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室友走在前面,他們兩個走在後面。
一起去TV唱歌。
女孩子都有攀比之心。阿杜一直少語,但是到了唱歌的時候,卻變得活潑起來。
如月和一諾坐在後面,讓她們上去選歌。
阿杜今天穿着一條藍色揹帶仔褲,上面是白T,加上身材極好,腰細臀大的。挽着幾個女孩,在一諾前面扭來扭去。
唱的是SHE的SUERSTR。當時正火熱勁爆的歌。
包廂裡光線暗淡,再加上人多,空間又不大。
如月望過去,就看到阿杜的大屁股在那裡晃盪了。
微微皺着眉頭,有點不悅。
阿杜天性喜歡搶人男友,這種事明裡暗裡有不少人說過。今天輪到如月頭上,她不由生了警惕之心。
其實如月比阿杜漂亮,但阿杜是那種很會打扮的女孩,打扮完美到華麗異常,可以讓人忽略她長相的地步。這也是能耐。
如月望着阿杜的背影有點擔心和小煩惱,不敢側過頭來看一諾,怕看到他盯着阿杜的眼睛。那心會有多疼?
丫頭,給我點火。
是一諾。她才驚覺回頭,接過他遞過來的打火機,替他點上。
他是個抽菸的男人。如月的爸爸也抽菸,身上總有着淡淡的菸草味,熟悉親切的味道,彷彿生命的依託和傳承。
他根本就沒有看其它地方,笑着望着她。這個男人,如今的眼裡卻只有她。在凝望的瞬間,看到她微微不悅的神情。
你怎麼啦?丫頭?
如月心裡釋然,衝他微微一笑,紅着臉低下頭去,心裡卻極其甜蜜。想這個男人真是好呢。竟然眼裡根本沒有其它人。
你會不會唱歌?
一諾問她,要不上去唱幾首,我聽你唱?
唔,我不會唱歌,我只會畫漫畫。
如月臉紅起來,她倒是一直不會唱歌,雖然TV進的多,但是每次唱都跑調,以前追她的男生,在一段極其難聽的歌聲後,還要誇她唱得好聽,如月當時自已聽了也覺得是件痛苦的事。
所以爲了不讓自已也不讓別人痛苦,她進TV,一般只聽別人唱。反正來玩的人,大部分都是麥霸,在包廂裡做一個沉默的聽衆,是會受很多人歡迎的。
有個室友,唱歌難聽程度空前絕後,如月和她比起來倒是天籟了。可是她跟如月不一樣,每次只要去唱歌,一定要搶麥,而且必唱成名曲,一首由李清照的詞改的歌,什麼燕子回時,月上樓臺,一處相思,兩處閒愁。
此時此刻,她又在唱這首歌了。
曲調極慢,一個字有時又拖得長,她還自創帶着顫音,月上樓臺,從四聲到三聲再到四聲,彷彿聲音在極費力的走一條下坡上坡的路,聽得人都覺得她辛苦.
一諾在那裡聽得直笑。
如月也笑起來。怕一諾不習慣,便對他道,你要是不喜歡聽,我跟我室友說一下,讓她們玩,我們先走?
一諾搖搖頭,說道,一起走吧,請他們客,哪能自已先走的。我無事,跟你聊天好了。
恩,好。一諾,你有沒有特別要好的朋友,妖子是我最好的朋友呢。
如月指着前面拿過麥唱得正歡的妖子。
一諾笑笑,說道,當然有,而且不止一個,有六個。
六個?
恩,而且一個比一個帥。小七最帥了。比古天樂帥多了。
真的嗎?
