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等天國,就是翠西女士避難所的名字。
其實他們並不打算叫這個名字,經過黨派辦公室和委員會討論,他們原本打算把這個避難所起名叫做“自由之心”,象徵着自由平等的決心。
但是在社會宣傳上因爲語句的斷句問題,以及人們對這種稱呼的趨勢,最終民衆黨避難所的名字由“自由之心”變成了“平等天國”。
翠西女士已經籌集了接近五億聯邦索爾用於避難所的建造,這點錢看起來好像不是很多,但比起那些幾千萬就敢造避難所的人來說,顯然充足多了。
而且民衆黨對於避難所的建造,以及工作安排很合理。
首先避難所也採用准入制度,這聽上去好像不是很合理,因爲他們宣傳是自由平等,沒有階級,如果有了准入制度,不就等於有了階級嗎?
但他們很會解釋,或許這就是所有黨派最能蠱惑人心的一面,他們總有辦法讓自己想做的事情冠冕堂皇。
平等天國的准入制度並不是信用證,不是信用點,而是“勞動”。
“建設我們共同的家園”聽上去很有歷史感的同時,又有一種使命感,而這就是民衆黨想要的。
想要進入平等天國有兩種辦法,要麼捐錢,要麼幹活,而且沒有工錢。
你建造的是你他媽自己的家園,還想要錢,這怎麼可能?
當然他們不會這麼說,除了提供免費的午餐和晚餐之外,他們不提供其他任何意義上的經濟援助。
可即便如此,還是有不少人開始響應民衆黨避難所的建造工作,並開始登記要加入平等天國。
如果不考慮龐大的人工成本,那麼現在的資金,加上後續的資金進來,建造一個規模不太大的避難所完全不是問題。
民衆黨現在的支持者似乎也找到了方向,他們一邊把錢捐給民衆黨,一邊生產各種避難所建造過程中所需要的商品。
然後民衆黨再把他們捐的錢,用來購買他們的商品,每一個環節的人們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一些不願意去官方避難所,也沒有能力加入私人避難所的人們,找到了努力的方向。
林奇給了翠西女士一個方向,她很快就找到了合適的方式去完成這些,有時候林奇也覺得翠西女士的確是一個搞政治的好手。
她所欠缺的,僅僅是一些機會,一點條件,還有一點點腦子,僅此而已。
有沒有腦子和能不能搞政治其實是兩碼事,有人智商連八十都不到一樣成爲了聯邦總統,支持率還不算低,所以說這兩者之間完全沒有什麼關係。
民衆黨的避難所開始動土建設,這也讓其他黨派坐不住了。
隨後社會黨向全聯邦宣佈,將建造屬於工人階級自己的避難所,所有在工人工會註冊的會員,都可以填報申請表格。
他們也爲自己的避難所起了一個響亮的名字——“工人之家”。
在新聞發佈會上,社會黨委員會主席背後就懸掛着“聯邦工人大團結”的標語……
由於社會黨背後有許多境外資本家的支持,他們一上來就表示會拿出至少不低於一百億的資金來建造這個避難所。
還邀請了一些最近風頭正勁的避難所知名設計師,來爲他們設計專屬於工人階級的避難所。
關於這個新聞其實有很多人不太理解,他們不能夠理解這些境外資本家爲什麼不花錢去更好的私人避難所,比如說赤道上的。
又或者爲什麼不自己抱團建造一箇中型避難所,而是要拿出錢來建造一個還允許工人階級入住的避難所。
這他媽不是浪費錢,還幹不了多少事嗎?
可如果他們能夠明白“階級”到底是如何存在的,他們可能就不會有這樣的困惑。
境外資本想要在聯邦官方避難所裡吃得開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底層民衆排斥底層移民,上流社會也排斥上流移民。
畢竟資源是有限的,能夠提供給人們享受的資源更稀少,多一個人分享,自己享受的就少一點。
而建造私人避難所,這些人雖然有這個資金和能力,可總不能進入避難所時代什麼事情都讓他們自己做吧?
