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攏風若宸？”第五忌吃了一驚，下意識地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可是你應該知道，將軍和風若宸之間的關係……”
“正是因爲知道，所以我纔會有這種想法。他們兩人之間……”她沒有把話說完，而是輕輕地笑了笑，笑意深沉難測，第五忌一時之間竟是沒有看懂她的意思。
“你能肯定，這麼做，蕭將軍會接受嗎？就算蕭將軍接受，那風若宸呢？他又會答應嗎？”第五忌擰了擰眉，有些擔憂地看着華央，“你是知道的，風若宸和景家的關係滿朝皆知，就算是景家有心對付風若宸，可是風若宸卻始終在維護着景家，而景家一向視蕭將軍爲眼中釘肉中刺，一心想要除了蕭將軍，這風若宸……你可有把握？”
華央稍稍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她總不能把她和風若宸之間的約定說出來，想了想，她道：“有一個方法，也許可有用來一試。”
第五忌問道：“什麼法子？”
華央進了裡屋，不一會兒便拿着一張方子出來，交給第五忌，“這是我在宮外的時候，根據我之前的測試和觀察，列出來的方子，雖然有些藥的配用上看起來有些荒唐和滑稽，不過，這是眼下我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解方了。這裡還差了一味藥，我要回宮之後才能取到。”
第五忌接過藥方仔細看了看，眼睛漸漸亮了起來，面上露出一絲喜色，豁然擡眼看着華央，問道：“你是……你是怎麼想到這個方子的？”
華央避開他的目光，淡淡一笑道：“算是誤打誤撞吧。”
第五忌卻連連搖頭，“不，這不可能是誤打誤撞，這個方子，沒有高明的醫術和豐富的經驗，是很難想得到的，你……”
他定定看着華央，半晌，他長嘆一聲，點頭道：“你果真很有天賦，若說你是神醫一族的人，只怕也沒有人會懷疑什麼。”
華央不由輕呵一聲，低下頭去，悄悄吐了口氣，原來一個“天賦”便可將此事糊弄過去了，不過，這哪裡是什麼天賦的事情？畢竟，她這個重點軍醫大高材生的身份和名頭不是虛的。
想到這裡，她淡淡笑了笑，道：“這個方子能不能解風若宸體內的毒，其實我還沒有十分的把握，只能等回宮之後將所有的藥都備齊了再試一次。”
第五忌忍不住問道：“你是要在風若宸身上試藥？”
華央搖搖頭道：“自然不是，我已經想到了試藥的法子，到時候還需要忌先生從旁相助。”
第五忌連連點頭，“好，到時候老夫一定會盡全力助你……”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完，只是看向華央時，神色微微變得有些異樣，比之以往的好奇和考量，多了一份慈和。
沉默片刻，他輕嘆一聲道：“老夫知道，是攔你不得了。既然你認定了這是對的，那就按照你心中所想去做吧，老夫只有一句話想要跟你說，如果可以，把你心中所想與將軍好好談一談，話說開了，事情就容易多了。否則，你們明明都是在爲對方着想，卻要鬧得如此僵持，那就浪費了一片好心了。”
華央略一沉吟，用力點了點頭，“多謝忌先生指點，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嗯。”第五忌走到門前看了看，“天色不早了，老夫就不打擾你了，你還是……先和將軍好好談一談明天的事情吧。”
說着，他伸手攔住想要上前來相送的華央，呵呵笑了兩聲，緩步出了門去。
蕭意樓並未走遠，一直就站在院子裡的樹下，此時見第五忌面帶笑意出了門來，便知華央沒有什麼大礙，不由稍稍鬆了口氣。
“夜寒露重，將軍何不進屋去坐坐？”第五忌走過來，站在他身邊向房門看去，“也許，屋裡那人有話想要與將軍談一談。”
蕭意樓順着他的眼神看去，正好應聲華央的目光，神色稍微沉了一下，正想要說什麼，第五忌又開口道：“老夫知道將軍心中在擔心什麼，她是個聰明人，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如果她明知前方有危險，卻還是要執意去冒險，將軍不如想一想她是爲了什麼。”
聞言，蕭意樓眸色一沉，頃刻間會意，對着第五忌抱拳行了一禮，“多謝忌先生提點，我記下了。”
第五忌便捋着鬍鬚笑了兩聲，擡腳朝着外面走去，走了兩步還不忘回身叫上卓素道：“卓素，你送老夫回房去。”
看着兩人的背影，蕭意樓勾了勾嘴角，而後看了華央一眼，擡腳大步走了過去。
華央問道：“忌先生跟你說了什麼？”