恩。我們七兄弟,屬他最小,但是由於他太帥了。每次見面就要把他打倒在地上,然後踩他的臉。他總是用手捂着臉在地上垂死掙扎。事後站起來憤怒道,爲什麼每次都要踩我的臉!我們幾個就說,誰叫你長得那麼帥,實在看不慣。
唔,你們好變態。
哈哈。恩,他最小嘛,偶爾欺負一下是難免的,不過那小子現在也厲害了,現在是黑老大,前陣子還給我打過電話了呢。
一諾不由想起從前的歲月。小七比他小二歲,他十六歲當混混時在天橋下認識的。他的第六個小弟。
那時候苦,有時候吃了上頓愁下頓,保護費收不到,成天在街上沒日沒夜的逛,像無頭蒼蠅,小七從其它混混手裡靠打架搶到錢,先買了吃的,寧願自已餓着,也要先給他吃。
實在是很講義氣的兄弟。
不過現在總算也混出人樣來了。如果不是小七隻適合混黑道,他倒真的是想把他帶出來。小七這人初中沒讀完就輟學了,沒學歷沒技能,又沒親人,父親早死,母親把他丟給自已的弟弟就遠走他鄉,再無音訊。小七的舅舅待他不好,家裡丟了點吃食,都要懷疑到他頭上去,最後導致全村的人都防着他,把他當小偷,村裡丟個南瓜,直接問到他頭上來。七八歲的孩子竟然成了人人懷疑厭惡的人.從小沒有愛,對這社會只有恨和敵意。所以最後跑了出來,成了混混。下手無情,又快又狠,又仇視社會,極具報復心理。再加上對打架有天賦,不管多少人,只要他出手,哪怕是一對多個,到最後渾身是血,他也能打贏。用他的話說,就是,我只適合混黑社會,我生下來就是混黑社會的。
一諾的電話響了起來,是李靈的。
他沒有接,發條短信過去,我過兩天回公司。有什麼事?
有信息回過來只是擔心你,公司一切都好。
一諾看了一眼,沒有回信息過去。
室友們唱完歌,結賬回去。
一羣女生圍着老闆砍價。一諾在那邊笑,她們好心好意的要替他省掉十塊錢。
在他眼裡,覺得實在是很好玩的事情。
結果少了十塊,九個女孩衝他們笑笑,謝了他和如月,回去了。
阿杜的臉上有着落寞的感覺。但是很快就隱入夜色中,和姐妹嘻嘻哈哈走了。
如月也不再釋懷,有的女孩是那種性格,什麼都想競爭,和這樣的女孩做朋友,是得不到真心的。
兩個人慢慢回山莊。
晚邊下起了細細的雨。
如月從包裡拿出傘,一諾替她打着。
如月其實不高,一米六二的樣子,一諾一米七八,幾乎比她高了一個頭。
撐傘走在雨裡,藉着昏黃的路燈光,可以看到細細密密的雨絲,在燈光下溫柔的一閃一閃的落下。
傘下是他和她。
雨和夜色將世界分成兩個,傘外的大世界和傘內的小世界,如月依在一諾的臂彎裡,覺得外面匆匆沉默走過的人影哪怕極近,彷彿也隔得極遠。
心裡是十分甜蜜幸福。
突然有個想法,就是人爲什麼要長大?童年那麼幸福,爲什麼一定要長大呢,經歷那麼多苦難和艱辛。現在恍然明白,因爲長大可以談戀愛,可以遇見他。
這樣的想法未曾戀愛過或者過了**階段的人過覺得很可笑,可是戀愛中的人可都是瘋狂的。
望着身邊匆匆走過的人,不管認識不認識,如月都是一臉的笑,她在一瞬間變得感恩,真誠希望每個人都能找到自已的幸福。
恩,戀愛真的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戀愛中的人也是荒唐的可笑。
從山腳上去,到得賓館,如月回頭往外望,外面夜色如墨。
和一諾一起用房卡進去,在關上門的剎那,突然不安起來。
雖說是自已喜歡的男人,可是這畢竟是第一次跑出來,和一個男人同居啊。
我先給你去放水洗澡?
