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到了近前,那人便察覺了她的氣息,毫不猶豫地一掌揮來,華央身形一閃堪堪避開,那人卻根本不給她喘息的機會,緊跟着第二掌襲來。
華央原本就身手不弱,這段時間又一直跟着蕭意樓習武,還跟着學了些內息心法,饒是如此,面對來人那詭異多變的招數,她還是隻能有些吃力地應對。
她不蠢,她感覺得到,自己現在根本就不是那人的對手,畢竟,她勝在拳腳和力道上,兒那人卻似陰棉無骨,招數也是看似輕柔的借力打力,偏得卻也陰狠,招招都有斃命之意,華央不免有些吃虧。
四下裡掃了一圈,空無一人,若是她一直這麼跟這人耗下去,要麼,她的身份被察覺,要麼,她死在這個人手中。
這麼想着,她開始試圖朝着有光亮的地方挪去,那人卻似看穿了她的心思,一直攔着她。
華央心下疑慮重重,這個人對宮中的地形如此熟悉,武功卻又如此怪異,且其身形和舉止根本不像是她所見過的任何一個人,一時間她竟是絲毫也猜不到這個人究竟是誰。
“你想知道我是誰?”那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清冷一笑,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華央下意識地向後連連退了兩步,回身一看,自己身後不遠處就有一絲微弱的光亮照過來,她毫不猶豫地繼續退過去,那人緊跟着追了上來,身法奇快。
“自然是想知道,想知道你究竟是何人,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爲何要莫名其妙地跟着我。”
“呵!一定要理由嗎?”這個聲音邪魅幽冷,聽起來有一種怪怪的感覺,“那你倒是說說,你又是誰,爲何會穿着打扮如此詭異地從大明宮裡出來?那裡可是皇上居住的地方,難道都沒有人發現你嗎?”
華央心下一驚,這個人竟是從大明宮外面就一直跟着她了,而他跟了她一路,她竟是絲毫沒有察覺。
她自認爲自己的覺察能力不弱,而若是一絲一毫都沒有察覺,可見這個人的輕功如何,內息如何,而此時仔細感受了一番,她豁然發現,這個人竟是能將自己的氣息完全隱匿起來,尋常之人根本不可能察覺。
想到這裡,她緩緩停下腳步,向那人看去,那人根本沒有遮面,雖然光線很是微弱,她還是隱約看到了一張清俊的面容,明明是個男人,可那眉眼脣角卻滿是妖冶之色,尤其是在這樣的夜色裡挑眉輕笑的模樣,着實有一種陰柔之感。
這模糊的面孔似乎有些熟悉,華央總覺得自己在某個時候見過,要麼是見過面,要麼是見過畫像,可是現在事情緊急,她一時間怎麼也想不出來。
“呵呵……”那人顯然察覺了華央的心思,輕輕笑出聲來,身形一晃便又到了華央身前,“你已經看到了我的模樣,公平起見,你也該讓我看看你的。”
話音落,他豁然出手,修長手指直直朝着華央的面上襲去,華央連忙避開,心裡盤算着到底要怎樣脫身。
她早已看出來了,自己根本不是眼前這人的對手,若是讓他看到她的模樣,必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眼下還是先保住的秘密的小命最爲重要。
來不及想太多,她足下一點輕輕向後掠了兩步,那人便緊跟上來,突然只見華央猛地一回身,揚手一撒,空中有什麼銀光閃閃的小東西朝着他襲來,等他回過神來,那東西已經到了近前,這才發現是一枚枚細小得幾乎看不到的銀針,他連忙側身躲開,避開了所有的銀針,卻在直起腰的同時,第二把銀針緊跟着而來。
這一變故在他的預料之外,他着實沒想到這個人身上竟然帶着這種東西,這麼小,又是在夜裡,根本看不清楚,雖然他反應迅速靈敏,堪堪避開了所有的銀針,卻覺得另外一邊的手臂突然一麻,低頭一看,不知何時,一枚銀針已經扎入手臂,不過頃刻間,那半條手臂便一陣發麻,竟是使不上勁兒了。
“有毒。”他輕輕呢喃一聲,朝着華央瞥了一眼,遲疑了一下,終是沒有再追上前,轉過身朝着院牆掠去,輕悄地出了御藥房。
這邊的動靜似乎引起了守衛的注意,華央隱隱聽到外面有人說了些什麼,她來不及多想,縱身躍了出去,循着來時的路,直奔着大明宮而去。
回去換了衣物之後,她的心裡總是有些不踏實,那個人是在太詭異,如果這個人就隱藏在她身邊,而她卻沒有察覺的話,那這個人於她而言無疑是一個致命的暗招。
眼下那個人被她的銀針扎中,針上的毒不至於要了人命,不過卻能在兩個時辰之內讓人全身會越來越痠麻僵硬,所以他現在絕不可能離開皇宮,一定還留在宮中,想要把他找出來,倒也不難。
想到這裡,她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將自己的衣衫和頭髮弄得有些凌亂,桌凳也倒了一些,而後衝到殿門口喝到:“來人,有刺客……”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寧九便領着禁衛軍在宮中四處搜尋開了,寧九不知其中實情,今夜他當值,之前見風如鳶入睡之後,他便朝着大明宮這般而來,沒想到剛剛進了門就聽到了花華央的喊聲。
華央在內侍和禁衛的跟隨下快步上前來,問正在指揮禁衛軍的寧九道:“可發現了什麼?”
