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尚亦澤的獨番02(真相!!)
這幾年頭疼的次數,我已經數不清,不過這一次,卻讓我真的慌了。
當時喬馨正躺在牀上昏睡,我正要幫她收拾,腦袋深處再次傳來了那陣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疼痛感。
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我本該安靜地等待它過去,但我不敢,我不敢賭!天知道這不合時宜的疼痛,是“一閃而過”還是“大發作”?我怕,怕下一秒,我就會倒下去,倒在她面前,那這三年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強忍着那股愈演愈烈的痛,我以撲倒的姿勢衝向牀頭,握住了手機,撥出了一號鍵……
不幸或者該說是幸,將號碼撥出後,我兩眼一黑,再沒有了意識。
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隔離病房裡,旁邊坐着兩個人。
一個黑着臉的上官浩,另一個是這三年來我的主治醫生尼可拉斯。
看見我醒來,上官浩頗爲傲嬌地“哼”了一聲,便就離開了房間,將空間留給我和尼可拉斯。
“尚,我不得不說,你太冒險了!你比誰都清楚你自己身體的情況,腦瘤次切除手術才做完不到三年!還是恢復期,你這樣任性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還有兩年四個月零十一天。”
“對!只要再熬兩年四個月,你的情況就能穩定下來,複發率也就從百分之七十降到了百分之十!這五年對你很重要!”
“百分之十……可過了這個五年,也還有下一個五年,十年,難道一輩子都要數着指頭過嗎?”
“尚,現在不是說喪氣話的時候,你們z國不是有句古話嗎?人定勝天!”
“人定勝天……。”
我呢喃了一句,卻止不住心頭那股無力的感覺升起。
曾經,我也天真地認爲,只要熬過了這個五年,我便能重新出現在喬馨面前,告訴她,或者一輩子也不會告訴她,可我們會在一起,永遠永遠在一起,我能重新給她一個完整不受打擾的婚禮,陪她奔跑在每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裡,站在她身後安靜地看她完成每一幅畫作,然後,擁有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
可五年啊!
說起來那麼短,轉身我卻已經開始想念她了。
面對她的每一次,我都險些沒有控制住自己,就像方青說,她註定是我的軟肋。
還記得那時她一個人執拗地留在農場,不願回來。我一邊強忍着心裡恨不得飛過去直接將這個小女人扛回來的衝動,一邊漸漸開始冷處理她。
幾乎是在接她的每一通電話前,我都要重新回味一下腦袋深處的疼痛,那是我不願讓她承受的疼痛。
而如果一定要,我一定要給她最輕的痛一一與其陪在我身邊,最後卻不得不接受我死訊或者成爲植物人的事實,我寧願她將我當做一個負心漢一一就像曾經的楊凌昱,忘了乾淨。
還記得曾經她控訴過我霸道,或許吧。
霸道地冷淡她,不給一句解釋地放任她去m國遊學,放任她拉着行李箱一步步走向離開我世界的大門……
我怎麼會看不出她想要被挽留的痕跡呢?
她的步子那麼小,那麼細碎,走到門口了,卻還是忍不住回頭,可我忍住了。
我像是所有愛情故事裡那個壞透了的渣男人,對她的離開,不置一詞。
那時,她一定對我失望透了吧?可喬喬,你知不知道,從你離開,關起那扇大門開始,我世界裡所有的陽光,都跟着你,離開了……
而接下去的時光對我而言,無疑也是最黑暗的。
我瞞着所有人,包括我視若一體的女人,我的父母,我周圍所有的兄弟、朋友、下屬,爲的,便是以防萬一走漏了風聲,讓那個小女人知曉。現在回想,真是無法想象,在身體面臨死神的威脅時,連向最親密的愛人傾訴、依靠的機會,也沒了……
只是隨着頭痛發作的越來越頻繁,我的行動力大不如前,異常更是明顯。
上官浩便是第一個指出的人,也是除了尼可拉斯醫生和他團隊以外,唯一真正知道我情況的人。
對他,我從來也是放心的,若硬要說不放心,那便是方青。
兩人從基地出來便跟在我身邊,像是左膀右臂一般,忠誠度自然是不用懷疑的,可天知道喬馨這個小女人的魅力到底有多大,一旦涉及她,方青便就策反了。
而方青和上官浩之間常人無法瞭解的感情,就是一個薄弱點,所以方青緊接着就被我派遣去了m國。
一是保護喬馨,二便是方便我這邊行事。
可一切,都應了那句,人算不如天算!
包括我自己也想不到,就在一起準備就緒,手術前的兩個小時,我接到了方青的回稟一一喬馨碰到楊凌昱了。
大概是身體上的疾病,讓我格外的沒有安全感,我像是一個迷路的孩子,丟失了回家的方向,再沒有勇氣面對四面森白的手術室,是的,我退卻了!
