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黑色的纖細身影站在家屬裡,芸櫻一眼便認出了她。她的頭低垂着,穿着一身黑色衣服,頭上彆着一朵小白菊花,那麼孤寂纖細的身影,惹人心憐。
她的旁邊站着方靜瑜,依舊女強人的風範,擡着頭,和來爲方鈺銘送行的賓客們握手,但即使如此,芸櫻也能感覺到方靜瑜渾身籠罩着的悲傷。
也覺得現在的她,更不容易。
現在的她,只有更堅強才能爲方家撐起這片天吧。小寒寒被一位方家傭人抱着站在一旁。
整片烈士陵園被一片肅穆的氣息籠罩,芸櫻和安城隨着隊伍漸漸地向墓碑靠近,他們的手上都拿着花束,每個人的臉上都籠罩着一層哀傷。QvoC。
芸櫻低垂着頭,和安城一步一步地向前走,這樣的氛圍令她心口沉悶。此刻的她在爲方靜瑜,爲芷晴難過,一個失去了哥哥,一個失去了丈夫……
更可憐的是方家二老,白髮人送黑髮人。
那種悲痛,她雖然無法體會,但,想起,就覺得悲傷,悵然。
在走到方鈺銘的墓碑前時,芸櫻將手裡的獻花送上,看着墓碑上那個穿着一身警服的,面容俊帥不亞於司徒冽的男人,芸櫻喉嚨有些哽咽,方鈺銘那活生生的面孔此時還浮在她的腦海……
就是那麼一個活生生的人,現在已經化爲了塵土。
芸櫻邊鞠躬,邊在心裡沉重地想到。
然後,她邁開腳步,走到了芷晴的面前。
她似乎還沒發現自己,芸櫻捉住她的小手,一片冰冷,“芷晴,節哀吧!”,一肚子的安慰的話,最後只匯作了這三個字,節哀吧。
芷晴聽出了芸櫻的聲音,擡首,眼眶泛紅,卻沒有落淚。
她衝着芸櫻,重重地點頭。
這時,方靜瑜也發現芸櫻了,芸櫻微微挪動身子,握住了方靜瑜的手,方靜瑜看着她,只是抿着嘴,不停地點頭,“靜瑜姐,節哀!”,芸櫻啞聲地說道,此刻,芷晴又垂下了頭。
芸櫻挪動身子,旁邊是方家二老,看着兩位蒼老的,頭髮花白的老人,芸櫻也捉住了方媽媽的手,“伯父,伯母,請節哀!”,芸櫻看着他們,哽咽着說道。
兩位老人朝她機械地點頭,他們此刻全部沉浸在一股喪子的悲傷裡,根本顧不上面前站着的是何人,只做着機械的動作。
“芸櫻媽咪——”,芸櫻走到小寒寒面前時,他伸出小手主動地捉住了芸櫻的手,對她稚嫩着嗓音道。
“寒寒乖!”,芸櫻看着小寒寒,那雙水汪汪的黑眸裡,蓄滿了水霧,“寒寒不哭,聽話,不要讓媽咪擔心!”,芸櫻用自己的臉貼住他的,柔聲說道。
寒寒朝她懂事地點了點頭,芸櫻離開他,走到等在一旁的安城身邊。
有的賓客此時已經開始離開墓園,芸櫻駐足,又看向了方靜瑜他們,此時,她好像看到了葉子傲的身影。
芸櫻看到的確實是葉子傲。
葉子傲在方鈺銘出事的當天就得到了他犧牲的消息,他們以前是戰友,關係還很鐵。撇開他和方靜瑜的尷尬關係,今天他也得來爲戰友送別。
葉子傲走到方靜瑜的身邊時,駐足,方靜瑜今天早就在人羣中看到他了,此刻的她,極爲冷靜,像是對待一般的親屬般,伸手,迎向葉子傲伸來的手。
葉子傲看着她,一身的黑色,齊肩的短髮,乾淨而利索,只是那雙紅腫的眼眶,令他心裡微微泛着異樣。印象裡,似乎從未見過她紅過眼眶。
在他的印象裡,方靜瑜一直是一個冷冷的,幾乎是沒有喜怒哀樂的女人。
“節哀!”,葉子傲握着她的手,沉聲說道。
“謝謝!”,方靜瑜看着他,重重地說道,他溫熱的掌溫度給了她,令她心口收緊,莫名地有種心酸感。
在還未多感受幾秒他的掌溫時,他已經抽出了手,她的手僵在空中,又立即地收回,一顆心,酸脹地疼!
方靜瑜努力地抑制着心裡那股脆弱因子,努力地不去留戀葉子傲手心的溫度,努力地令自己保持鎮靜。然,眼角的餘光在接觸到葉子傲接近了寒寒時,方靜瑜的心再無法鎮靜下來。
她忘了,忘了寒寒的存在了!他們父子倆此刻真的是,面對面。
“叔叔——”,寒寒似乎認出了葉子傲,這個那天幫他遞洗手液的好心叔叔,他看着他,稚嫩着嗓音道。
葉子傲看着寒寒,眸裡流露出異樣的神色。
那天后,他並未說服自己去調查方靜瑜這幾年的經歷,他只覺,他們已經沒關係,他也無需多關心她是否結婚,其實,他也知道,在這個圈子裡,想要知道她的消息,那麼容易。
這些年,他似乎一直在迴避着“方靜瑜”這三個字。
剛剛他逡巡了一週,並未發現有方靜瑜“丈夫”的身影,那麼這個小男孩的爸爸是誰?
這是剛剛就比較感興趣的,看着面前的小男孩,葉子傲朝他點點頭,這樣的場合不適宜他停下與他交流。
不過,他現在產生起調查方靜瑜的興趣了,只因爲這個小男孩。
他記得,他們曾有過一次……那僅有的一次!會不會就是那麼巧?
方靜瑜在看到葉子傲從寒寒身邊離開後,在心裡微微鬆了口氣。
賓客們漸漸散去,芸櫻和安城依舊站在原地,待墓園裡只剩下方家人後,芸櫻走近,走到了芷晴的面前,扶住了她纖細的身影。
方靜瑜則領着兩位老人帶頭向前走。
邊道葉時。芷晴站在方鈺銘的墓碑前,靜靜地看着墓碑上那方小小的照片,她伸手,顫抖的手指在他的臉上,輕輕地撫觸。
“芸櫻,你說,這是報應嗎?可是,爲什麼死的不是我,是他?”,芷晴開口,聲音沉靜,卻極富着悲傷,她的話,令芸櫻心顫。
“芷晴,節哀吧!”,她就知道,這個女孩是愛着方鈺銘的,只是曾經沒過得了心底的那關吧。
“他是好人,是我辜負了他,是我一直在傷害他,即使深愛他,卻還要固執地離開……”,芷晴看着方鈺銘的那方照片,看着他那深邃的眸,彷彿他也在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