蕭意樓道：“他說，你有話要跟我說。”
“有嗎？”華央鳳眉一挑，“我怎麼不知道？”
蕭意樓輕呵一聲，進了門去，稍稍沉吟了片刻，終是轉過身來定定看着華央，低聲道：“你一定要回去？”
華央愣了愣，思索了片刻，頷首道：“其實我早就跟你分析過了，現在的情勢有些不妙，所以我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離開。我答應你，等這陣子風波過去了，我就考慮你所說的事……”
“景陌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話未說完，蕭意樓便淡淡打斷了她，眸色微冷，一瞬不瞬地凝視着她，“你以爲在你和景家之間，他會作何選擇？”
華央遲疑了一下，沒有應聲，這個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根本不需要她來回答。
蕭意樓繼續道：“也許，這剛一開始的時候，他確實會因爲你的身份而有所好奇，爲你的大膽和聰明所折服，可是他終究還是景家的人，是那個一直沉溺於陰謀算計之中的景陌，你和他接觸不少，即便我不說，你也應該早就看出來了他是個怎樣的人，依你之見，他會眼睜睜地看着你爲寧家、爲寧皇后正名的可能有多大？”
華央搖頭：“幾乎沒有可能，因爲那樣，就等於是在打景家的臉，甚至會陷景家於絕境。”
“那你覺得，他會拿景家的命運，和他對你的好奇來作賭嗎？”
華央繼續搖頭：“不會。”
蕭意樓頷首，“既然知道，那事情就好談了。兗州裴氏已經來信，讓景家助慕夜泠除掉你，你在這樣的情況下選擇回去，可想過後果？”
華央想了想，道：“景陌將我的身份告訴景晟和慕夜泠，繼而告訴朝中所有的大臣，景晟畢竟的一朝丞相，如果他堅持要求徹查和驗明身份，那些大人還是會答應的，又或者，他們讓慕夜泠入宮與我當面對質……”
說到這裡，她突然輕笑一聲，吐了口氣，低下頭去搖了搖頭，“是我疏忽大意了，讓景陌有所察覺。”
蕭意樓搖頭，“他會發現，早就在我的預料之中，我沒有料到的是，他和慕夜泠之間的關係。”
華央略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便接着說下去：“以我對景陌的瞭解，他絕對不可能會喜歡慕夜泠這種女人，可是你也看到了，每次慕夜泠有危險，他都會第一個趕到將人救走，甚至不惜冒着自己加裝受傷未愈的謊言暴露的危險，可見在他眼中，慕夜泠真的很重要。這就是我的疑惑之處，他和慕夜泠之間……到底又怎樣的特殊關係，纔會讓他對慕夜泠如此關心重視。”
華央擰了擰眉，“你的意思是，景陌和慕夜泠之間並不是簡單的合作盟友的關係？”
蕭意樓道：“至少沒那麼簡單。”
頓了頓，又道：“正也因此，他會相信慕夜泠、與她交流秘密與發現的可能性纔會更大，而越是如此，對你就越不利。就算明知道以景陌的好奇性子，可能會想着先將你瞭解透徹，可是我不能因爲這個‘可是’而冒險，我賭不起。”
聞言，華央心下輕輕顫了顫，稍稍猶豫了一下，問道：“你是賭不起我的命，還是賭不起因爲我而可能給你帶來的危險處境？”
蕭意樓的臉色沉了沉，盯着華央看了兩眼，一步步緩緩走到她面前，湊近輕聲道：“我早就說過，雖然你原本是我計劃的一部分，是最關鍵的那一環，可是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卻並非是因爲這些，而是因爲你就是你，是慕華央，這對三個字來說，做一切都是值得的。”
看着他沉肅認真是神色，華央不由怔了怔，良久纔回過神來，輕笑一聲，突然伸手抱住了蕭意樓，把臉貼在他懷裡輕聲道：“蕭意樓，謝謝你。”
蕭意樓眼底雖然有笑意，面上卻還是故作鎮定，道：“謝什麼？”
華央道：“慕華央出生至今的所有的記憶裡，出了姑姑之外，便只有你對她是最好的。”
“是嗎？”蕭意樓故意反問了一句，本想要伸手撫上她的肩，卻見華央突然站直身子，一把將他推開，衝他微微點了點頭道：“好，就衝着你這番話，這一次我便聽你的。”
蕭意樓將信將疑，眯起眼睛打量着她，“當真？”
華央抿脣笑了笑，沒有迴應，轉過身朝着裡屋走去道：“時辰不造了，你今天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蕭意樓原本還想說什麼，可是聽她的聲音之中確實有一絲難掩的繾綣與疲倦，便點了點頭，“好，你早些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