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新聞,知道曾木可灰頭土臉地一個人回了赤金的老窩避難,躲着不見人,看來他和若秋的定婚儀式暫時擱淺。杜娜去了外省,正在某個舞臺上發光發熱呢。於是,我開始採取行動。
我打電話給妹妹,裝成一副快要死去又甘腸寸斷的樣子,在電話裡氣若游絲地說着我對若秋的相思之苦,暗示我想見她一面。妹妹因爲之前見過若秋,並且對我的事一向熱心,所以立刻理解了我的想法,急着要幫我聯繫若秋,讓她來醫院見我。
“放心吧哥,我一定會說服若秋姐來看你的,你一個人在醫院,要聽醫生的話,看你把自己折騰的,你想見若秋姐就告訴她啊,態度真誠一點,若秋姐那麼愛你,難道還不能理解你嗎?用得着把自己喝到吐血,差點連命都沒了嗎?真是的,以後不許喝那麼多了聽見沒,否則我再也不會幫你了!”
笑容立刻爬到了我的臉上,我連聲答應。我的可愛又天真的妹妹啊,你可比我那親弟弟強多了。
打完電話我立刻開始喬裝打扮,穿了早早藏好的內增高鞋,假髮,低調的朋克服裝,配飾,把自己打扮成高自己一等的個性少年,然後酷勁十足的走出了小區的大門。我知道,杜娜長期找人監視我的行蹤,就連這些東西,都是我偷偷從網上買回來的。我特意讓房間裡的燈亮着,這一亮也許就是一夜,這是我經常都有可能做出的事情,所以他們也不會懷疑,一夜過後,我已經不知道去哪了,呵呵。
出了大門,坐上出租,我知道,我已經成功地躲過她的耳目,馬上就要重獲自由了。
我來到向妹妹謊報的醫院病房附近,等着若秋的出現。憑我對她的瞭解,即使上次那樣傷害了她,但如果她知道我因爲她差點死去,現在還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的話,她的同情心會佔上風,繼而命令她過來的。
時間分秒流逝,漸漸地過道內走動的人也開始稀少起來。醫院本就是個陰深之地,特別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豎耳靜聽,你還可以聽見過道內呼嘯而過的風聲,那是靈魂在飄移的證據,甚至還有停屍房那傳來的哀怨地長鳴聲。手上的香菸燃盡了一根又一根,看着直上的青煙偶爾被氣流打亂,我開始自娛自樂,數起了從我身邊經過的靈魂的數量。她會來的,我告訴自己。
不知道過了多久,因爲沒去看錶,站累了的我已經縮成一團,躲在角落裡,指間的煙霧還在繼續,她會來的,她會來的,她會來的……這句話就像是催眠曲,不停地在我的腦海裡旋繞,我的眼皮開始發沉起來。
就在這時,一陣爭吵聲將我的神經喚醒。我轉過頭去,看見若秋站在走廊上,雙手垂握,謙卑地低着頭,不停地說着抱歉。一個身材豐潤的婦女橫在她面前,用手指不停地指指點點,嘴裡吼道:“說,你是誰,怎麼認識我老公的?什麼時候的事?我只不過去上個廁所,回來就見你把嘴伸到了他的面前,你想幹嘛呀,我在這兒你都敢這麼猖狂!別狡辯了,讓大夥兒都來評評理!”她那嗓門,足夠去唱
歌劇了。
我大概猜到是怎麼一回事,於是快步上前,抓住若秋的手,對她身邊的大媽說:“她是來找我的。大嬸,如果你知道這是醫院的話現在就該閉嘴,否則你男人會被大夥給攆出去的,做人要學會積德,否則停屍房裡那些被你吵醒的同志們可要上來找你了,懂了嗎?”說完,便拉着若秋向安全出口那邊跑去。
到了樓梯間,若秋生氣地甩開了我的手,質問道:“你不是好好的嗎?你妹妹那麼善良,別利用她做騙人的事。以後別來找我,我們已經沒關係了!”
“騙她是我不對。但是我別無他法,我必須見到你,必須澄清我們之間所有的誤會!”
“誤會?我們之間沒有誤會,我不是你要的那種隨便玩玩就扔掉的女人!你說我們不合適當時我不明白,現在終於理解了,你想要那樣的,街上一大堆,去找她們去!要不是相信你妹妹,我今天才不會來,現在我更加確定,我跟你,一點瓜葛都不會有了!”
“我愛你。”我望着她說。
她立刻安靜了下來,懷疑地看着我。“混蛋……你現在說這些幹什麼!”
“這是我很早以前就想對你說的話,因爲各種原因沒能說出口,但是現在,到了必須說的時候了。”
她的眼淚嘩地流了下來。搖着頭說:“沒用了,你傷我太深,以爲就用這種方便創可貼就可以止血了嗎?”
