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感覺不斷的下降,耳邊只聽得呼啦呼啦的大風颳得氣息不勻,勉強朝下望去,只見雲霧繚繞氤氳淡淡,見得一條條細長無比的白線,一團團藍汪汪寶石摸樣的東西閃爍晶光。
無論是王鍾,還是孔雀王母,摩雲仙子謝凌霄都是當世的高手,能以元神飛騰萬米高空,知道下面那白色細線乃是江河,而那藍汪汪的則是湖泊海洋。
“到底來到了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孔雀王母,謝凌霄只感覺身體卻被那股大力吸住,連稍微向旁邊動彈一下都困難,兩人滿腹心思,對望了一眼,心中又驚又駭。
“被這妖孽抓住,眼看就要被迫轉世投胎,到時候法力雖然在,但記憶全失,淪爲傀儡,那不比死了還難受?眼下情況雖然吉凶難測,但未免不是一次脫身的機緣。”
孔雀王母電念疾轉,眼中寒光閃過,朝謝凌霄點了點頭。謝凌霄也是思考的脫身之計,見到孔雀王母的眼色,會意的一呃首。偷看王鍾一眼,只見王鍾平靜的沒有一點事情似的,根本沒有注意到兩人的動作。
“這小妖煉成了三尸元神,這只是其中一個,就算神形俱滅了,還可重煉,所以有恃無恐。我就算脫了身,照樣難以對付,得想個剋制的法門。”孔雀王母到底是宗師一流,修煉法術幾百年,深明造化之道,心思漸漸靈活起來。
王鐘的確是有恃無恐,這次叫妖神巫支祁丟了個大臉,對方惱羞成怒,發動大禹王屍骨蘊涵的法力,使得王鍾用秘魔大法假羽化,散去形體,意識進入了一個不知名的世界中,擊兇禍福完全預測不到。但他修成三尸元神,一氣化三清的頂級神通,縱然這這個元神死了,珠穆朗瑪峰老巢上還盤踞着一個,不礙大事,最多是多耗費幾年苦功重新凝聚。
莫約過了三盞茶的時間,那大地漸漸看得分明瞭,翠綠色雄偉的山巒好似青龍一般蜿蜒匍匐在海邊,連綿不知幾千幾萬裡。王鍾只感覺那吸力陡然加大,身體瞬間加速,哧的一聲,腳已經踏上的實地。
“好個去處!”
耳邊聽得海濤澎湃夾雜鯨魚長鳴,原來所處之地是臨盡大海的一尊巖崖上,崖高千米,放眼望海中,只見羣鯨噴水,水花噴起數丈高下,噴泉一般此起彼伏。極遠處的深洋波濤中,隱約見得有膨大無比披鱗帶角的龍蛟沉浮不定。
擡頭望天,天上密密麻麻都是明亮至極的星辰各自擁擠成團,照得空間一片明亮,仔細尋找,卻沒有地球的曰月。
“看來神仙末劫終於要降臨了。”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
孔雀王母,謝凌霄驟聞聲音,心裡咯噔倒吃了一驚。王鍾反正是有恃無恐,碰到了什麼都不怕,也不驚訝,反尋着聲音看去,只見遠處一尊突出的岩石上敷坐着一人。
這人是個中年摸樣的大漢,圍了一條獸皮,裸露出來的皮膚顯現出黃黑之色,身上青筋如小蛇一樣的纏繞着,臉上的皺紋刀削斧鑿彷彿在訴說着來自遠古洪荒無盡的滄桑。
整個人坐在那裡,就如一尊神靈在高高九天上俯視着芸芸衆。
孔雀王母,謝凌霄臉色蒼白,一動不動。
“無想,有想,非非想,非有想,夏禹先生,你好生自在,今曰居然得以相見,實在快活,我特來入夢而問,先生到底是處在拿個世界呢?”
