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如月沒有想到,這樣的生活一過就是兩年。
起先很幸福,因爲兩個人終於在一起了。她剛開始求的也不過是他能陪在她身邊。現在他在她身邊她當然一切都知足。
週六的時候,兩個人一起去買廚具和生活用品。因爲打算長久住下來,自然是要生火做飯。
住的地方,附近就有菜市場。
先去華聯超市買生活用品。
因爲是兩個人,什麼都買一對對的。
拖鞋買兩雙,一雙小的是她的一雙大的是他的。鞋面有泰迪熊,她的是蛋黃色他的是灰藍色。
拿在手裡,在一旁笑,側過頭來問他好不好看。
在如月的眼裡,這兩雙拖鞋,也像情侶呢。也有性別也有照顧也有幸福也有愛。
一諾看了一眼,笑道,這有什麼好不好看的。你看看碼子,我的腳很大的,小心小了。
這男人,一點都不浪漫。
心裡怪着他,也還是細心的看了鞋碼,挑了雙一模一樣最大的才放
買牙刷,買漱口杯,買鏡子。
許許多多東西要買。一樣一樣細心的挑。
她挑好了一諾就替她拿着,然後兩個人一起去付錢。她的工資卡放在他身上,依然像讀書時,什麼都要他替她管着。
她要的生活,也不過是大學時愛的延續罷了。
如月也心情極好的跟着他去買餐具。
一諾的廚藝一直很好。他在廣州也是自已做了吃地。兩個人在菜市場買東西,菜市場附近是糧油小賣部和超市。想買的東西都買得到。
菜刀,砧板,碗。筷子。
買碗的時候,兩隻飯碗,五六隻菜碗。
飯碗如月也要挑許多次。嫌這個形狀不好,嫌這個花邊難看。嫌這個顏色不好,兩個人挑了很久才滿意。
兩個人小小地家,重新建立起來,一點點添置東西,那種安心和喜悅。
買筷子也要揀好的買地。
一諾道。買這種一般的就行。
如月卻不肯,一定要買紅木的,說這種漂亮又用得久。
一諾倒是愣了愣,笑道,你打算用多久啊。
如月道,筷子能用多久就用多久。諾其實原打算是陪她幾個月,就要重新到別的大城市去找工作的.wap,更新最快.但是看她開心地樣子,也不好馬上說出來讓她傷心。
只得說道,筷子要經常換的。不能用太久,所以不用買太貴的。
如月只得聽了他的話,買了不太貴的。
然後是買電飯煲。熱水瓶。
一諾說,我們去超市買吧。這些東西不要到這種小賣部買。買好一點的,這樣我走了。你還可以一個人用。
如月就慌了神,說道,你不是到我身邊來了嗎,你還要到哪裡去。
一諾笑了笑,說道,我總不能總是這樣,你也會受不了的。
他心裡壓力大得很,雖說是休息,可是每天依然想到未來,也是不安。他比她懂事,自然是看得遠想得多。
如月卻沒他想得那麼多,說道,不許你到別的地方去,你要是到別的地方去,你也要帶着我去,反正我是再也不與你分開了。
孩子氣地稚氣的話,倒是讓一諾聽了溫暖。
一諾笑了笑,攏了攏她的肩膀。
兩個人地生活就這樣開始,如月工資不多,一個月一千三百多塊錢。剛好夠兩個人用。
她也無所謂,每天她七點半起來,收拾了去上班,到得晚邊時,一諾便去單位裡接她。
每次下班的時候,遠遠地就張望着他,看他是否站在外面。要是看到了,心裡就快樂無比,會加快了腳步,直接跑到他面前去。
停下來一邊喘氣一邊笑個沒完。一諾每次見了面總是說,幼兒園放學回來啦。
總是笑着說,跟接閨女放學一樣。
她早上不肯去上班,要費很大地勁才肯去,從中午開始就巴望着快點下班,好早一點回去。
每次他來接她,她總是跑得最快,到他身邊,才慢慢的走,一邊和他說着話,並肩着回去,然後一起買菜做飯。
他話不多,她卻話多得厲害,從認識到現在,五六年就沒有過找不到話說地時候。快樂了也要說委屈了也要說,什麼事情都要拿來跟他說一通,纔好受。
晚上一起,夏天洗澡,冬天有時太冷,就只洗腳,然後窩在被子裡一起看電視。
如月有一年很開心。
一諾的菜做得很好,每次去買菜,總是問她想吃什麼。
如月前陣子總是說出自已想吃什麼。
後來覺得這樣太自私,他再問起,如月就道,你想吃什麼。
一諾笑道,還是你想吃什麼我做什麼吧。
如月道,可是我喜歡吃的你不一定喜歡吃。
一諾道,我無所謂的。
