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九節 投靠

新任後勤處長是個身材瘦高的中年人,臉上總是掛着微笑,彷彿那是他永恆不變的招牌。

再有一個半月,就要結束新兵訓練期。蘇浩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些新型武器在戰場的作用,他決不能忍受裝備尚未齊全就以人命兌換變異生物這種事情。因此,整整快一個月時間,他都泡在後勤處辦公室,不斷要求新任處長優先給自己調撥裝備。

爲了達到目的,蘇浩又前後兩次找司令官許仁杰討要手令,甚至拉着信息處主人任怡江幫助自己一起找人幫忙。

“人情”這種東西,是現代社會必不可少的重要資源之一。即便是在黑色紀元以後的世界,同樣顯得尤爲重要。後勤處新任處長雖然不是貪得無厭的老牌官僚,卻也明白熟人和陌生人之間的區別。憑着任怡江那種跟潤滑油沒什麼區別的廣泛人脈,加上十幾只從城外弄來的新鮮山雞、野兔、田鼠,一向習慣於以笑臉推託的新任處長再也抹不開面子,連續灌了幾大杯特供“五糧液”之後,終於帶着醉意,向蘇浩吐露了實話。

“老弟啊!不是我不幫你的忙,而是這件事真的很麻煩。你要的兩種新型裝備產量很少,按照相關條例,必須優先供應前線作戰部隊。萬縣基地上個月接納了從東部戰線回來休整的399步兵師,他們剛剛補充過一批新兵,新型武器還有百分之四點六的缺額。滿足他們就不能滿足你們,第十一獨立部隊只好再等等吧!”

“缺額度百分之四點六?”

這個數字讓蘇浩有些意外。

他給新任處長倒上酒,頗爲奇怪地說:“399步兵師從上個月開始休整。按道理,他們的武器裝備應該由東部前線總部統一挑撥,怎麼會……”

“前線總部只負責維持基本總量,部分缺額通常是由所在休整基地補給。”

新任處長嚼着一塊紅燒兔肉,不緊不慢地說:“正常情況下,單兵武器補充程度要達到百分之一百二十或一百五十,甚至百分之兩百、三百也不奇怪。這些武器損耗率很大,現在作戰沒有炮火支援,空軍那些傢伙也不知道在幹什麼,總是不見蹤影。這種情況下,輕武器和彈藥損耗程度至少超過四至五倍的平均概率。基地市的重型車間有限,新的生產流水線下個月才能啓用。我也不瞞你,你那批裝備得往後推一推,至少再下個月,才能補充百分之五十。”

儘管已經料到是這種結果,蘇浩還是對新任處長的話感到吃驚。

他有些疑惑:“399師一定要在萬縣基地完成補給嗎?我看過相關的補充條例,他們屬於甲級部隊,完全可以補充所缺兵員之後,返回前線總部領取對應的武器配額。集團軍後勤處在這方面不需要承擔全部補給壓力,其實……”

“不,不,不!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新任處長放下筷子,很是同情的看着蘇浩,身後摟住他的肩膀,舉起右手食指對着天花板,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地說:“主要是上面有人壓你。”

“誰?”

“陳彥霖參謀長。”

新任處長終於說出了實話:“他命令我儘量拖延對第十一獨立部隊的補給。當然,不是百分之百的拒絕,而是想方設法以各種藉口拖延。即便是在物資充足的情況下,也必須優先補充其它單位。“第十一獨立部隊必須排在最後”,這是他的原話。你知道,71集團下屬單位很多,一個一個來,再多的物資,也會被瓜分一空。現在可不像以前,現在什麼都缺。”

愕然、震驚、憤怒……

短暫的思維衝突過後,蘇浩從衣袋裡摸出一疊藍幣,塞進新任處長的手裡。後者卻把鈔票推了回去,認真地說:“別這樣,你們也是在提着腦袋戰鬥。蘇中校,我聽說過你的一些事情,不管你站在哪一邊,你總是跟城外那些怪物真刀真槍幹過。幫我個忙————儘量多殺一些,最好是把它們徹底殺絕。”