我跳下脫下無菌服,直奔機場,帶着本該讓專人送到m國的周嫂牛肉丸,飛向了大洋彼岸,飛向了那個小女人。
只是在面對她時,我再次退卻了。
所以,我用了無恥的方法,“潛入”了她的夢,離開後聽方青略帶控訴的語氣轉告我喬馨醒來後尋我不到的失落模樣,並責問我爲什麼時,我無言以對,但那顆想要手術的心,卻愈發迫切了。
不過尼可拉斯說,這種開顱手術不是想要就能馬上進行的,尤其是腦中的腫瘤已經擴大到如斯地步。
說來也好笑,尼可拉斯說我之所以這麼晚纔出現體徵發病,竟是和我自小的特殊訓練有關,也就是說,我的身體機能較一般人好很多,代償能力也就更強一些,所以出現症狀反而比別人晚,發現腫瘤時,腫瘤已經大到壓迫周圍的神經組織,貿然切除,重則喪命,最輕,也就是變成植物人躺在牀上一輩子。
聽得此言,我倒也不着急了,索性安排起一些後續的事宜,也就是我和蘭雅婗的“訂婚”。
其實對於這個女人我沒有太多印象,只記得當時正苦於沒有一個合適的人選“氣”退喬馨,結果就遇到了來明澤簽訂合同的蘭雅婗。
那一天,她穿得很低調,一件簡單的仔褲,一件帽衫,單從背影看,和喬馨竟有七八分相似。
加上她將自己的一頭大波浪捲髮給盤起來了,我更是看不出區別。
當時我正處於和喬馨分開的初期,可想而知我有多敏感,而因緣際會,她便這麼成了我的“未婚妻”。
我難得大方地承認兩人的關係,更是任由媒體拍照、提問,一時間,訂婚的消息席捲整個雲城,然後是全國再然後,便到了大洋彼岸。
一如我料想的那般,喬馨回國了。
她像是一頭髮怒的小獅子,帶着方青三人直接衝到了明澤,很矛盾的心情,我明明知道這場交鋒不會太容易,可心裡卻又忍不住高興。
只是這所有的情緒都不能表達,我再次看着她的背影,和我漸行漸遠……
直到換手術服時,我滿腦子都是喬馨那堅定的背影,心一點一點揪緊,而在躺上手術檯,雙眼被無影燈照射着時,我的心裡又蹦出了另一個聲音:我會活着走下手術檯,喬喬,我不會放手的!不會……
一一一
手術並沒有想象中的痛苦,麻醉之後,我便再沒有了意識。
那種一切都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覺,不得不說,很糟。
但也不是最糟的。
待我情況穩定之後,尼可拉斯來到了我的病房,和我談起了我的病情,“腫瘤比預期的還要大!雖然是良性的,可是腦袋不比其他地方,這是上帝最得意的創造,它的精細目前還不是技術可以挑戰的,簡單一些說吧,我只給你做了次切除術,不過你先彆着急,聽我說。一開始的檢查的雖然很多,我也料想了這個腫瘤可能會很大,可事實證明,我還是低估它了,從開顱的情況看來,這個腫瘤可能在你的腦子裡長了至少十年,就像是溫水煮青蛙,一點點長大,速度是很慢的,是你身體可以代償的速度,而現在爆發了,顱內壓太高,所以導致了你的頭痛,懂嗎?而我如果一次性將這個跟了你十來年的腫瘤直接切下來,只怕你的大腦反而會出問題!”
“所以呢?”
“你現在的身體並不支持你進行二次手術,我的建議是,觀察!這類腫瘤惡性度很低,理論上來說,這次切除之後,它不會再繼續長大,即便再長大,速度依舊是緩慢的,甚至比以前更慢,這樣完全可以等你身體恢復之後,再做第二次手術。”
“什麼時候?”
“五年,五年是所有腫瘤復發的一個坎,只要五年內腫瘤長大不明顯,或者說,根本沒有顯示增大,那你就安全了,你甚至完全不需要再進行二次手術!”
“那如果復發了呢?”
“呃,是不能排除這個可能,可我根據你的情況做了一個綜合評估,你復發的可能性很低,尚,相信我,這種腫瘤放在別人身上五年內複發率可能有百分之八九十,可你頂多七十,五年後,我可以給你打包票,復發可能性絕對不超過十個百分點!”
“五年?”
“是的,尚,以你的年齡和體格,我相信你一定恢復得很快,挺過這五年絕不是問題!這期間我也會定期來z國給你做檢查,相信我,我不會讓你離開我們這個美好的世界的……”
一如尼可拉斯所說,我恢復得很快,不過我實在無法忍受每天的臥牀休養,加上訂婚一事,家裡的老頭子老太太意見頗大,我生怕被他們看出端倪。便一副要躲事兒的模樣,藉着出差又去了m國。
我說是要去找尼可拉斯,可我知道,就算是不諳情事的上官浩也明白,我心裡更放不下的,還是喬馨。
但當時的我只能借助輪椅行動,哪裡敢暴露在喬馨面前?
