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後，李長晝走出自己的恆沙世界。
一隻黃色龍首盪開層層樹蔭，探入鳥巢平原，六隻眼睛盯着他。
“我靠。”吞星黃龍龍嘴一張，氣流瀑布似的沖刷鳥巢平原上的一切，椅子直接騰空，半秒後碎成一堆亂木。
“清嵐，你榨了我哥幾次，讓他變成這副鬼樣子？”
吞星黃龍是李淺夏，但不是神意，是「純淨版·偉大力量-變身」。
人影一閃，楊清嵐與瑤池出現在李長晝身前，在吞星黃龍說話語氣之下，就像三人頭頂懸停了一艘直升機一樣，氣流轟然。
樹葉嘩嘩作響，巨大龍首從鳥巢平原收回，沒入樹葉中，李淺夏落在三人身邊。
“哥，你怎麼了？”她伸手扶住李長晝。
楊清嵐取出「曉鏡」。
此時正是黃昏，金色的漿液中，李長晝又恢復成從神族祖星迴來存檔的狀態。
“你從地仙跌落了。”瑤池打量他，“發生什麼事？”
這也是李淺夏時隔這麼久，又爆粗口的原因。
李長晝鬆開李淺夏的手，深呼一口蜜罐世界清新的空氣，因爲恆沙世界消失，虛弱至瀕死的滋味總算消失。
“我靠！”李淺夏再次爆出粗口。
呼吸一次的時間，他已經將這些日子的實驗傳送過去。
紮根蟠桃、木星氫海還好說，但恆沙世界？
“伱不要命了。”楊清嵐語氣冰冷，認識以來，她第一次生氣。
還住在沿河路院子的時候，她曾說過，成功需要一定的魔性，對李長晝將手放在蠟燭上灼燒沒有意見。
但她怎麼也沒想到，隨着實力提升，李長晝更能“折騰”，現在連自己獨一無二的恆沙世界都敢拿給「落地生根」。
瑤池粗着眉：“你就不怕恢復不了？「曉鏡」只是S-道具，必然有它的侷限性。”
“老哥這麼做肯定有把握的，”儘管心裡擔心，但李淺夏還是下意識維護，“當初只剩一顆腦袋都變回來了，比沒了恆沙世界嚴重多了。”
“別生氣了，兩位。”李長晝也趕緊道，“這個想法試一試的價值總是有的吧？”
“拿自己試？”
“所以你就對自己動手？”
楊清嵐和瑤池同時開口。
“哥，這點我也要說你啊。”李淺夏雙手交叉在胸前，“我還有一個疑問，爲什麼不每天使用一次「曉鏡」，這樣不就可以避免跌落了嗎？”
“沒用的，”李長晝搖頭，“吸收養分可以這樣，但一開始想要誕生完整的根系，必須完整的吸收。”
他是「落地生根」的主人，有些事情他自然而然就能知道。
說完，他趕緊擺手：“好了好了，我錯了。”
接着，立即召出「落地生根」。
楊清嵐深深看了他一眼，纔將目光移向這顆神樹。
畢竟沒事，瑤池和李淺夏也沒繼續責備他。
神樹此時有三條根系，三條枝丫，分別是蟠桃、氫氣、李長晝的恆沙世界。
第一條枝丫上，葉子已經很繁密，一棵半熟的蟠桃掛在上面。
第二條枝丫上，酒杯似的葉子掛在上面，葉子酒杯裡是液體氫氣。
第三條枝丫只有一片葉子，葉子上有幾粒砂，看不出什麼來。
就在三人觀察的時間，第四條根系冒出來，紮根在天地精氣中，包括空氣的各種成分、陽光、一些微弱的宇宙射線等等。
“這算成型了嗎？”李淺夏問。
“沒有。”李長晝回答，“我估計，至少還要吸收三個恆沙世界。”
只有根系徹底成型之後，才能通過吸收其他養分，結出恆沙世界果實。
“這麼算下來，吃完王母給的大半九千年蟠桃，纔可能完成。”瑤池道。
