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剛出樓道,一股涼風迎面撲來,身穿單薄睡衣的秋雪忍不住抱緊胳膊,在黑暗中朝四周望去——

深夜的女生寢室大院空無一人。只有一盞盞路燈在道路兩旁孤獨地亮着,燈光下,秋雪終於看到了張雨蝶纖弱的身影,穿着藍色長裙,在距離自己數十米之外,款款地向小花園的方向走去,夜風下她的裙襬輕舞飛揚着,使她看起來像是一隻藍色的蝴蝶。

這隻蝴蝶要飛向哪裡?

秋雪懷着強烈的好奇心,一步步地跟蹤了過去。爲了避免不被發現,她沒有從被路燈照得發白的道路上走,而是離開道路,躲在路燈照不到的黑暗中,不緊不慢地跟着前面那個藍色人影。始終保持着數十米的距離。

兩人一前一後地穿過小花園,來到深夜空無一人的柳樹林,樹葉在夜風下的沙沙聲使秋雪的心情有些緊張,但是爲了一探究竟,她還是咬緊牙關跟了下去。

女生寢室大院建在學校的西北角,在秋雪的印象中,除了正門可以出去,就只有柳樹林後邊有個偏僻的小門,可以直接走出校園,由於地處偏僻,幾乎沒人會走這個門,因此學校也沒有設防,那扇小門長年都敞開着。

難道,張雨蝶打算從這道小門離開學校?

柳樹林和人工湖逐漸被拋在了身後,張雨蝶的腳步越來越快,果然,在小路走到盡頭後,她身形一閃,便消失在了小門外邊。秋雪遠遠地看着這一幕,猶豫了一下,快步追了上去,也出了學校。

這道小門的外邊,是一片荒無人煙的地段,只有遠處有一排長條的建築物,在月光下呈現出一片朦朧的暗影。秋雪曾聽說那裡是一個養雞場,但她從來沒有去過。但是,前方的張雨蝶卻朝這個養雞場徑直走了過去。

秋雪曾她提過兼職的事情,她不是說已經辭去工作了嗎?難道又來這座養雞場兼職了?

就在她胡亂猜測的時候,張雨蝶的身影逐漸搖搖晃晃起來,腰也彎了,如同一個遲暮的老人,每走一步彷彿都使出了全身力氣。但她卻堅持往前走着,到達養雞場後,她扶着牆壁,一步步蹭向右邊,最後停在一處低矮的柵欄前——這裡就是雞舍了。也許是因爲地處偏僻,平時人跡罕至的原因,養雞場爲了節省開支,並沒有過於設防,至少在雞舍附近沒有安排保安執勤。

因此,當張雨蝶費力地從柵欄翻進雞舍時,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覺,除了頭領的明月和身後數十米外的秋雪,大約沒有人看到這一幕。

秋雪此刻躲在了路邊一棵大樹的後邊,望着張雨蝶的所作所爲,心早已掉進了迷茫的深淵中——這深更半夜的,張雨蝶進入雞舍到底要幹什麼?難道是偷雞?秋雪旋即爲自己這個想法感到可笑:張雨蝶即使再窮,大約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吧?

好在今晚月亮很亮,雖然距離較遠,但秋雪還是看清楚了對面雞舍里正在發生的事情——

皎潔的月光下,張雨蝶飛快地從腳下抓起了一隻雞,湊到嘴邊,張開嘴照着雞脖子一口咬了下去,那隻可憐的生命只撲騰了幾下翅膀,便不動了,任由張雨蝶咬着它的脖子,胸脯不停地起伏,喉嚨一上一下。

——她在吸血!

巨大的恐懼感在瞬間包圍了秋雪,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幕是否是發生在真實世界裡,還是自己在做夢?秋雪用力掐了下胳膊,一陣痠疼的感覺立刻打破了她最後的幻想,是的,這就是現實,無比震撼無比可怕,無法逃避的現實!

秋雪兩眼直愣愣地盯着雞舍裡的張雨蝶,渾身開始劇烈顫抖起來,嘴巴一點點張開,然而,就在她即將尖叫出聲時,一隻大手從背後伸來,捂住了她的嘴。

“秋雪,是我!”

身後那個人影低聲在她耳畔叫道。秋雪提到嗓子眼的一顆心這才落了下去——來的是林浩軒。

“浩軒,我……”

“別說了,趕快離開這裡!”林浩軒說完扶起雙腿綿軟無力的秋雪,藉助樹影的遮擋,悄悄地向後退去。在離開通往雞舍的岔路口轉彎時,秋雪無力地回過頭,朝雞舍望了一眼——張雨蝶還站在雞舍裡,秋雪回頭看的時候,她剛把吸完血第一隻雞扔掉,猛的又從腳下抓起了第二隻雞……

這一幕,讓秋雪心中那根緊繃多時的弦一下斷了,內心的恐懼終於達到了無以復加、無法控制的地步,她伏在林浩軒懷裡,“哇”地一聲哭出來。

這一聲哭泣如同在靜謐的深夜響了一聲炸雷,林浩軒連忙擡頭,發現雞舍中的張雨蝶正陰陰地望着這邊,心頭一凜,連忙拖起秋雪,沿着深夜的道路向前跌跌撞撞地跑去。

這時,一塊雲彩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遮住了月亮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