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步黨老人在病房裡用手寫下了自己的猜測。
不,不應該說是猜測,從他不斷用鉛筆去戳筆記本的行爲動作,就知道他在強調他並不是猜測,他認爲幕後的黑手就是格萊斯頓!
因爲只有格萊斯頓,和他有這麼大的仇!
也只有格萊斯頓,會通過這種方式終結一切!
大法官們詢問了是否有可能是保守黨老人那邊的敵人,進步黨老人不認爲問題來自另外一邊。
要知道,保守黨老人可比他好刺殺得多!
老傢伙最近活得很滋潤,手中的權力並沒有他主動退休就損失多少,加上現在從斯勒姆這邊獲得的利潤,可以說是人生圓滿了!
他得罪過的,足以安排人來刺殺他的,基本上不等對方安排,老傢伙就已經提前送走了那些人。
所以說到最後,唯一有動機的,就只有格萊斯頓了。
聯邦是一個非常講究“動機”的國家,它甚至一度比“證據鏈”和“程序正義”更加的重要!
曾經有一樁殺人,證據充足,程序也沒有任何的問題,但是陪審團和法官最終都給予了被告無罪釋放的決定。
因爲他們都不認爲被告有殺死死者的動機,這個人沒有理由去這麼做,這也太荒謬了!
因爲動機被司法放過的人有很多,但同樣也是因爲動機,被抓住的人更多!
當人們在遇到一個麻煩而不知道誰是敵人時,往往他們會從別人的口中得到一句類似“你好好想一想,這樣的事情發生後誰能得到最多的好處”之類的話。
這句話實際上也是直接把矛頭指向了動機!
因爲有動機,所以他們纔會做,而沒有動機,就完全沒有理由要這麼做!
這些大法官們也很清楚這一點,甚至他們一定程度上已經認爲這件事或多或少和格萊斯頓脫不了關係。
可這畢竟是進步黨前後兩任委員會主席之間的問題,他們需要更多的認同。
林奇面對這個問題看上去遲疑了一下,然後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如果……先生(進步黨老人)死了,對誰的好處最大,那麼誰就最有可能。”
說話的大法官笑着搖了一下頭,“別和我們玩花招,說說你的判斷。”
“沒有什麼太嚴謹的判斷,只是兩人的矛盾已經公開化,白熱化,沒有迴轉的餘地了。”
“如果格萊斯頓下臺了,不只是丟掉權力這麼簡單,你們應該很清楚。”
“他上臺之後利用自己手裡的權力把很多老人都踢了出去,他得罪的不是少數幾個人,而是一整個前利益集團。”
“他的做法合不合適,他在上臺後有沒有做過什麼違反紀律的事情,這些都很難說。”
“我聽說進步黨的新大樓就是支持他的資本家無償捐獻的?”
在布佩恩最好的地段建一棟大樓少說也要上千萬,花這麼多錢蓋好的房子不拿去經營,而是直接捐贈給進步黨。
這就代表着這位商人至少要從捐獻這件事中賺到超過他捐獻出去的這些錢,那麼他怎麼賺?
這裡面是不是涉及到一些權力和財富的交換行爲?
這還只是被發現的,那些沒有被發現的呢?
其實有些事情林奇不說,大家心裡都明白,以兩人現在表現出來的矛盾,只要格萊斯頓落敗了,肯定會有人把他往死裡整!
動機的確足夠了,也足以讓開始處於劣勢的格萊斯頓使用一些盤外招。
一名大法官突然問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話,“林奇先生,我記得你和格萊斯頓也是朋友,你們前兩年還經常一同出現在報紙上。”
他說的是格萊斯頓剛上臺以及康納參選造勢的時候,這三個人就像是真的好朋友那樣,頻繁的出現在公衆面前。
而且他們三個都表現得很自然,他們會經常邀請林奇,林奇也會參加他們組織的各種活動和宴會。
甚至是格萊斯頓還在面對媒體承認林奇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之一!
但現在,這纔過去多久,林奇就反過來站在了格萊斯頓對立的立場上。
大法官問完這句話就有點後悔,這裡的大法官年紀都不小了,最小的也都有六十歲了。
基本上所有的大法官,都算得上是剛正的人!
聯邦的大法官並不是“空降兵”,在晉升終身大法官之前,必須從地區法庭一步步走上來。
每個法官在不同的階段,都必須待夠足夠的時間,並且處理完足夠多的案子,且沒有出現明顯存在爭議的案子,纔可以一直往上爬。
換句話來說,像克麗絲的丈夫那樣的傢伙,可能會成爲法官,但這輩子都沒有機會成爲大法官,更別說終身大法官了!
