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景殿。
李世民令所有人退下，自己孤身一人走了進去。
他面色沉靜，眸中波瀾不生，一步步朝着楊妃的牀前走去，對方故意用被子蓋得嚴嚴實實，顯得十分可疑。
常年在沙場征戰所磨練出的敏銳嗅覺在提醒着他，這裡非常危險。
也許被子下的楊妃，正握着一柄匕首。
但李世民畢竟是李世民，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他不動聲色地上前，道：“愛妃，聽說你病了？”
被子下並無人作答。
李世民微微皺眉，他伸出手，停頓片刻後目光一凝，猛地將被子掀起。
裡面放着捲起來的錦被，並沒有楊妃的身影。
下一刻，一道身影從後面撲向李世民。
“臣妾命苦，幸得陛下不嫌棄這殘花敗柳之身，厚加寵愛，才讓臣妾過上了這神仙般的日子！”
“直到武德二年，你成了齊王妃。”
楊妃愣了一下，而後垂下眼眸，默默抱緊了他。
噹啷！
李世民冷冷地望着她，道：“愛妃爲何還不出手？”
楊妃身子一震。
李元吉大聲怒吼，眼中充滿了仇恨，以及即將大仇得報的快意，他彷彿已經看到了，李世民被射成篩子，血肉模糊的樣子。
楊妃感激道：“臣妾知道陛下的厚愛，臣妾無以爲報！”
這番宜嗔宜喜的兒女之態，讓李世民微微有些失神。
鏘！
又是一道清越的劍鳴聲，只見一道白光從劍匣中飛出，似白龍出潭，如太白映月，在電光石火之間便刺到了李元吉的眉心前。
楊妃掐了他一下，嬌聲道：“你還說呢，登徒子，你把下人打倒後，還故意嚇我，差點就把我給嚇哭了！”
一把鋒利的匕首從楊妃的袖中落到地上，她目含悲慼之色，道：“我……我做不到。”
楊妃雲鬢半卷，媚眼微揚，似弱柳般靠在李世民的胸前，當真是嬌嬌滴滴，楚楚可憐。
下一刻，一隻跳蚤從李世民的衣服上跳出，變成了李道玄的模樣。
“赤霄！”
他的自稱，開始從朕變成了我。
李世民拉着楊妃的手，坐在牀上。
這時殿中的牆壁突然被破開，衝出了一道身穿黑袍，滿臉刀疤的男子，他只剩下了左眼，目中妒火沖天，望着李世民的眼神彷彿一頭擇人而食的猛獸。
她輕舒廣袖，柳腰如蛇，在殿中婀娜起舞，眉眼手身皆如行雲流水，尤其是那哀豔的眼神，當真是眉山低曲秀，眼語送流光。
“留他一命！”
那些鋒利的瓷片開始不斷顫抖，一會兒朝向李道玄，一會兒朝向李元吉，最終在兩人的角力中，砰的一聲化爲漫天粉末。
“是你！李道玄！”
楊妃一怔，眼中露出回憶之色，袖子中的手臂微微一顫。
李世民哈哈大笑，道：“其實你罵我登徒子是對的，因爲我當時，確實是故意撞你的。”
“玉容，朕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你才十四歲吧。”
李世民忙喊道。
她的臉上不知不覺浮現出一絲笑意。
“臣妾若不是稱病，陛下又怎會憐惜我這個不受寵愛的苦命女人呢？”
李道玄早有此意，他劍指一揮，白龍劍化爲萬千劍絲，刺穿了李元吉渾身上下二百零六塊骨頭，廢掉了他的手筋和腳筋，如蛛網一般，將他縛在原地，動彈不得。
“相隔一丈，朕都能感受到那逼人的鋒芒，真是一把好刀呀！”
然而懷中溫香軟玉，香風撲面，令人心神爲之一蕩。
他最喜歡的，就是楊妃身上這古靈精怪的勁，若是以往，他必然是萬般愛憐，但今日，卻顯得格外平靜。
李世民望了她一眼，道：“那就再給朕跳一次舞吧。”
神通——七十二變！
“定！”
“賤人，果然變了心，你下不了手，那就我來殺！”
隨着李道玄一聲令喝，赤霄劍鏘的一聲從劍匣中飛出，如長虹貫日，似彗星襲月，只見赤芒一閃，李元吉的手掌已經被飛劍刺穿！
他發出一聲慘叫，掌心的邪目還未催動，便已被赤霄劍捅穿。
頓了頓，他指着牀邊薄如蟬翼的宮帳，道：“就好比這鮫綃宮帳，乃是南海鮫魚吐絲而成，價值連城，是貞觀初年南詔國所獻，只有兩張，一賜皇后，還有一個就是賜給了你。”
一舞終了，她剛要說話，就聽到李世民的聲音幽幽響起，充滿了冷漠。
李世民輕輕一嘆，道：“是呀，朕對你的寵愛，不下於皇后。”
李元吉也是個狠人，遭受斷腿之痛，卻一聲不吭，他迅速伸出左掌朝向李道玄，掌心處的眼睛透着詭異的邪光。
“白龍！”
但李世民卻泰然不驚，甚至挺身擋在了楊妃面前，目光堅毅而明亮。
“舞好，但你袖間的匕首更好。”
楊妃擡起眼眸，那雙嫵媚的桃花眼中，不知何時已經掛滿了淚水。
他的左眼一凝，周圍的花瓶瓷器立刻破碎，變成一塊塊尖銳的碎片，如暴雨一般朝着李世民射去。
楊妃嬌哼一聲，聲音酥麻入骨。
李道玄冷哼一聲，手中麒麟拂塵一揮，化作一頭威武的墨玉麒麟，一口咬在李元吉的大腿上，頓時皮開肉綻，鮮血飛濺。
“二哥，去死吧！”
李世民迅速轉身，一隻手摸向了腰間藏着的短匕。
李世民笑道：“當時我正好撞了你一下，你就懷疑是我偷的，命下人收拾我，結果都被我打趴下了。”
“是呀，那一年我偷偷溜出宮，想看一看長安的繁華，結果錢袋被偷走了。”
楊妃愣了一下，而後起身，道：“諾！”
李世民見她氣色正常，明豔逼人，不禁問道：“愛妃，你不是說病了嗎？”
李道玄運轉大五行遁術，操縱着這些鋒利的瓷片停在了空中。
李元吉眼中滿是怨恨和不甘，他想不明白，爲什麼李世民會提前有所察覺，爲什麼這個該死的李道玄，又一次出現壞了他的好事！
他拼命催動着左目，一縷縷鮮血從眼中流下。
她將螓首埋在李世民懷中，嬌聲道：“陛下，臣妾偏要騙你，臣妾想你了，你要罰，就治臣妾一個欺君之罪吧！”
“可惜後來朝綱崩壞，你被宇文化及擄去，我曾派人去尋找，卻一無所得，只好作罷。”
一滴鮮血落下，被鋒利的劍絲斬成兩半，當落到地面時，那一滴鮮血，已經被切割成了十幾滴。
李道玄的聲音淡淡響起。
“齊王殿下，這一次，你倒是再跑一個試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