我就像是個見不得光的虛弱吸血鬼,每天每天躲在病房,等着那些尾隨保護喬馨的僱員給我回傳喬馨的消息和照片,有時候還有錄像。
那幾乎是我那段灰暗時光最大的慰藉。
事後,我也慶幸,慶幸我按耐不住心頭的思念來了m國,陰差陽錯,在那個天煞的“路口”酒吧後巷,將喬馨搶回來了。
那算是我抵達m國之後第一次出門,夜晚的風有些涼,我不停地咳嗽,也可能是因爲終於見到了心心念唸的傻女人。
當長指撫摸上她嬌嫩的臉龐時,我只有一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雖然我知道我很快就要將她送回去,與此同時,方青正不停地給我打電話,強忍着咳嗽,用着最冷漠的聲音和她對話,即便,我根本放不開手中的小人兒……。
不過我真正意識到,我對她不得不放手,是她送來的那份離婚協議書。
很奇怪,是我先挑起了和蘭雅婗的訂婚,可腦子裡卻好像從來沒有過要和那個傻女人離婚的想法,在我的潛意識裡,我和她,就像是不可分割的,可那一刻,我知道,我可能真的要失去她了……
天知道我有多想撕了那份天煞的離婚協議書!
到底還是沒有,我就拿着這份離婚協議書,看了三年,整整三年,我始終沒有簽下字,自欺欺人地認爲,只要我不簽字,我和她之間的關係,永遠都在。
結果等來了她和易寒的婚禮。
這大概是我這三年來所有壓抑的爆發,纔會那麼衝動,暴露自己,還毀了可能屬於她的幸福……
只是很多時候想起這件事,我更多的是慶幸,而不是懊悔。
很諷刺不是嗎,我口口聲聲地說想要替她着想,想萬一自己離開這個世界,有個男人替自己愛護她,照顧好她,可實際上,我卻像鴕鳥一樣躲了三年,真正面對時,更是選擇了自私的破壞……
我忍不住一直想,喬馨是否會怪我,是否會在心裡唾棄我,三年前沒有任何緣由遺棄她,三年後卻又再次出現,破壞她的幸福。
大概是會的吧?
所以我不敢再面對喬馨,雖然心裡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婚禮當天還上易家,冠冕堂皇地將易寒騙來了雲城,目的無外乎就是讓兩人的婚禮無法舉行罷了。
可到了給兩人安排酒店房間時,我又覺得肉疼了。
心裡更是因爲這個問題一連多了好幾天,直到那天蘭雅婗打電話說,喬馨正和老太太在甜品屋吃東西、聊天。
我無意追究她給我打這通電話是爲何意,甚至在看到她的來電時,我差點直接就給掐了。
所幸沒有,按着她說的地址,我很快便趕到了。
沒想到正聽到老太太和喬馨話自己和蘭雅婗的家常,心頭不由一陣冷汗。
我和蘭雅婗什麼情況,外界不知道,可老太太和老頭子卻不可能不知道,我生怕老太太說漏了嘴!再加上喬馨這個小妮子一口一個“尚先生”,聽得我險些內傷了,越發迫切地想要趕緊將老太太送回家去。結果在老太太的促成下,成爲了讓我送喬馨回去……
在車上的時候,我其實很想和她說些什麼,又怕自己表現太明顯,看着時間一點點過去,只恨不能把車直接當做自行車來開。
好容易說了兩句,喬馨便說到了蘭雅婗,給我驚得呀!
這小妮子真是越來越滑頭了!
不過被嗆聲之後,她雙頰飛起的紅暈,一直蔓延到耳尖,不由讓我感嘆,她還是她,從來都沒有變過……尤其是下車之後,她像是個小媳婦一樣亦步亦趨地跟着自己,我便有一股想要逗她的衝動,只是沒能化爲行動。
大抵就是這個緣故,晚上我鬼使神差地就又去了酒店。
一路上,我都在思考,想要想出一個可信又正當的理由敲門,卻沒想,小女人的電話來了。
這不就是心有靈犀嗎?
只是之後的酒吧行,完全超出了我掌控的範圍。
那小妖精如何能夠想象,這三年來,因爲她的離開,我對那方面越發沒有想法,偶爾想要了,也都是靠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法子來解決,可想而知,當晚的她,對我而言,是怎樣無法拒絕的誘惑!
毫不誇張地說,我沒有直接在酒吧將這傻女人吃幹抹淨,已經是忍耐的極限了!
一一一
一切是那麼的順理成章,幾乎可以說是一氣呵成,可事後,也讓人覺得無法理喻。
正是在腦袋混沌的時候,便出現了開篇的那一幕,卻只是開始,大概是情緒波動太大,我的情況極爲不穩定,尼可拉斯當天就決定將我移出特殊病房,送往m國觀察。
那裡有他的團隊,有這世界最尖端的儀器,我本沒有理由拒絕,卻執拗地要留在特殊病房再觀察一天。
事實證明,尼可拉斯是正確的,當晚我再次陷入昏迷,在醒來之前,人已經被送上了前往m國的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