王鍾一見此人,立刻明白,這便是威震上古,神靈一般的人物大禹王。因爲這大漢給他的感覺,是地球上任何一個高手沒有的,就算曾經傳授他法術的四代,相比起來,都隱約缺少了一點什麼東西。
大禹王語氣中已經帶了笑意,“你卻洞徹世界,我這裡已經滅絕一切念想,沒有下界衆生粗想的煩惱,也沒有域外天魔非非想非有想細想的煩惱。”
“既然無想,爲何又留下骸骨這等形跡,連羽化都不乾淨。用皮囊來禍害我?”王鍾走下懸崖,用海水洗了洗腳,這才飛身上來在岩石上坐好,語氣卻絲毫不客氣的問。
“你看!”大禹王語氣中的笑意越來越濃厚了,用手指着面前的岩石。
王鍾朝這塊岩石看去,只聽得喀嚓一聲,岩石破了一個小縫隙,一縷綠色從其中鑽了出來,卻是一株小樹苗。
樹苗以肉眼可以看得見的速度急速生長,不出一刻,已經長成了一顆盤根錯結,高有百米的參天大樹橫攔在兩人中央,樹葉蒲扇來大,迎風招展,一片綠蔭。
“這便是大千世界。”大禹王道。“你再看樹葉?”
王鍾就看。只見一片片樹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許多螞蟻和青蟲,有的葉子上密密麻麻,有的葉子上卻只有寥寥幾隻。
千萬片樹葉重重疊疊,一眼望去,不知道多少生靈。
“世界如樹人如蟻。”王鐘點點頭。大禹王並不說話,只是目光看向了下面的一片樹葉,王鍾隨着他的目光也看去,只見上面一條青蟲突然結成了繭子,慢慢的,那繭子破裂,化成蝴蝶飛脫離了樹葉,在大樹周圍飛舞。
“人爲長生,煉氣超脫,羽化飛生,也真如蟲化蝴蝶,可脫離大千世界的束縛,遊走在空色虛實之中。正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孔雀王母也是明白造化的人,當下出聲感嘆道。
“哦!”王鍾笑笑:“跳出三界,不在五行是不假,但脫離大千世界的束縛,只怕未必。”
大禹王點點頭,轟隆!只見場景突變,烏雲密佈,電閃雷鳴,暴雨傾盆,那隻剛剛化成的蝴蝶正飛之間,猛然見得突如其來的災難,急忙準備躲進大樹中的葉子裡面躲避,哪裡知道卻遲了些,被風一吹,離樹更遠了,暴雨打將下來,只打得吃醉酒般的搖搖晃晃,終於支持不住,落到地面不見動了。
孔雀王母彷彿身臨其境,只覺得心驚肉跳,卻聽王鍾道:“果真是這樣,大千世界雖然包容無窮,卻並不是大道,世界之外,乃是無盡的虛無和不可渡測的危險,縱然化繭成蝶,臨駕在衆生之上,也不能永久脫離。”
“人力終有窮盡之時,蟲儘管化蝶,仍舊要依樹而飛,樹若無了,蝶也要亡。你再看!這便是你們所處的地方。也是我成道的那個地方。”
王鍾望去,那是樹下方一條粗大的樹枝,上面張大大小小布滿了成百上千的葉子,中央最大的一片葉子正面反面都佈滿了昆蟲螞蟻,不斷的有蟲化蝶飛去,飛到更高的葉子上。
“那便是你!”
王鍾只見葉子上盤踞着一條特別肥大圓滾的青蟲,不禁一笑,只見那青蟲不停的啃食着樹葉,越來越大,越來越肥,卻並不結蛹化蝶,反而和另外的青蟲撕殺,突然,一聲鳥啼,在樹的最頂端衝下一隻鳥,只一啄,便把青蟲啄起,吞吃下去。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雖然是一片葉子,卻也與大樹的枯榮息息相關,這青蟲雖然強大,但破壞這大樹,難免要遭來鳥的啄食。”
王鍾臉上已經沒有笑意,“夏禹先生要當這隻鳥?”
“這樣的鳥很多很多,都盤旋在大樹頂端。”唧唧喳喳的聲音傳來,擡頭望去,只見樹冠上不知道多了很所鳥巢,千百鳥兒在樹間上盤旋。
“每條蟲都有化蝶成鳥的機會,順之則成,逆之則亡,已經發生的歷史,將發生的未來,這是葉子成長枯榮的規律,任何生靈要強行改變它的枯榮,影響了整個大樹,這樹上所有的生靈都不會容納它。”
王鍾臉色剎那變了一下,隨後又鎮定如常,“蟲若能和鳥鬥上一鬥,也未嘗不是一件快事,況且有句話叫,強龍不壓地頭蛇。”
說到這裡,突然笑嘆:“有些鳥兒,吃蟲不成,反被蟲毒死也是有的。”
“眼下這隻蟲還沒有資格驚動鳥兒,時辰也未到。一甲子之內,還有見面的機緣,到時候我會降臨神州大地,那個時候自有分曉。”大禹王話音剛落,轟然一聲,天地變動,所有星辰全部失去光華,眼到之處,一片漆黑沉沉,不知道東南西北。
王鍾知道這是大禹王羽化之後所處的世界,被它鍛鍊多年,所有元氣都能溝通,翻手爲雲,覆手爲雨都不希奇。
“叭剌呀咪,咄!”喜瑪拉雅山頂七殺魔宮的法臺之上,豎立着一面又高又大的魔幡,通體漆黑,幡面中央用骨粉畫了一個赤身魔鬼相,面目猙獰,張牙舞爪。幡腳下是一盆鮮血,色做暗紅,中間插一根草芯,點燃了是黃豆大小色做深碧色的陰火。
王鐘身體就坐在法臺上一動不動,僅有的一個元神從頭頂漂浮出來,念動着玄陰魔咒。
“元神凝體!”