是的,他無所謂的,在他心裡,她纔是最重要的。到最後,也是如月決定要吃什麼。
紅燒雞塊,涼拌豆芽,清蒸鯽魚,涼拌土豆絲,回鍋肉,青椒肉絲。
許許多多的菜,而且都做得一級棒。
每次吃飯,如月總想起一個笑話,一個女的被男朋友打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還是不想離開她男朋友,後來別人問她原因,她說。因爲他做得一手好菜。
如月能夠理解那種心情。每天都能吃到可口的飯菜。
冬天腳冷,他給她洗腳,讓她擦乾淨了。先縮到被窩裡去,然後給她灌熱水袋。自已去倒了水,再躺到牀上來。
如月來月經了會痛經,一般要吃巧克力纔好。他大深夜的出門去給她買。痛經了她疼得直哭,他就給她在一旁揉肚子,直到她的疼痛緩下來。睡去了。他才歇下來。
晚上抱着她睡。冬天從後面抱得緊緊地,不時的掖着被子怕她凍着。
夏天的話,很熱,也要從後面抱住,手放在她**上才肯安心睡去。
剛來地大半年,他真的是累,從第一天開始,嘗試着白天睡覺,前幾天睡不着。後來睡覺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一年沒有睡穩睡飽過。突然安穩了,所有地睏倦都壓過來。睡踏實後。每天都要睡到中午起來,然後收拾一下家裡。到四點鐘出門,去接她回來,兩個人才一起做飯。
每天都這麼過。
過了半年。
到過年的時候,如月問他,要不要回家,回她家或者回他家。她一直想帶他回家見爸媽。
他說不回。
如月卻生了氣,問爲什麼。
他是有口難言,爲什麼,沒有錢。
他說不出口,她卻彷彿不明白。
如月第一年工作,幾乎沒有年終獎,一兩千塊錢,路費都不夠。怎麼回。
如月問他,見他不說話,就更是傷了心。兩個人賭氣。
一諾知道這樣下去不行,打算過完年,就要回廣州去。
雖然啓威那裡沒有得到什麼,但是在廣州畢竟有人際關係在那裡。做生意靠的就是人際關係。
到廣州去,重頭再來。
兩個人在浙江過的年。大年三十那天,如月給家裡打電話,這是她第一次在外面,沒有回家過年。爸爸在那邊唉聲嘆氣,直說,你當初爲什麼不聽我的話,跑那麼遠。如月心裡也不好受。掛了電話,眼淚就止不住流出來。
她完全可以一個人回去,可是她走了,他怎麼辦?爸爸媽媽至少還可以互相陪伴着過年,一諾怎麼辦?最後還是留了下來。
一諾也知道她委屈,看到她哭,走過來,替她抹掉眼淚,抱抱她,說道,別哭了,我們做年飯去。兩個人吃完年飯去看焰火,浙江過年,到處都是煙花焰火。是看煙花最好地地方。
他帶着她去江邊看焰火。奼紫嫣紅的花火,在近處遠處飛上去又落下來,在空中炸放。美麗卻只是一瞬間。
她很快樂。在他身邊一邊看一邊驚歎着。這邊沒看完,那邊又放起來。可是焰火大概是讓人傷感的東西。她看着那些花火,像流星一樣落下來。那種感覺,突然就很悲愴。對於未來,未來的幸福,就像這花火一般吧,轉瞬極逝。
兩個人一邊看一邊往回走。沒想到極近的地方也會有人家放。焰火在空中落下來,他們就站在那花雨裡。一諾怕火星落到如月身上,就抱緊了她,把自已的腦袋放在她頭髮上,護着她,兩個人哈哈笑着,極快的走過那漫天燦爛的煙火區。
如月回頭看時,那焰花還在那裡放着。不時的落下。一諾抱着她,鬆開她,看了看她,問道,有沒有火星落到你身上。如月笑着搖了搖頭,看着他,突然就踮起腳來親了他一下。一諾有點不好意思,看了看遠近地燈火,笑道,不害躁。如月卻不管,執意的央求他馬上回親她。他起先不肯,只管託着她的手往前走着。如月就一邊走一邊在他身旁哼哼地不停央求着。
親一個嘛,就親一個。
把臉湊過去,他才突然親了她一下。
溫暖的嘴脣擦過她地臉頰。只是一下下。
如月得意地笑起來,在滿天焰火明暗的光裡去看他地神情,他卻只是微微笑着低頭走着路。
握着她的手卻更加緊的握住了她。生怕她會跑似的。在這個異鄉里,她是他所有的幸福和溫暖。
一諾大年初一給家裡打電話,老人也怪他沒有回來。
他有苦說不出。只能便深的埋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