神樹吸收恆沙世界需要漫長的時間，這十天，在李長晝耗費上百顆九千年蟠桃，足足用了上千年的時間，神樹才吸收掉李長晝的恆沙世界。
觀音猜測，這或許和李長晝恆沙世界品質太高有關。
“實驗成本太高了。”楊清嵐道。
“有了神樹，還怕沒有蟠桃嗎？”李長晝取笑她。
“我是說你冒的風險。”楊清嵐剛緩和的語氣又冷下來。
李長晝不說話了。
“好了好了。”瑤池輕合兩次掌，“既然沒事，那就繼續，我現在很好奇吃下恆沙世界果會怎麼樣。”
“我猜恆沙世界會變大，無邊無際！法力無邊！”李淺夏憧憬道。
“變大是好，”瑤池點頭，“但太大又浪費時間，法力再高的地仙，也只是地仙。”
“吸收我的恆沙世界吧。”楊清嵐忽然道。
李長晝看向她：“這不是開玩笑”
“你也知道這不是在開玩笑？”
“.爲什麼換人呢？這件事或許有風險，但已經證明至少我沒有危險，而你不一定。”
“我已經演化出生命，吸收演化出生命的恆沙世界，或許能讓「落地生根」結出的果實有更多效果。”
靜了一秒。
“清嵐！”李淺夏喊道。
“你怎麼做到的？”瑤池問。
連觀音都在讚歎。
楊清嵐成爲地仙才多久？兩個月，這就已經演化出生命了！
“我取巧了，”楊清嵐微微搖頭，“是深淵的‘創造生命’提供思路。”
聽她的語氣，看她的神態，還以爲是直接用‘偉大力量-創造生命’演化的生命呢。
能從偉大力量中找到思路，本身已經很了不起了。
畢竟拿到偉大力量纔多久？十一天之前的事。
這不是在一天一個副本任務的價值遊戲，是踏踏實實地埋頭苦思的結果，短短十一天，對於地仙境界來說算什麼？
什麼都不是。
別說十一天，就是十一年，一百一十年，一千一百年，同樣不算什麼。
四人進入楊清嵐的恆沙世界。
剛一進去，楊清嵐沒有壓制他們，他們也立即感受到了威脅。
在恆沙世界中，地仙就是天地主角，如果能在恆沙世界中買彩票，百分百每期必中，也只有這樣的鐘愛，才能從無到有的創造出生命，這是先天條件。
對於完滿地仙來說，這種鍾愛不僅來自自己的恆沙世界，還來自天地大宇宙。
完滿恆沙世界，只需天地大宇宙很少的投入——精氣，就能獲得一個新的小世界，自然會獲得大宇宙的鐘愛。
搬運大宇宙山川的地仙，雖然不得天地的鐘愛，但在自己的恆沙世界中依然是主角。
外人一旦進入，必定被排斥、壓制、削弱。
這也是他們沒有捕捉地仙，拿別人的恆沙世界實驗的原因——進去後，對方一打四沒問題。
楊清嵐的恆沙世界依舊是砂礫，但已經不是單純的沙，而是沙漠，黃沙中零星長了草。
四人走進來時，還能看見昆蟲躲進砂礫，聽見蟲子在砂礫中蠕動的聲音。
“先演化沙漠，沙漠屬火，火能生土，之後就是演化正常的土壤，這不僅是演化恆沙世界的過程，也是總結反思提升自己對五行理解的過程。”楊清嵐細細道。
演化恆沙世界，並非一定要按照五行的思路。
陰陽、八卦、九宮等等，只要其中一項，又或者什麼奇門詭術，都可以。
但五行在演化世界的一切法門中，有着特殊地位。
對五行中的高深者而言，沒有東西能逃脫五行，一切都在五行中。
“我打算把砂礫直接變成小動物，再然後，試着將砂礫變成樹、變成河、變成山等等等。”李淺夏道。
一粒沙就是一生命，這也是很不錯的路，她也有技能作爲思路。
“我徹底沒想法。”瑤池道。
“不是你一個人。”李長晝道。
“我也只——是有想法。”李淺夏跟道，“嗯，果然不正常的是清嵐。”
楊清嵐：“.”
