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橋夫婦推開301室的房門,看到一男一女正在牀上勾肩搭背,正要回避。耳朵極尖的巴山喊住他們,讓他們進來先坐,稍等一會兒。
江大橋夫婦這才甩目定睛觀看,乃是巴山盤腿坐在一個女人身後對她施行推拿按摩。女的袒胸光背,當着瞎子即使脫guang也無所謂。聽到聲響,女的趕緊扯被單裹住光脊樑。當那女的扭過臉時,令江大橋夫婦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然是省委書記的妻子。
等書記之妻看完病離開之後,巴山看着因意外而有些窘迫的江大橋,不失時機地說:“據我所知,書記對你意見很大喲,說你不給他的人辦事,不會做人嘮!”
江大橋聞聽此言,當現就出了一身冷汗。他越想越害怕,先是想到近期找書記商量工作,他每次都態度冷淡,接着發想到,自己是被列爲省委書記的繼任人選的,照這樣的關係現狀,自己極有可能落空的。他頓感巴山所言不虛,也認識到巴山是個神通廣大的人物,自己的前途弄不好還要求他幫忙呢。
不管江大橋坐那兒胡思亂想些什麼,巴山只顧莊重嚴肅地給江妻推拿按摩,手上劈砍搗揉,口中“霍霍哈哈”,裝模作樣忙活了大半個小時,然後雙手合十,長出了一口氣,手分膝上,收功。
靜息良久,巴山抓過他的包來,拉開拉鍊,從裡邊摸出兩顆光華閃閃的夜明珠,都有乒乓大,放到江妻手上,交待她每日坐牀拿珠子裸揉肌肉關節,每次不少於兩小時,平時將珠子兜於兩乳下,只要堅持照他說的做,自然“藥到病除”。
不知道是變向的行賄呀還是真治病,兩方都避而不言明,而言其它茶話,然後兩廂分手。
又是兩週之隔,石佛子帶着巴山來到江大橋的辦公室,直截了當地說:“巴老闆想轉幹當警察,我已經幫他上報了有關材料,到省裡研究通過時,請江省長直接關照一下!”
從此,江大橋便把巴山轉幹一事放在了心上,當得知來自全省的轉幹材料已擺上人事廳的工作日程時,就打電話告訴巴山說:“以我的身份,是不便於到人事廳直接提你的名字的。你最好找其他領導批個字條,我纔好從旁邊講話。”
很快,神通廣大的巴山果然拿着一份某領導批示的轉幹報告找到江大橋。江大橋便約了時間把省廳的同志和光市公安局長黃天齊聚到他的辦公室,指着巴山的轉幹報告說:“這是省裡一位老領導的親戚,想當警察,你們快點辦一下吧!”
黃天於是風風火火趕回光市,到巴山的戶口所在對他進行考覈,考覈結果是“表現好”、“政治覺悟高”,完全符合人民警察的錄用條件。這樣的考覈結果遞到省廳,立馬就批准通過了。
就這樣,不到倆月的時間,巴山就從一個私企老闆搖身一變,當上了一名光市公安局裡混天的幹警。爲了感謝黃天,巴山先後向其送上10萬元錢。
當幹警肯定不是巴山的目的,他的目標是當官。於是他通過電線杆上的辦證廣告買了一張大學物理系研究生學歷的假文憑,便給局政治部打去報告,要求出局掛職。
剛穿上警服不到半年,就想當官,黃天覺得此事難辦,就一意推脫。
巴山只好又求到江大橋頭上,江便給黃打招呼:“小巴想到下邊掛職,你們安排一下,當個交警大隊長總可以嗎。”
黃天當現沒敢表態。
事隔兩月,江大橋再次催促黃天:“小巴的事你們抓緊辦一下,官誰當不是當,又不多小巴這一個!”