我走上前去,想要抱住她,給她更多的溫暖,她無情地用力一推,想把我推出她的世界,卻不想用力過猛,我的腳沒站穩,便連滾帶爬地跌下了樓梯。大概是有幾處受傷了,因爲從不同的部位傳來隱隱地疼痛,但我知道,這些傷口與若秋的相比,都不算什麼。
她驚慌失措地叫喊着我的名字,我假裝昏了過去。她跑到我身邊,抱着我拍打着我的臉頰,傷心地哭着。
“亞培,你醒醒!別嚇我,我不是故意的,怎麼辦?找醫生,對,這是醫院……有人嗎?這有人昏倒了……”
“別叫了,我的病,只有你能醫。”我抓住她的手說。
“你又騙我?”她抓住我的手臂,想把她的另一隻手從我的魔爪裡解救出來,卻不想抓到了我的痛處,我“哎呀”一聲,皺起了眉頭。她急忙將手移開,小心翼翼地查看我的傷口,“呀,破皮了!”
“我沒騙你吧,非得我昏死過去你纔會關心我嗎?”
“對不起,我扶你去處理下傷口吧,能起來嗎?”
“如果我說不能,你會揹我嗎?”
“不會,我會找人來擡你。”
“哈哈……”突然間我撫摸起她額前的劉海,她像觸電一樣往後縮了一下。
“現在已經開始怕我了嗎?”
“不是……別以爲你現在受傷了我就會原諒你。今天之後,我們就做回陌生人吧。”
“不要。”我抱緊她,她本想掙扎,但是顧及到我身上四處都是被她弄出的傷口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即使我告訴你這兩年來發生的事情,你也堅持要做陌生人嗎?那無論怎樣,先聽我說完了你再決定如何?”
“嗯……你先鬆手。”
我放開了她,她紅着臉,溫柔地說:“先去把傷口處理了吧,我會給你時間說你的故事的。”
“嗯。扶我起來吧。”
就這樣,若秋扶着一瘸一拐的我去了門診。醫生處理了我的傷口,又給我開了些藥。若秋幫我倒了杯溫水,餵我吃了消炎藥後,我倆就在醫院清冷走廊的長椅上坐定,輕言細語地聊起天來。
“知道兩年前我爲什麼突然離開嗎?”
“太想知道了。”
“爲了你。”
“爲什麼?”
“爲了讓你好好的活着。”
之後,我告訴她杜娜的來歷,以及遇見杜娜之前的種種不良行徑,還有我那悲劇似的童年,唯獨未提曾木可半句。她不必知道我和這個人的關係,因爲事實上,我們已經沒關係了。
“知道了我做過的這麼多壞事,知道我並非你想象中的男人,你還會要我嗎?”
“事實上,今天本來打算偷偷溜進你的病房,看一下你平安無事的睡臉就好,然後就堅決地不再理你的任何事情。但是,你始終是你啊……”
“什麼意思?”
“無論是之前,還是之後,我這輩子,似乎逃不掉你這張臉呢。我不能肯定自己是否愛着木可,那個和你擁有一樣面孔的男人,但是我卻一直都很肯定地愛着你。這就是命吧,它是如此清晰,我連自欺欺人都不可能了。”
“愛就愛吧,還說得這麼委屈。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這張臉,是不是也是複製的。”
在她湊過來的時候,我吻在了她的脣上,這一吻,比任何一次都讓人感動,因爲,這是時光流轉之後,我們依然相愛的證據。
就這樣,我倆靠在一起,依賴彼此的體溫在醫院長椅上過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我們被咿咿嗚嗚的議論聲吵醒,原來路過的病人及家屬們都對我這個貼滿膏藥的朋克怪物以及懷中的窈窕淑女產生了興趣。若秋怪不好意思地推了推我,示意讓我趕緊離開,緊接着又一副迷茫的樣子,是啊,我們能去哪兒呢?
“不如去找雨婷吧。現在也只有躲到她那兒再作打算了。”
我點點頭。
去了赤金,去了雨婷家,卻不想她男朋友也在。那男人見了我和若秋,一眼詫異。
“木可,你不是迴天寧了嗎?而且,幹嘛打盼成這樣?”那男人問道。
“他不是木可。他叫安亞培。”若秋解釋道,臉上有些尷尬。
“安亞培?就是你的前男友?你們……怎麼會在一起?”
那男人問得若秋不知如何開口,這時雨婷過來拉住他,“別像個婆婆一樣問東問西,人家長途奔波應該很疲倦了,再說那人還掛着彩呢。”她指着我說道。
“不行,今天我一定要問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