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節 強硬

幾乎所有國家代表都在竊竊私語,刻意壓低音量。對話聲較大的,都是負責宴會廳與周邊安全的警衛人員。他們穿着嶄新的美軍制服,表情充滿不忿。由於基地構造特殊,這些對話足以讓很多人聽見。

高立權朝周圍掃視了一圈,沒有在人羣中看到絲毫能夠稱得上是“友善”的目光。就連曾經組成過盟軍的德、法兩國代表,也一言不發保持沉默。他們早已不再是蘇浩曾經見過的盧肯勳爵和特雷西亞少將,而是一羣陌生的面孔。強化人畢竟不是進化人,他們也沒有與“工蜂”相同的昂長壽限。

英國人應該算是“蜂羣”目前關係最爲親密的盟友。畢竟,蘇格蘭仍然被“蜂羣”控制,英倫三島很多地方都設有“蜂羣”基地。在這些央格魯撒克遜人臉上,高立權連一絲笑意也沒有看到,只有冷漠和敵視,以及隱約的惴惴不安。

在宴會廳大門口,也就是距離高立權較遠的位置,還有另外一羣面色兇狠的壯漢。他們的數量大約有二十來個,身材極其魁梧、高大。儘管穿着西裝,胸前卻被結實的肌肉高高鼓起,胳膊與大腿尺寸也要比普通人粗壯得多。這些人剃着平頭,着裝統一,個個瞪圓雙眼,怒視着高立權。壯漢們站成一個不大不小的圈子,把幾名服裝與氣勢明顯強於他們的男人圍在中間。所有人胸口都佩戴着款式相同的徽章,至於圖案,則是光芒四射的太陽。

高立權把目光重新迴轉到憤怒的中校身上,久久注視着。沉默不語在這種時候往往會被認爲是膽怯退縮的象徵。貫穿美國人骨子裡的驕傲,也的確是一個多世紀前存在過的真實。尤其是砸人數對比上,除了兩名警衛,高立權這一方總共只有三個,他們所要面對的,是整個走廊以及正從宴會大廳裡源源不斷走出,數以百計,甚至更多的人。

塞西爾上將終於挺直了身體。從見到高立權的第一秒鐘,他就一直保持着上身略微朝前傾斜的姿勢。傾斜的幅度很小,如果不是仔細觀察,很難看出他是在故意彎腰,只會下意識認爲是上年紀老人慣有的動作。

上將的動作引起了高立權注意。他轉過頭,看了塞西爾幾秒鐘,認真地問:“這是你安排的?”

高立權指的是站在面前的那名美軍中校,塞西爾上將的臉色卻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作爲受邀來訪的客人,高立權的確有這樣問話的資格。就像某人接受邀請外出做客,卻在進入主人大門的時候,被一條突然撲過來的惡狗狂吠。主人非但不當場予以制止,反倒站在一邊袖手旁觀,看得津津有味。

“既然不是,那就對了。”

高立權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兇意和猙獰。他豎起兩根手指,直接用語言和目光把這種氣勢強行灌輸給塞西爾上將:“把這傢伙拖出去槍斃,或者我現在就離開。”

塞西爾上將猛然擡起頭,渾濁的眼睛裡透出軍人特有的悍勇與狂怒烈焰。從瞳孔深處釋放出來的寒光如同刀子,高立權卻絲毫沒有退縮,依然保持着輕蔑與譏諷的表情。兩個人距離很近,他可以清楚聽到塞西爾上將緊閉嘴脣裡發出咬緊牙齒的摩擦聲,看到對方不斷抽搐的眼角。

上將感到渾身的血在此刻全部衝上頭頂,刺激着自己想要拔出手槍,當場轟爆高立權那張可惡、可恨、可憎,恨不得撲上去抱住張嘴來回亂啃,直至吸乾腦髓的爛臉。

這裡是美國,是內華達基地市,是我們的地盤。

他剛纔居然命令我把那名中校槍斃。

是的,那的確是在命令。塞西爾上將從十九歲參軍的時候起,就對這種帶有強烈命令語調的說話口吻異常熟悉。無論任何國家,任何種族,上級命令下級總是操着相同的語調節奏,甚至就連肌肉運動幅度也完全一樣。

中校有什麼錯?