這次的話裡就透有責備的意思了,黃天斷不敢違抗,趕緊召開局黨委會討論,大多數黨委成員堅決反對。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黃天只得搬出江省長的名頭才終於壓服通過。
巴山牽着專爲他配的導盲警犬出了公安局大門,走狗上任去了。
黑太陽和童鐵佛經過多方考查後,決定從事客運行業。他們東拼西湊了十六萬買了一輛中巴車,二人合夥跑客運,買的是光市至香城的路線。
這天,他們在車站只揀了一個客,是封紫琴,發車鈴就響了,車不得不出站。
在城南最後一個候車點,封紫琴下去解手了。這時肖芽茬翩翩走來。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塗抹得香氣襲人,一上車就壓住了車上所有的氣味。
肖芽茬看童鐵佛大眼不眨地瞅她,就回敬他幾眼。她見童鐵佛穿個大西裝褲頭,還打個精子包,就說:“你做球個生意,也穿整齊一點兒色①!”
本來喜歡調侃的童鐵佛當現幹吧嗒嘴,沒還上腔,就盯着她的打扮頓了三、四秒鐘,最後把目光鎖定在她的裙子上,纔想出了辭兒,就對道:“你穿得可整齊,蚊子都爬得上去!”
“爬你個頭!你除了說溜光話兒,就不會說點兒正經的!”
“正經話有幾句?說下兒就完了,都嘟囔着嘴!”
“多得很。老鄉多年不見,比如可以談談各自的生活啊,婚姻啊,生意哪。說正經的,你們這生意咋樣?”
“啥咋樣,嘍,你不是都看見了嗎,豬八戒背個爛箱子——人沒人哩貨沒貨!”
“你咋生個茅缸嘴,問你個正經事兒光想着噘人!我是人哪還是貨?”
“你,什麼都不是。”
“哪是什麼?”
“神啦!仙女下凡唄!”
“少說恭維話,快開車,我要到香城趕火車!”
“有人上廁所去了,得等人家回來哉!”
“哪個爛圈子的去屙血瓦片了,只圖嚼時嘴舒服,忘了要付出代價,還連牽我們!”
“水火不留情嗎,活人總不能讓尿憋死!”童鐵佛替下車的人打圓場,但肖芽茬罵人的話還是讓已站在身後的封紫琴聽了個正着,就質問道:“誰屙血瓦片哪?”
肖芽茬撩了一眼,見也是老鄉,但話又不肯服軟,就回道:“明知故問!”
“對,就是明知故問。鄉里鄉親,誰不知道誰的禿痂子,想揭是吧!”
“噢,就是想揭,看誰剋死的男人多!”
“剋死再多也比不上有的人賣得多!”
“你哪個眼睛看見了,看我不扣了它!”
“全世界的人都看見了:你這不是明擺着的,打扮得高級,證明你肉骨子裡低級;你包裡的錢越多,證明你侍候的人也越多!”
“好,我就讓你看看我包裡有沒有錢!”肖芽茬出於氣憤就拉開了坤包,把裡邊的東西全倒在車座上。錢倒真是沒有多少,只是些小鏡子、香水、口紅、衛生棉、避孕套,其間豁然有幾包白粉、一把手槍。
“好啊,算你死定了!——停車,我要下去報警。”封紫琴抓過幾包白粉就嚷嚷着要下車。
肖芽茬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就操槍威逼黑太陽加速開車,並朝封紫琴連連開槍。封身中數彈,躲無處躲,藏無處藏,就雙手抱頭朝車前玻璃撲去。擋風玻璃被撞碎,她骨碌了下去,車從身上軋過。黑要停車下去施救,肖在他身旁打了兩槍喝令他少管閒事。
車跑遠了,肖用槍威逼黑、童二人寫下人是他們軋死的字條後才放過他們,下去轉車逃跑了。
封紫琴死在公路上,被光市交警大隊定性爲交通事故,肇事車輛逃逸。
①色:話尾語氣詞,相當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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