新任處長凝視着酒杯,眼睛裡分明涌動着淡淡的悲傷和痛苦。

“我的父親沒能通過體質檢測。他是“乙類”。前往西京基地受訓的時候,我變賣了家裡所有東西,給他留下足夠的錢和一封長信。在信裡,我告訴他不要喲太多想法,儘量把錢花光,讓自己過得快活些。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看懂信裡的意思。當時,我留下的通信地址是這裡。受訓結束後,我在基地市找到了幾十封他寫給我的信,還附着一張匯款單。上面的數字,就是當初我留給他的那些……”

蘇浩沒有對這個男人的故事發表評論。從未來世界到現在,蘇浩已經看過、聽過太多類似的故事。

此刻,他只能充當保持沉默的聽衆。

新任處長慢慢抿着烈酒,彷彿是在自言自語。

“每個月從生產車間出來的物資差不多都是固定的。一般情況下,它們就存放在軍事管制區南面的倉庫裡。第十一獨立部隊雖然在補給表上出於序列末尾,但誰也不能否認並拒絕給你們補充。加上司令官本人的手令,只要你動作夠快,趕在其它單位以前搶先領取,任何人都無法從中挑出毛病。呵呵……這樣作,完全符合規矩,只是不太合理。”

不等蘇浩回答,微醉的新任處長又加上一句話。

“記住!今天晚上我們沒有見過面,沒有在一起吃飯。就這樣。”

……

領取新型裝備的過程,比蘇浩預想中順利得多。

倉管處的值班軍官沒有故意刁難,當蘇浩報出自己的姓名、職務、部隊番號後,對方只是略點了點頭,遞過一本記錄着密密麻麻單位名稱的登記簿,告訴他:“把你的部隊番號從上面找出來,然後簽字。”

沒有打鬥,沒有糾紛,整個過程就像在餐館裡點菜付賬一樣簡單。

蘇浩不是傻瓜,他很快想通了其中的緣由。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是集團軍司令官許仁杰和參謀長陳彥霖之間的一種較量。

當然,矛盾糾紛永遠不會擺在明處。那樣做,只會讓外人覺得有機可趁,同時被軍部高層認爲“窩裡鬥”。

否則,倉庫值班軍官不會如此輕易給自己足額發放物資。

不過,他的動作也沒什麼錯,畢竟所有程序都符合規矩,蘇浩只是比別人來的早了些,沒有排隊,僅此而已。

對於權力鬥爭,蘇浩從來就沒有什麼興趣,更沒有許仁杰和陳彥霖那種出神入化的水平。

他只關心具體的裝備數量,“蜂羣”的擴張進度,第十一獨立部隊裡那些被自己看好的“工蜂”。

這是一個混亂的世界,徹底失去了固定框架與道德規範的世界。權謀政治很大程度上已經被弱化,詭計和謀略必須讓位於絕對強悍的實力。如果單從兩者之間的對比來看,其實跟和平時代差不多,只是因爲變異生物和病毒的緣故,人類被迫收縮在地球表面佔據的區域,蜷縮在各個基地市周圍延續活動。

遺憾的是,不少大人物仍然維持着舊有的固定觀念。他們從不正視現實,比任何人都要固執。

……

新成都基地市軍事管制區的地下部分極其龐大。按照具體使用功能,被劃分爲不同區域。其中,用於接待外來人員的服務區裝修最爲豪華,防護力度卻絲毫沒有減弱。

袁浩站在健身場館的平臺中央,漫不經心打量着分站在四周的十餘名陪練對手。

這些男人個個都是經過特別挑選的壯漢。他們身高超過兩米,身上肌肉如鋼鐵般堅硬紮實,從皮膚下面凸起的血管仿如筋絡纏繞全身,兇悍強壯程度簡直就是遊戲宣傳畫裡形象誇張的野蠻人。

