刀侍衛退了下去,來到大明宮門口,對着一身錦袍的那人行了一禮,道:“大人。”
“嗯,情況怎麼樣了?”
“昭王殿下中了弩箭,被擡下去了。”
“哦?”那人回過身來,卻正是景晟,聞金刀侍衛所言,他不由面露喜色,“昭王中了弩箭?”
“是,原本屬下的目標是假皇帝,哪知道昭王會突然衝出來……”
“無礙,都一樣。”景晟笑着揮揮手,“除了一個昭王,對我們的行動更有利,你別忘了,昭王在宮外還有十萬兵馬駐守,如今只要昭王一死,本相便可昭告衆人,這個假皇帝與蕭意樓合謀,害死了輔政王和昭王,意圖奪得大月風氏江山,到那時候,管他是真是假都沒有用了,哈哈哈……”
那金刀侍衛連忙垂首道:“大人英明,昭王和輔政王都死在假皇帝的宮中,任他有百口也莫辯。”
景晟笑得得意,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兵符,道:“到時候本相有兵符在手,那十萬兵馬就得聽從本相調遣,加上四方將領帶來的人,哼哼……就算把整個洛城夷爲平地也不在話下!”
“可是……”那金刀衛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可是還有一個蕭意樓在呢,他的兵馬……”
“到那時候,蕭意樓就成了謀權篡位的叛臣,就算他的兵馬還有人會聽他的,可是又有多少人會心甘情願因爲他喪命?你要記住,人都是自私自利、貪生怕死的,否則,我們這一路殺進宮來,早已死傷無數了。說到底,他們都不想爲了一個不相干的人丟了性命,所以只要本相略施小利誘惑,他們就會乖乖轉投,哼!”
說罷,他輕揮衣袖,道:“紫宸殿應該已經被困住了吧?”
金刀侍衛應聲道:“雖然他們有禁衛和銀甲衛,可是區區幾百人如何能抵抗得住我們這麼多人?”
“鳳安宮那邊呢?”
“我們到的時候,如鳶公主正好就在鳳安宮,倒也省了我們跑兩個地方,如今長公主和如鳶公主都已經被我們的人控制住了。”
“好!”景晟回過身,擡頭看着大明宮的宮門,冷冷一笑,“哼,任你坐着高高在上的皇位又如何?把本相逼得急了,照樣把你從上面拽下來!本相爲了等這一天籌謀了那麼多年,做了那麼多的準備和計劃,豈是你們想滅就滅的!走,帶本相去看看那位假皇帝現在可還有什麼威風的。”
金刀侍衛連連點頭,一路領着景晟朝着紫宸殿走去。
風如悠行色匆匆,原本是一路上繞着小路躲着人走,可是越往外走便越覺得不對勁兒,連着好幾道門的守衛都換了人,雖然風如悠不認識他們,可是她認得他們腰間所配的金刀。
“如悠公主?”風如悠正想要避開他們,突然有人喊了她一聲,繼而有人上前來將她攔住,風如悠擡頭一看,來人正是金刀衛統領李越。
“公主怎麼在這裡?”李越皺了皺眉看着她,“您不是……不是已經回宮了嗎?”
風如悠有些遲疑,不知道該怎麼答他,李越見她神色慌張,又是孤身一人,不敢私自放她離開,便行了一禮道:“公主,今日宮中不太安寧,屬下派人送您回去。”
“本宮不回去!”風如悠下意識地後退兩步,想要溜走,卻被一名金刀衛一把抓住,痛得她叫了一聲,那金刀衛一愣,旋即只覺得肩頭一陣劇痛,低頭一看,自己的肩頭不知何時多了一道三寸長的傷口,正在往外涌着血,痛得他下意識地一把甩開了風如悠。
一道人影一閃而過,身後將風如悠牢牢扶住,而後瞥了李越一眼,李越只覺那眼神如同寒冰,直直插入了心底,連忙垂首行禮,“公子!”
“滾!”景陌一聲厲喝,嚇得李越多一個字都不敢說,拉上受傷的那人匆匆跑開。
“表哥……”見來人的景陌,風如悠又驚又息又慌張,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渾身的力氣像是全都抽離,只能依附着景陌站立。
景陌扶着她站穩,低聲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風如悠不停顫抖,伸手指着大明宮的方向,連連搖頭道:“不能去,你們千萬不能去……”
景陌心下一凜,頓覺有些不妙,問道:“爲什麼?”
風如悠哽咽道:“大哥……大哥已經醒了,他沒事,那些消息是……是假的,是假皇上故意放出去引你們入陷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