大法官的話只是他的一種情緒的自然發泄的方式,以前你們恨不得都成爲彼此的兄弟,現在一轉頭就捅了格萊斯頓一刀。
不管格萊斯頓是不是真的做了這些,作爲“朋友”,他覺得林奇即便不去主動維護格萊斯頓,爲他說什麼好話,也應該回避這個問題!
但林奇毫不猶豫的給了格萊斯頓一刀,這讓大法官從心底生出一種有點……想要嘲弄林奇的情緒!
你以前說的那麼好,在利益的驅使下,該翻臉就翻臉,這就是你林奇的做派嗎?
這個問題很冒犯,有人有些嗔怪的看了問這個問題的大法官。
但問題已經問出來了,爲了維護羣體的尊嚴,其他人自然也都在盯着林奇。
林奇沒有什麼壓力,只是輕笑着回答道,“正義是我的夥伴,我是個很簡單的人,和好人交朋友,和壞人做對手。”
“你是在質疑我的正義嗎?”
“沒有,只是很好奇你的動機。”,冒昧的大法官說完話閉口不言。
氣氛稍微有點尷尬,坐在中間的大法官此時說話打破了這些尷尬的氣氛,“我們會立刻着手調查格萊斯頓,不過我不認爲我們能調查出什麼有意義的結果。”
“如果真的是他做的,他也不會蠢到自己和殺手聯繫,包括資金的流動什麼的,肯定還有人在爲他處理這些事情。”
“所以……”
他想說哪怕他們都認定這件事是格萊斯頓做的,其實也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
格萊斯頓畢竟是非常特殊的人,他不是普通人,他手裡掌握着權力和勢力。
那些在他身上投入了雄厚資金的人,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着他下臺,哪怕他自己不做什麼,都會有人想盡辦法幫他解決這些麻煩。
林奇撇了撇嘴,“先立案,然後要求他配合調查,有沒有什麼問題?”
坐在中間的大法官點了一下頭,“這個沒有問題,因爲直接受害者指證他,那麼他就有義務配合調查。”
“他現在沒有任何的政府職務,不受到特殊法令的保護。”
“但只有動機,沒有足夠的證據,你想要讓他被定罪,這也很難。”
林奇搖了搖頭沒回答這個問題,其實要擊敗格萊斯頓並不是說要他露出破綻,拿到線索去指證他。
只要他丟掉了手中的權力就足夠了!
現在他惹了衆怒,他會變得很麻煩,再想辦法把他從聯邦調離出來幾天,然後黨內委員會開個臨時會議彈劾他。
在他本人不在的情況下,有很大可能彈劾會成功。
只要彈劾成功他立刻就會被解除黨內職務,剩下的就不用誰刻意的去做什麼,他就得想辦法自保了。
就連他的爺爺,父親,都沒辦法在這件事上救他!
因爲他把兩黨都得罪乾淨了!
大法官們見問不出什麼,很快就離開了,他們還有其他工作要做。
這次過來實際上只是一種……政治行爲,一種表態。
隨着這麼大規模的政客出行,很快全世界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那些對聯邦政治體系不太瞭解的人可能覺得聯邦人實在是太……小題大做了。
可知道聯邦政治體系的人,才知道這件事對聯邦政壇有多大的影響!
殺手開了一個壞頭,這可能是近年來除了特魯曼先生被刺殺案之外,又一起聯邦金字塔尖的人物被刺殺!
如果不遏制,不制止,以後做這種事情的人只會越來越多!
格萊斯頓在這起期間還給進步黨老人打了一通電話,在電話裡他放輕聲音,用聽起來很溫柔的聲音讓老人一定要養好身體。
他也會幫老人去找出兇手和幕後黑手,一定會爲他報仇。
可惜格萊斯頓看不見老人,否則他就能看見老人攥斷了手中的鉛筆,並從筆記本上撕扯了許多紙張,撕得粉碎。
他打這通電話,實際上就是爲了氣老人,他聽說老人受了很重的傷,需要靜養。
殺手已經聯繫不上了,不知道是被抓了起來,還是藏了起來。
他只有這個辦法,一邊氣老人,一邊試探一下對面的反應。
事實上他也成功了,沒多久老人就因爲血壓異常升高差點送去急救。
他現在很多傷口都沒有癒合,本來人年紀大了,癒合的速度就慢。
被格萊斯頓這麼一氣,一些傷口又開始向外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