相比之下,同樣上身精赤的袁浩,要顯得略微瘦小。雖然身高體格與對手相差不大,卻沒有那麼魁梧,肌肉膨脹程度只能算是中等,這使他看起來身形更加靈活,富有柔軟和韌性,卻遠遠不是與對手相同的力量等次。

六個對一個,數量對比絕對懸殊。

然而所有圍攻者眼裡不約而同流露出畏懼和膽怯,腳步明顯有些虛浮,鐵塔般的身子更是在微微顫抖。

如果可能,他們更願意轉身逃跑,而不是呆在這種地方,撲上去與袁浩拼命。

逃跑……

這終究只是在腦子裡一閃而過的幻想————這間場館屬於特設區域,牆角和天花板上都裝有大功率激光發生器,四周牆壁靠下的位置,還裝有多達二十四個電子警戒器。這東西其實就是一個由電腦控制的武器平臺。每個平臺上設有六門二十毫米電控機炮,可以從全方位對場館內部進行射擊。

六個負責陪練的壯漢身份資料都被輸入電腦。未經袁浩許可,電腦不會主動解除鎖定狀態。設置在健身場館裡的各種武器已經瞄準這些人,一旦離開場館邊緣被用作警戒的黃線,立刻會噴射出數以千計的子彈。

這些負責陪練的壯漢,都是犯下重罪的囚徒。

病毒風暴造成人類大規模感染和死亡,活下來的倖存者已經逐漸適應沒有法律和規則的混亂世界。他們以暴力搶劫和殺戮得到生機,這種蠻橫的做法卻不被基地市認可。71集團軍大大小小的監獄裡幾乎擠滿了人,所謂的“改造教育”,不外乎是充入前線肉搏部隊,或者被送往研究機構充當實驗材料。

這樣的做法,在和平時期肯定會被當做極端暴虐和無人性的爆炸性新聞。然而現在,卻談不上什麼卑鄙和道德淪喪。軍法處從不無緣無故抓人,被關進監獄的囚犯都是犯下無可饒恕的重罪。買賣人口、分屍分食、搶劫軍用物資……最簡單的例子,因爲賀羣事件而受到牽連的基地市黑幫團體當中,有很大一部分人被捕。他們雖然都是平民,卻並不無辜。

包圍的袁浩的六名囚犯都經過改造。他們被注入特殊基因和二階強化藥劑,通過電腦模擬的方式,接受過一定程度的格鬥訓練。這樣做,當然不是爲了向前線提供補充兵,而是將其當做高階軍官的實戰陪練對手進行能力提升。

奢侈與特殊可能是人類社會永遠無法抹除的污點。如果僅僅只是需要陪練,袁浩完全可以進入廢棄城市,找足夠多的變異生物打上一架。然而問題就在這兒————袁浩的身份頗爲尊貴,包括他在內,很多身份相似人都覺得這是自己應該享有的權利。就像大饑荒時期上位者從不缺少山珍海味,官員可以用一百塊錢買到貨真價實的珍貴藥材,而平民百姓就算花花上十倍的錢,也只能從黑心廠商手裡購買高價藥品治療病痛……這就是權力和身份帶來的好處,他們永遠不會放棄。

囚犯們都很清楚所謂“陪練”是怎麼回事。這是一個死亡率極高的行當,以前很多同伴都以相同的名義帶走,卻再也沒有回來過。

僵持,讓袁浩感到很不耐煩。

他用力握着手指關節,發出令人畏懼“噼裡啪啦”的脆響,臉上帶着獰笑,環顧四周,聲音低沉。

“來啊!一起上!你們有六個,而我只有一個。打贏我,你們就能活着離開。”