他不過是在維護美利堅合衆國的利益。

從國家利益的角度來看,中校應該算是不折不扣的愛國者。面對強敵毫不退縮,面對恥辱直面迎上。這纔是真正的美國軍人,真正的軍中勇士。

然而,同樣是從國家利益的角度來看,中校此前那番慷慨激昂的話語,只會帶來更多麻煩,引發一系列負面效果。高立權剛纔已經說得很清楚:要麼把這個人槍斃,要麼他現在就轉身離開。

塞西爾上將蒼老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國家局勢已經不再是從前的樣子。大量爆發的“月潮”幾乎摧毀了所有完整的美軍戰鬥力量。參謀長聯席會議對高立權此次參加大會抱以希望,如果沒有中國人的幫助,其結果不僅僅是美國輸掉這場生物戰爭,很可能是直接被變異生物亡國。

想到這裡,上將默不作聲朝前走了幾步,站在咄咄逼人的高立權與滿面激憤的中校中間。他從緊繃的麪皮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側過身子,擡起左手,做了個“請”的動作,溫和地說:“我們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情上。知道您要來,聯席會議的全部官員都在裡面等候着。我們準備了很新鮮的龍蝦,廚師應該正在配置檸檬汁調料。耽誤太久的話,新鮮美味的口感可是會大打折扣的。”

高立權對塞西爾上將的話置若罔聞。他平淡地看了被隔在對面的中校一眼,當下臉一沉,從鼻孔裡噴出清楚的冷哼,隨即轉過身,朝着來時搭載自己的大型升降梯走去。

“不!別這樣!”

見狀,塞西爾上將迅速衝上前來,以驚人的速度越過高立權,然後側移幾步,閃身攔住高立權的去路,眼睛裡閃爍着暴怒與後悔,以前所未有的莊重語氣認真地說:“對於每件事情,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理解方式。如果剛纔的事情觸怒了您,我現在向您道歉。” ωwш¸ тtkan¸ co

高立權直視着上將,緩緩搖了搖頭:“這不是道歉就能解決的問題。”

“那只是一個年輕人,放過他吧!”

透過高立權與旁邊警衛的身體間隙,塞西爾上將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美軍中校,語調懇切,隱隱帶有幾分哀求:“我能明白您的感受。我可以承諾,在其它事情上給予您更多的補償。可以是戰略物資,或者科技資料。已經有太多人在生物戰爭中死去,每一個人都有活下去的理由和資格。他們也許會死,但絕對不是在這裡,也不應該是爲了這種理由。”

高立權微微眯起眼睛,臉上的殺意與冰冷已經沒有剛纔那麼深重。這變化使塞西爾上將高懸的心略微落下,緊張的情緒也趨於平淡。就在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正準備引領着高立權重新走回宴會大廳的時候,耳朵裡卻聽到令他幾乎徹底崩潰的聲音。

“爲什麼要放過他?”

高立權的瞳孔深處盪漾着陰狠與殺意,脣邊露出魔鬼般兇險的冷笑:“我的軍銜是大將,他不過是一名中校。以下犯上本來就是軍中大忌。現在是特殊時期,能夠出現在這種地方,他應該很清楚自己擔負的職責。我並不清楚貴國軍官的選拔標準究竟如何,但他必須爲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付出代價。”

說完,高立權擡起右手,重重搭上塞西爾上將的肩膀。上將只覺得從肩上傳來一股無比強大的巨力,彷彿從側面高速駛來的重型卡車,把自己狠狠推了了趔趄,接連搖晃了幾次,才勉強扶住牆壁穩住平衡。等轉過身的時候,高立權及兩名警衛已經走到升降梯前,正伸手按動開啓電鈕。