一諾問她,她點點頭。坐在一邊,打開電視看起來。
電視里人物走動,她卻一個也看不進去。
雖說在大學同居伴大款事件屢件不鮮,姐妹們和男友同居兩年的都有。可是如月畢竟是第一次。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竹苑是X大最好的對外賓館,級別相當於外面的五星。
如月第一次住賓館,住的就是平時想都不敢想的竹苑。一個晚上八百,她兩個月的生活費。
她從紅木椅上站起來,望着這房子。有化妝鏡臺,鏡子明亮異常,她彎下腰把鏡臺下所有的開關都打開,牀檯燈,檯燈,壁燈,吊燈,卻仍然是桔黃的光線。看到鏡子中的自已,水潤的眼睛,微紅的臉龐,整個人在賓館的鏡子裡也彷彿比平時漂亮許多。
是標準間,兩張單人牀。白色的枕頭和牀單,厚厚的被套,上面有層米色橫格子的被面。看起來就很舒服。
如月放了一點心。要知道她是相信一諾,願意跟他睡。可是隻是睡而已。只想身邊有他,靠在他的溫暖懷抱裡睡去。
未曾戀愛過的女孩,有這樣的天真想法,值不值得原諒。
其實愛情很多時候真要靠運氣。很多人費盡心機,睜大眼睛的選擇鑑別男人,到了最後也是傷心收場,可是也有很多像如月這樣的女孩,完全憑直覺相信自已喜歡的男人。到最後卻也傻人有傻福的。
好了,水好了,丫頭,你去洗吧。
一諾從浴室裡出來。
如月緊張的點點頭,眼睛不敢看他,從包裡拿了自已的睡衣,走到浴室去,關上門,還要再確定一下,有沒有上鎖。
人真是大膽又矛盾的可愛。
可是卻發現浴室的水籠頭真的不會用。
是大的浴缸,水籠頭複雜,上上下下三四個籠頭,如月沒住過賓館,不會用這種籠頭。
站在那裡,看到水不停的往上面漲,馬上要溢出來,她卻還是沒有關好籠頭,只得又開門出去。
一諾,我不知關哪個水籠頭。
窘得要死,這時要是他笑一下,她估計都要一直低下頭去,彎下腰,最後鑽到地下面去。
一諾卻沒有笑,只是關心道,我去看看。
替她把熱水關好,又放了點冷水。
走出來對她道,是我疏忽了,現在好了,去洗吧。
如月說聲謝謝,才走了進去。
在浴室裡呆得蠻久,心裡一直忐忑,直到換好睡衣,站在鏡子面前,也還是遲疑的。
鼓了幾次勇氣,才慢慢走出來。
一諾的眼睛亮了亮。
如月穿着粉紅色的棉睡衣,黑色的長髮沾了水垂在兩邊,不曉得是燈光還是她緊張的緣故,一張臉通紅得可愛,一諾不由看得目不轉睛起來。
真的是誘惑。
可是她還不知情一般,走到他身邊,要坐到牀頭看電視。
唔,那種感覺,真想抱她個滿懷,然後撲到牀上去。
你去洗吧。
她建議他。
恩,好。
他纔回過神來,走向浴室。
一諾已是多年沒有女朋友,十八歲的時候和幫派打架,腿上被人砍了一刀,被弟兄們送到醫院去。他自已不覺得什麼,那個給他動手術的年輕女大夫卻看得直掉淚。
一諾當時就說道,你哭什麼。
想你疼。
就這樣爲了這麼一句話開始第一場戀愛,那個女醫生研究生畢業,比他大幾歲,二十三了。
相處了幾年,到最後還是分了手。理由真實又殘酷,女醫生父親的話,他不走正道,你又比他大五歲,他至少要二十五六才能安定下來吧,你那時已經三十好幾了。
很平靜的分了手。現在都想不起她的樣子來。可是第一次,男女之事,倒都是她教給他的。
第二個,就是那個跟在後面護送她上學的女生了,根本不能算戀愛吧,還沒開始就因爲打了她老爸宣告結束。
轉到白道上來以後,一直過得很忙,也知道感情對於自已來說是奢求,一直是單身。
直到遇到如月。
如月,其實沒見過面時,就喜歡上了這個女孩,漂亮乾淨,是彼岸的風景。
他走出去,如月站在那裡看電視。
他坐在牀頭,叫她過來。
如月走到他身邊,他將她抱起,放在自已的膝蓋上。
那麼嬌小,這樣擁抱,倒是像極了父輩疼愛自已的晚輩。
如月坐在他腿上,望着他笑。
再也受不住,帶着笑一口吻下去。
碰到的是溼潤芬芳的嘴脣,還有密密的牙齒。
牙齒緊合得透不開縫。
臉上帶着笑,從餘光裡看到她緊緊閉着眼睛,小手微微攥着拳頭,緊張無措的樣子。
這丫頭竟然連吻都不會接?
把牙齒鬆開。
微笑着命令她,她聽話的張口嘴,舌頭才得以進去。
小小的舌頭先是退縮,停止,然後學會了前進,試探,最後學會了接吻,也試着與他的糾纏。
閉着眼的如月,起初的感覺像仰着頭看焰火,最後卻覺得火星落到身上來,又熱又害怕,感覺自已像個蝴蝶花炮,被熱力弄得滴溜溜的轉,找不着東南西北。
從未曾有過的溫暖甜蜜裹了一聲,整個人暈乎乎的。
什麼東西抵着她,硬硬的。
她睜開眼來,尋着方向望去。
當明白那是什麼時,唬的站了起來,掙脫開他的懷抱,遠遠的退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