“十一天太誇張了。”李長晝笑道。
“把「落地生根」拿出來。”楊清嵐沒好氣道。
“等一下，清嵐，你今天用曉鏡了沒有？別又回到剛從環族副本出來的時候。”李淺夏提醒。
“放心。”楊清嵐點頭。
李長晝丟出神樹，在虛空中轉眼變成高百米的大樹。
代表‘恆沙世界’的根系，瞬間暴漲，很快將其他根系掩埋，這條主根上又長出許許多多支根。
這些像蛇又像鎖鏈的根系，深深扎入恆沙世界中。
楊清嵐眼前微微一暗，地仙的身體竟然產生暈眩感。
與李長晝兼修肉身不同，她幾乎所有的『能力』都來自於法力。
“我只在清晨黃昏加速時間，如果不適，立馬使用曉鏡。”李長晝道。
“嗯。”楊清嵐點頭。
李長晝對樹一壓，整顆神樹瞬間等比例縮小，根系、樹葉什麼都在，但全部加起來只有一人高。
他的時間加速能力，範圍越小，消耗的法力越少。
神樹變小後，吸收養分的能力降低，但能多加速幾次——關鍵是，李長晝現在的法力，也不可能一次給百米高的樹加速，必須縮小。
而且，吸收養分的速度降低，能減少楊清嵐出事的風險。
如果是百米，一次加速，一年吸收的養分，可能會出現意外情況。
現在還是黃昏，李長晝抓緊時間，一口黑煙噴上去。
等黑煙散去，恆沙世界剛出現的脆弱植物直接枯萎，一些小昆蟲也死去。
“繼續。”楊清嵐道。
呼！
一口黑煙吐出去後，李長晝拿出一枚九千年蟠桃，喀嚓咬了一口。
一直到今天的黃昏結束，加速了三十次，也就是三十年。
瑤池、李淺夏離開，回到蜜罐世界繼續修行，李長晝陪在楊清嵐身邊，等待着日出。
日出之前這段時間，神樹變成百米高，用正常速度吸收養分。
如此反覆九日，楊清嵐的恆沙世界消失，不僅跌落地仙，連人仙位都沒保住，直接變成一名五階修行者。
“清嵐，你沒事吧？”
李淺夏上一秒還擔心得不行，等確認楊清嵐沒事後，立馬道：“好弱！”
“清嵐，你現在好弱！”
“我一個腦瓜崩都能彈死你！”
“對了，你現在不是人仙了，快讓我聞聞你身上的味道！我不信你在我地仙的鼻子下還是香的！”
“我出生那天就是香的。”楊清嵐語氣淡定，同時悄悄使用「曉鏡」。
李長晝笑着將她攬入懷，在她如玉如瓷、又十分柔軟的臉上親了一下。
連李淺夏都覺得她好可愛，想啃她一口！
“繼續吧。”楊清嵐掩飾了羞意。
“等等。”瑤池說，“接下來換我和淺夏來，這件事不能只讓你們兩個出力，而且，萬一結出來的果只有你們兩個能吃，我們不是虧了嗎？”
在一切未知的情況，這確實有可能。
四人商量一下，接下來便使用瑤池和李淺夏的恆沙世界。
九天後，李淺夏當然要聞瑤池的身體。
“種瓜得瓜，種果得果，”瑤池視線從「落地生根」移向李淺夏，“淺夏，你準備好了嗎？”
“啊？準備什麼？”
瑤池笑了一下。
李淺夏反應過來，想去搶楊清嵐的「曉鏡」，不給她們機會，但作爲受害者，楊清嵐會給她嗎？
又是九天過去，在李淺夏的忐忑不安中，她的恆沙世界崩潰。
她被聞了，連她哥哥都沒放過她。
幸好，她還有半成品的神體！
身體依然是香的！
至此，王母給的500枚九千年蟠桃只剩八十一顆，李長晝這輩子都不再想吃桃子的時候，恆沙世界根系終於成型。
根就是普通的根，和其他的根系沒什麼區別，有區別的是葉子。
房屋大小的葉子，原本只有幾粒沙塵，現在已經變成沙漠，上面有植被，也有昆蟲。