寧九神色微沉,看了其他人一眼,華央會意,揮揮手道:“你們先退下。”
直到那些衆人都退了下去,寧九這才靠近華央身邊,小聲道:“方纔有兄弟來報,看到一個形跡可疑之人進了雪陽宮。”
“雪陽宮?”華央愣了一下,“那是如悠住的地方。”
寧九點頭,“正是,所以微臣要問一下皇上,這雪陽宮……查是不查?”
華央凝眉想了想,而後沉了臉色,道:“查,所有可疑的地方都要查,朕隨你們一起去。”
說罷,她片刻不耽擱,擡腳朝着雪陽宮的方向而去,見之,寧九連忙帶人跟上。
雪陽宮,昭臺殿內,風如悠一臉茫然地看着華央和寧九,“四哥,寧統領,這大半夜的,出什麼事了?”
華央有些擔憂地看了風如悠一眼,輕拍着她的肩問道:“宮中出現了刺客,行刺朕不成之後逃脫,有禁衛看到他朝着你宮中來了,如悠,你可曾見到有可疑之人進了你這宮中?”
風如悠一臉茫然地搖搖頭,“沒有什麼可疑之人啊,我這雪陽宮本就少有人來,這幾日就表哥來了。”說着,她有些靦腆地低下頭去,“傍晚那會兒我有些不舒服,表哥聽說了便連夜入宮來看我,這會兒還沒走呢,只是他身體一直不大好,怕是不便出來向四哥行禮。”
“表哥?”華央疑惑了一下,想了想,回過神道:“是景少卿?”
“是……”風如悠連連點頭。
“他在哪裡?”
風如鳶遲疑了一下,垂首道:“四哥隨我來。”
聽聞景陌在,寧九的臉色不大好,那個人一向陰險狡猾,不得不防,是以他寸步不離地緊跟着華央和風如悠,幾人一道進了內殿。
剛剛走進去就聽到一陣輕輕的咳嗽,循聲望去,只見景陌正坐在木凳上附身輕咳,風如悠神色擔憂地快步上前兩步看了看,喝道:“來人,添個暖爐,再拿件披風來。”
說話間,景陌已經站起身來,問道:“如悠,是誰來了?”
“是四哥。”
景陌聞言,立刻起身行禮道:“原來是皇上來了,微臣有失遠迎,還望皇上恕罪。”
“景少卿免禮。”華央輕輕揮了揮手,目光卻緊盯在他身上,她總覺得這個聲音聽起來很是熟悉,待看清景陌的面容,她霍地一怔。
是他!
方纔追着她進了御藥房的人,竟然就是景陌!
是了,她見過他的畫像的,只是一直沒有見到人,加之方纔看的不是很清楚,而且又情況緊急,所以一時沒想起來。
萬萬沒想到,他竟然進了雪陽宮。
定了定神,華央輕吐一口氣,再擡頭時,面上已經略過多餘神色,淡淡一笑道:“景少卿不顧自己身體不適,深夜入宮,只爲探望如悠,看來你對如悠是真的關心備至,如此,朕也就放心了。”
“四哥……”如悠赧然地看了兩人一眼,“你說什麼呢?”
華央笑着看了看她,再轉向景陌時,笑意已經變得深沉,“四哥這是實話實說,你與景少卿畢竟是定了婚約的,只是因爲種種緣由,至今未能成婚,身爲你的四哥,朕心裡也很着急,總想着,若是能早些讓你們成婚便好了。”
聞言,風如悠不由朝着景陌看了看,蠕了蠕嘴脣似乎想要說什麼,然迎上景陌那微冷的眸色,又終是什麼也沒說,只是垂首輕輕一笑,看似羞澀,卻勉強而又無奈。
華央像是看明白了什麼,心下了然地朝着寧九看了一眼,復又看向景陌道:“朕早就聽聞景少卿身體不適,沒想到已經三年了還是沒有好轉,正巧,近日忌先生就在宮中,景少卿今晚且在宮中住下,明天一早,朕讓忌先生給景少卿診治一番,如何?”
聞言,風如悠神色暗暗一驚,景陌卻是面色不變,微微行了一禮,淡淡道:“不敢有勞皇上和神醫,微臣哪有福氣用得上御藥房的藥?”
提到御藥房,華央“唰”的變了臉色,定定地看着景陌,看着他嘴角陰鷙詭譎的笑意越來越濃,她心裡霍地明白……
他已經認出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