“不要!回來!”塞西爾上將的喊聲帶有明顯的乞求成份,他幾乎是在嘶吼,在場每一個人都能爲此作證。

高立權沒有命令警衛停下手上的動作。伴隨着電子鳴音,升降梯大門徐徐開啓,就在三個人順序走進去的一剎那,高立權聽到身後傳來巨大而狂暴的槍聲。

“砰————”

他慢慢轉過身,發現中校已經仰天倒下,那張臉上的五官全部都炸爛,頭部如同綻開一朵令人恐怖的血肉之花,只有身體四肢在尚未失去作用的神經牽引下抽搐着。看上去,讓人聯想起被水牛蹄足重重踩扁,躺在在泥地裡瀕死,四肢卻在來回亂蹬的青蛙。

塞西爾上將的手臂仍然保持平舉狀態,做工精緻的左輪槍口有淡淡的餘煙冒出,空氣中瀰漫着火藥味。他的神情茫然,充滿痛悔,也有說不出的苦澀。被殺死的中校有很多血濺在旁邊其他人身上,尤其是距離最近的幾個,幾乎臉上和胸前到處沾滿飛散的血肉,圍觀人羣卻沒有因此而混亂,也沒有人對此發表意見,整條走廊上死一般的寂靜,就連遠處宴會大廳裡的音樂聲也徹底中止。

塞西爾上將緩緩轉過身。他的動作很慢,腳步蹣跚,渾身上下如同失去了力氣,整個人瞬間蒼老了好幾十歲。就在目光彼此交接碰撞的瞬間,高立權分明感覺到塞西爾上將眼裡噴射出濃烈的仇恨火焰,卻在短短几微秒之間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從未有過的麻木。

在這種場合,爲了這樣的理由殺死一名軍官,只會讓塞西爾上將成爲除高立權外所有人衆矢之的。

但他不得不這樣做。否則,美軍就必須獨自對抗可怕的變異生物。它們幾乎佔領了整個美國,沒有來自中國的軍事援助,殘餘美軍很可能連下一次“月潮”都撐不過去。

塞西爾上將把手槍慢慢裝進槍套。當高立權從其身邊走過的時候,聽到上將充滿疲憊的聲音:“他死了,我親手殺了他。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高立權的語調依然冰冷:“我可不相信他是沒有人指使,自己主動跳出來。如果事情真相只是表面上這麼簡單,他要麼是白癡,要麼是精神病患者。這兩種人往往都是最該死,也死得最快。”

塞西爾上將渾身都在顫抖,語調明顯有些失音:“怎麼,你還想繼續追究下去?你,你,你到底想要什麼?難道很想要更多的人給他陪葬嗎?”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高立權毫不客氣的回了一句:“至於現在,你得考慮另外一件事。”

“什麼?”

“把宴會廳裡的擺設撤掉。我說過,我時間不多,必須現在就召開大會。”

……

撤換宴會廳當然沒有必要,會場是早已準備好的。雖然臨時決定提前召開大會令很多人對此感到不滿,卻沒有提出異議。至少,沒有顯露在臉上。

高立權的意志再次得到了貫徹。日本和加拿大代表被排除在常務國家之外,沒有列席會議。但作爲曾經的常務理事國,兩國代表得到了部分特權。他們可以在大會會場設置的外圍區域旁聽,可以就某個問題發表意見,卻沒有最終決議的投票權。

軍部代表與高立權被安排在共同的席位上。那是兩名上了年紀的准將,他們臉上一直掛着謙卑的笑,儘管在名義上屬於同一陣營,軍部卻不承認西南軍區的合法性。不過,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在這種場合,內部紛爭永遠不會被公開,團結成爲壓倒一切問題的最高存在。

大會議題只有一個:希望中國方面對所有提出幫助需求的國家派出軍隊,以儘快剿滅當地的變異生物。

生物戰爭雖然已經結束,可那只是針對地球上三分之二左右的陸地面積而言。這是一個狹義的概念,只要被清剿地區面積超過百分之五十一,就可以理解爲戰爭勝利。

這種概念不能說是錯誤。就像和平時期的地球社會,中東、非洲、南美幾十個大小國家都有不同程度的內亂與民族主義紛爭,每天因此喪生的人多達數百上千,但從未有人認爲這是世界大戰,僅僅只是輕描淡寫“局部地區爭端”。