最後這句話,如強心劑般灌注到所有囚犯的腦子裡。

終於,一個體格特別強壯,長相兇悍的囚犯再也壓抑不住性子。他迅速朝左右兩邊看了看,衝着同伴使了個眼色,怒聲咆哮着,雙腿驟然發力,如炮彈般朝着面色陰冷的袁浩撲去。

這是個信號,另外五名囚犯同時暴起,從不同方向分別攻擊袁浩身上的致命部位。

沒有死角,站在中央的袁浩必死無疑。

至少看上去是這樣。

他臉上一直帶着邪惡的獰笑,迎着首先撲過來的囚犯方向反衝過去,伸出硬如鋼釺般的手,扣住對方腕部,從側面將其用力拽翻。不等失去平衡的囚犯有所反應,袁浩已經高高掄起右拳,如鋼錘重重砸向囚犯頭頂。

這一拳力量極大,整個頭蓋骨當場坍縮,就像倒扣的碗從底部被生生砸裂,向下凹陷。巨大的力量把兩隻眼珠活活擠出眼眶,噴射到好幾米外,空中飛濺出一片帶有滾熱溫度的黏白腦漿。

一系列動作只花了不到兩秒鐘。

袁浩扔下手中尚在抽搐的屍體,偏頭閃過另外一名已經撲倒面前的囚犯,順勢擡起胳膊將對方反身壓倒,左手五指張開,狠狠插進囚犯雙眼和鼻孔,帶着被激怒野熊般的暴虐和兇殘,在淒厲無比的哀嚎聲中,咆哮着掰斷鼻骨和顴骨,把整張臉揉成一團模糊。

空氣中頓時瀰漫開濃烈的血腥,刺激着袁浩以更加殘忍的手法,瘋狂殺戮剩餘的囚犯。

這根本不是什麼訓練,而是屬於他的遊戲。

五階強化人對上二階強化人,雖然對手多達六名,仍然還是赤裸裸的屠殺。

就像屠夫長時間不殺豬就會手癢,一段時間不戰鬥,袁浩也會覺得渾身難受不自在。

新成都可不是新蘭州,沒有絕對安全保障的情況下擅自進入廢棄城市,天知道會遇到些什麼。

在健身場館裡殺人,效果也差不多。

從第一個囚犯死亡,到第五個囚犯被撕成兩半,袁浩只花了不到五秒鐘。

他神情傲然的站在場地中央,渾身上下滿是鮮血。袁浩不斷舔着指掌表面沾上的血漿,冷冷打量着縮在對面的最後一名囚犯。那傢伙顯然是被如此兇殘的打法嚇破了膽,雙腿拼命打顫,臉色像紙一樣蒼白。隔着很遠,袁浩強化過的聽力仍然能夠分辨出囚犯牙齒打抖的“得得”聲。

“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

可憐的囚犯怎麼也不肯上來。他感覺自己快要瘋了————上去是死,站在這裡也要死,區別只是存活時間可能會多上那麼幾分鐘,卻毫無意義。

突然,他猛然轉過身,以令人驚歎的速度和瘋狂朝大門方向狂奔。

裝設在牆角的大功率激光發生器立刻做出反應,一道刺眼的白光從對應角度閃過,當場貫穿囚犯頭部,在衆目睽睽之下,這個可憐的男人頸部以上瞬間消失,留下一道焦黑色的整齊斷口。然後,如同失去平衡般在地上來回走了幾步,重重摔倒。

“沒膽的白癡,我討厭這種軟弱該死的傢伙————”

衝着仍在地面上扭曲蠕動的屍體狠狠啐了口唾沫,袁浩信步走出平臺,兩名身穿軍服的年輕女子立刻迎了上去,把水分剛剛好的溼毛巾披在他的肩上,靈活飛快的擦拭沾在身上的血污。

袁浩走到擺在牆邊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拿起桌子上的飲料猛灌幾口,長長呼了口氣。

“說吧!你想告訴我點兒什麼?我希望從你嘴裡可以聽到些足夠感興趣的東西,而不是空談無聊的內容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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