讓人想到佛家的一花一世界。
“不會結出來的果實是沙漠吧？”李淺夏好奇地抓起一把砂礫，在手裡碾了碾，和真的沒有區別。
“恆沙世界，恆沙只是說法，真正的是世界，這棵樹吸收的也不應該是沙地表象，而是本質世界。”楊清嵐道。
“長一顆果實出來不就知道了嗎？”瑤池看向李長晝。
李長晝來到木星，將神樹往裡一丟，繼續噴煙。
養成根系一共用去三十七天，他持續不斷地使用「黑霧·時停」，略有精進。
現在一百米大小的神樹，他也能用一口黑煙加速，但只能加速半個月。
僅此而已，其餘沒有任何所得。
這還是有「專注」和「智珠」的前提。
領悟S-級技能竟然如此困難，如果真想自己學會，不依靠系統技能，恐怕要花費數千年、甚至上萬年的時光。
這還是他，更多的人，再多時間也不可能領悟。
看着被攪動的氫海，李長晝噴吐一口黑煙的同時，想起搶奪‘圖書館’的兩位聖人。
這兩位聖人，恐怕將所有神通都提升至S-級，一交手，就是一團搭配好的S-級丟出去。
這比三千本能的「聖師」恐怖多了，畢竟「聖師」只有六個S-級技能。
說到「聖師」，完整體也是一棵樹，還有蜜罐世界的巨樹這些會不會和「落地生根」有什麼聯繫？
可以考慮找一個‘嫁接’技能，用遊戲幣提升至S級，將這些樹互相嫁接。
很不錯的想法！
李長晝當場就給地球的亞費羅娜傳送訊息，讓她選找‘嫁接’技能。
如果可行的話
不行！
他猛然警醒。
自己在「落地生根」上已經浪費了三十八天，哪還有時間去做什麼‘園丁’！
價值遊戲纔是根本！
如果要研究，他身上哪一個技能不值得研究？但他哪有時間？
又是十天，「落地生根」身上的恆沙枝條，結果了。
蜜罐世界，蟠桃樹下。
“吃了沒用怎麼辦？”李淺夏戳戳果子，“我們已經浪費了所有九千年蟠桃，只剩瑤姐樹上的了。”
“蟠桃不重要，就怕浪費了時間。”瑤池道。
“試試吧。”楊清嵐輕聲說。
命中註定一般，恆沙世界果長得像一顆星球，圓形的珠子，金燦燦，像是黃金。
“誰吃？”李長晝問。
衆人盯着他掌心乒乓球大小的果子，都沒說話。
不是想自己吃，而是誰吃都無所謂，所以三人都專注地盯着看，沒有開口搭話。
“清嵐，這裡你天賦最高。”李長晝將珠子遞給楊清嵐。
“那我就替你們試毒吧。”楊清嵐纖細的手指捏起金色果子。
咕嚕，李淺夏吞嚥一下口水，不是饞，是緊張和期待。
瑤池也目不轉睛地看着。
連李長晝腦海中的觀音，也死死盯着畫面。
楊清嵐張開花瓣似的嘴脣，衆人視線湊近，她忽然又停下動作。
“我是該一整個吃下去，還是一口一口地咬？”她問。
“.”
雖然在這緊急關頭提這個很急人，但這確實是一個必須考慮的問題。
“既然是世界，整個吃好一點？”瑤池不太確定。
“到了肚子不是還要消化嗎？一口一口地吃應該沒事。”李淺夏同樣不確定。
“以防萬一，一口？”李長晝試着提議。
楊清嵐看他一眼，又打量了一下果實的大小。
沉吟一秒，她換成古代服飾，用袖子掩住嘴脣——衆人伸長脖子都看不見她吞嚥的動作。
等她放下寬大的袖子，恆沙世界果子已經嚥下去了。
“怎麼樣？”李淺夏趕緊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