元神又一招手,放在魔宮大殿牆壁上的一金,一玉兩個葫蘆飛了過來。王鍾先從金葫蘆中倒出一枚混元金丹放在玉葫蘆中。
那玉葫蘆是產自喜瑪拉雅山的萬年冷翡翠,被王鍾取來煉成法器。喜瑪拉雅山脈上起西域,下臨南海,包圍西疆,青藏,四川,雲南,隔斷中土到天竺的去路,總共連綿數十萬裡,大大小小的雪域,冰原,高峰,峽谷不計其數,其中天材地寶,珍奇物種也是蘊涵最爲豐富的,王鐘盤踞了最高峰修煉,居高臨下,採集各種靈藥寶石修煉法術法寶也最爲方便。
這冷翡翠葫蘆中儲存的,就是天狼神君遺留下來的元神精氣,被王鍾用真火煉純,準備重新朔造元神。
一個元神在抓捕孔雀王母時候毀去,另一條元神又被巫支祁大禹王擺弄了一記,被迫散去形體,僅僅保留的意識完全失去了戰鬥力。
纔在不久渡過二次天劫,領悟了一氣化三清,修成三尸元神,現在居然又只剩下一個完好的,可謂是命途多桀。
“我三條元神雖然各不相同,但不分彼此,一也是三,三也是一,就算到了夏禹那無想無念的世界,也能感覺到,想滅我的元神,那是休想。”
王鍾搖了搖翡翠葫蘆,裡面傳來輕輕的水響,顯然是混元金丹已經化在精氣之中。揭開蓋子,朝下一倒,一股粘稠的彷彿金液的汁水留出,不偏不倚正好滴在幡腳下那血盆玄陰燈碧綠火光上。
轟隆,彷彿火上澆油,本來只有黃豆大小的一點綠火陡然衝起一丈多高,隨着精氣倒下,綠火越來越旺,漸漸凝聚成了一個高大的綠火人形,若隱若顯,似真似幻,又過片刻,一葫蘆精氣倒完,這綠火人形連面目都清晰起來,竟然和王鍾無一二般,只是表情呆滯,白癡一樣彷彿木偶人,一看就是失去了意識的空殼。
“陰燈引路,魂魄迴歸!”
見到這元神軀體結成,王鍾準備停當,朝幡上一指,幡面頓時獵獵招展,上面那赤身魔鬼彷彿要躍將出來。
“咄!回來!”最後一聲斷喝,那赤身魔鬼竟然從幡上走了出來,轉眼落到血盆玄陰燈火光之中與元神軀殼合二爲一。
剎那間,本來木偶般的元神突然靈動起來。
“哈哈哈哈,夏禹,你留着軀殼,只怕是早就算好有遭一曰意識重新降臨,有了原來的軀體,不用修煉就能有強大的法力。現在我便去用未央劍毀了你的屍骨,看你到時候怎麼降臨和我做對,強龍不壓地頭蛇,縱然是你一隻鳥,也難保不被蟲毒死。”
大禹王所處的世界乃是宇宙遙遠的深處,王鍾虧得有元神真身,先就立了玄陰招魂幡接引,又用龍血混合三百六十種藥材點成血盆玄陰燈聚集了成了元體,意識在大禹王發動法術的那一瞬間就穿越無窮空間回了來,又重新結成元神。
“跑得好快,既然如此,巫支歧那水猴子也該提前出來了。”
大禹王那細微不可琢磨的聲音從招魂幡上傳來,漸漸沒了聲息,彷彿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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