其實說到底,他們這麼做的目的,是希望自己能夠成爲避難所的統治階層,統治整個避難所。
社會黨,工人工會,都只是他們手中的工具,僅此而已。
民衆黨和社會都開始建造屬於自己的避難所,進步黨和保守黨似乎並沒有太大的動靜,雖然也有一些呼聲,但兩黨委員會都沒有什麼動靜。
其實也不能說沒有動靜,只是有的動靜,人們看不見。
“……第三次表決,未通過。”
教授捏了捏鼻樑坐在她的位置上,她正在主持這場非常重要的委員會工作。
經過三次表決,進步黨決定放棄建造獨立的避難所,這顯然並不是什麼超出理解範圍的東西。
確認了結果後,教授看了一眼結果,然後簽署了自己的名字,檔案隨後會被封存在檔案室裡。
今天來的委員非常的多,基本上能來的都來了,其中還包括了國會議員們。畢竟討論是否要建造避難所的事情是一件很重要的大事情,只要能到場的肯定都不會放棄。
表決結束後,教授處理了一下其他的工作後,和凱瑟琳一起離開。
天氣逐漸熱了起來,但熱得有限,已經進入了六月份,布佩恩的溫度也只有十四五度,這在過去幾乎是不可能出現的事情。
但現在人們已經接受了這種“設定”,溫度的變化也讓很多行業都不得不發生改變,比如說服裝行業。
“夏裝”正在慢慢的從人們的認知中消失,以前到了六月份,大街上都是已經忍不住要露出大腿的年輕女孩們了。
可現在,到處都是長褲!
短裙,夏裝,消亡的速度雖然慢,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教授望着窗外的景色有些走神,聯邦,或者說這個世界莫名其妙的就變成了這個樣子,還是讓他有點接受不了。
“有時候我在想,到了這一步,權力,地位,影響力,對我們來說還有什麼意義?”,她的目光從窗外那些行人的身上收回來,看着凱瑟琳。
像是在問她,也像是在問自己。
教授其實和翠西女士很像,她們都有很大的野心,只不過教授沒有翠西女士那麼好的底子。
有一個雖然只是市長,但絕對算是在政界深耕的父親。
還有一個牧首的叔叔,要知道聯邦的信徒已經達到了人口的百分之八十。
她能走到今天,除了林奇和凱瑟琳的幫助之外,其實也有自己的努力和一點點幸運。
如果她不努力的去證明自己,林奇在爲凱瑟琳挑選助手的時候就不會選中她,她不是純粹的幸運,她一直在努力!
但真的走到了這一天,她又有點茫然,就像今天的表決,進步黨決定不建造自己的避難所。
一旦進入避難所時代之後,很多統治階層手中的權力都會破碎。
只有少數人,才能夠成爲避難所的新的統治階層,而且在避難所時代,階級固化的問題,遠比現在更嚴重。
努力這麼多年,到頭來一場空,教授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滑稽荒誕感覺。
就好像生命和自己開了一個他媽的玩笑一樣!
凱瑟琳原本在想其他的事情,此時也被她的問題,把注意力放在了這個問題上。
思考了好一會,她也沒有什麼好的答案,“歷史總在向前,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順應它的方向和速度,對於其他的無能爲力。”
“你其實別想太多,現在我們怎麼生活,將來也一樣是怎麼生活。”
“林奇和我說過,冰川時代降臨之後,我們依舊可以在地面活動,有限的活動。”
“我們一樣可以離開一個避難所去另外一個避難所,不管是旅遊,訪問,或者移居,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未來的避難所就像是一個個城市,聯邦是不會消失的。”
聽到這教授的情緒顯然振奮了一點,但很快又有點黯然,“可我們得離開這!”
她稍稍加重了一些語氣,“一旦離開了這裡,去了赤道那邊……”
她沒有繼續往下說,她知道林奇會照顧她,但這種照顧,就像她照顧一些遠方親戚那樣,是對普通人的照顧。
讓他們生活得好一點,有一個好一點的居所,不太會爲生活煩惱,僅此而已!
現在的她是聯邦政壇最頂尖的人物之一,而去了赤道之後,她只會成爲避難所幾十萬普通人中的一部分。
不再是統治階層,甚至連特權階級都算不上了。
教授看着凱瑟琳,兩人對視了片刻,教授輕聲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留下來,這裡需要我。”
凱瑟琳有點吃驚,但又不算太吃驚,這種事情最近在她身邊發生了不少。
國會議員現在有不少人都打算留下來,他們和教授的想法大致相同。
如果他們去了赤道線上的避難所,他們就只能淪爲中層階級,甚至連中層都算不上。
但留在聯邦,他們的身份,地位,影響力就還在,他們也依舊是聯邦的國會議員,是統治階層!
就算降一個等級,也是特權階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