“我們會出兵。”

高立權第一句話就擺明了自己的態度。緊接着,第二句話變成了赤裸裸的利益要求:“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免費的午餐。酬勞當然是必不可少的。否則,我們之間也就沒有商討的必要。”

塞西爾上將從走進會場的時候,緊皺的眉頭就沒有鬆開過。他已經領會過高立權這個人的強勢與冷漠,也並不認爲對方能夠在利益方面有所退讓。最初那句關於出兵的應允,讓塞西爾上將的擔心憂緩解了一大半,可隨之而來的,卻是對高立權難以填滿貪婪胃口的憂慮。

他到底想要多少?

到底想要什麼?

高立權點開隨身攜帶的小型光腦,會場中央立刻出現了巨幅的美國地圖全息影像。他用激光筆在地圖左、右兩邊各畫了一個豎長橢圓,語調清晰地說:“先說說美國東海岸:從西雅圖開始,波特蘭、薩克門託、聖弗朗斯科、弗雷斯諾,至洛杉磯,鐵路沿線所有廢棄城市都必須被我們租用。請注意,是被變異生物佔據的廢棄城市,而不是正在建設或已經建成的基地市。”

俄羅斯與英、法兩國代表同樣列席。他們和塞西爾上將一樣,臉上同樣顯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高將軍,您是在開玩笑嗎?”

法國代表是一個叫做伊萊澤的中年男子。他瘦長的臉上帶有明顯的疑惑:“或許,您的秘書和參謀人員沒能理解意圖,在制訂計劃的時候,過於異想天開。您剛纔所畫的圖形囊括了整個美國東海岸地區。還有,您剛纔提到一個非常敏感的詞語:租借。”

“你的聽力可以打一百分。”

高立權看了伊萊澤一眼,點了點頭:“沒錯,就是租借。”

“這不可能!”

英國代表紐曼頓時叫出聲來:“國家之間關於某個地區租借當然沒有問題。但您似乎弄錯了一點:您所說的這片區域實在太大了。這在世界歷史上還從未出現過,也不符合聯合國的相關條例。”

“我要求的還不止這些。”

高立權面色平靜地回覆着,再次舉起胳膊,在全息地圖右側繼續畫了一個圈。這一次,被囊括其中的面積比更才更大,範圍更廣。

“美國西海岸,從波士頓、布法羅、克利夫蘭、聖路易斯、孟菲斯至新奧爾良,此區域內所有廢棄城市都將被租用。”

他的話很簡短,沒有長篇大論,言簡意賅表明意圖,卻沒有引起其他代表的迴應,會場裡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英國代表紐曼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搖着頭,連聲喃喃:“簡直難以想象,這一定是在開玩笑。這一定是在開玩笑。”

“我從不開玩笑。尤其是在這種事情上。”

高立權反脣相譏:“另外,還要在補充一點,就是租期。”

紐曼的反應很快:“五十年?還是九十九年?”

高立權平靜地擡起左手,伸開五指:“五百年。這就是我的全部條件。”色平靜地回覆着,再次舉起胳膊,在全息地圖右側繼續畫了一個圈。這一次,被囊括其中的面積比更才更大,範圍更廣。

“美國西海岸,從波士頓、布法羅、克利夫蘭、聖路易斯、孟菲斯至新奧爾良,此區域內所有廢棄城市都將被租用。”

他的話很簡短,沒有長篇大論,言簡意賅表明意圖,卻沒有引起其他代表的迴應,會場裡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英國代表紐曼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搖着頭,連聲喃喃:“簡直難以想象,這一定是在開玩笑。這一定是在開玩笑。”

“我從不開玩笑。尤其是在這種事情上。”

高立權反脣相譏:“另外,還要在補充一點,就是租期。”

紐曼的反應很快:“五十年?還是九十九年?”

高立權平靜地擡起左手,伸開五指:“五百年。這就是我的全部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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