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人算不如天算,特別是對愛情這種無法預測,無法控制,無法制造的物質來說,你要去代替上帝做出對別人命運的安排,那完全是自討苦吃。如果被你安排的對像還是一隻從來不對你說一句話的貓咪,失敗纔是最可能發生的事情。烏蜜糖同學便犯了這樣的低級錯誤。她家丫頭早在外面與貓私會,偷嚐禁果,她居然全然不知,還興致勃勃地在網上忙着給丫頭找男朋友。唉,面對如此愚笨的競爭對手,我這個善良的人怎麼可能做到鐵石心腸,不對她伸出援手,反而在一旁偷着樂呢?所以,我義不容辭地接受了她的請求,決定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讓我可以得到國王,讓她可以全身而退又不必揹負欺騙者的罵名。
可是該怎麼做才能達到雙贏的結果呢?這真是個棘手的問題。經過一晚上的思考,終於讓我想到了一個妙招。
我在網站上發了一篇名爲《請姑娘成全》的帖子,內容大概是說,我將在一年之後去英國留學,這是家父的突然決定,而我不得不服從他。既然我和烏蜜糖都那麼喜歡並且需要國王,而且我倆現在的票數最高,那麼我有個*:我和她停戰。國王先讓我養上一年,當我向她借的,一年之後再完好地交還給她。並且,我會繼續關心國王的狀況,給它寄好吃的,好玩的。這樣,國王就會得到兩個主人的愛,何樂而不爲呢。
用腳指頭想都知道,她的粉絲在看到這篇文時會有什麼反應。她們馬上跳起來,指責我故弄玄虛,想變着花樣獲得國王的領養資格。而我的粉絲則有倒戈的傾向,覺得我在這兒的時日已經不多了,沒辦法給國王一個完整的未來,於是投票支持烏蜜糖去了。不過這些都無關緊要,因爲競選截止日就在今天,烏蜜糖只需要在看到我的帖子後,選擇放棄競選,相信我的承諾,那麼我就是獲選的不二人選,因爲後面的那幾位的實力與我相差太遠,完全不具競爭力。
事情果然這樣順利的進行了,我竊喜如願抱得國王歸,她長舒一口氣,不過仍然有點擔心:——那一年後怎麼辦?你知道,在這個網站領養了貓咪之後是要不斷髮帖更新小貓的近況的。
——一年之後?我媽媽捨不得兒子離她太遠,所以勸服了我爸爸,我又不去留學了。國王還是在我這裡,並且可以一輩子呆在這裡。不過,我可能又要被你的粉絲甚至是我的粉絲罵成騙子了。哈哈。
——不好意思,反而害你被人罵了……
——真的不好意思?那就加我*好了。
——咦?這是什麼關係?
——發站內消息太累,點來點去的。你讓我接受道歉的過程容易點不行嗎?
——好的,我加你。
這麼容易我就得到了她的*號碼,並且成爲她的*好友,看來我之前對她的評價沒錯,她果然有點笨。最初加她的目的,是爲了看看她究竟長什麼樣子。然而我
並非真是對她的模樣如此感興趣,讓我感興趣的是,我竟然會對一個素昧平生的女生產生這樣的好奇心。這樣的好奇心對於我這樣一個長期被人懷疑有同性戀傾向的男生來說,就像是根救命的稻草,不得不抓緊。這種好奇與興奮的感覺從未有過,有點抽象,就是那種吊在嗓子眼兒,急於嚥下,於是嚥了又咽,卻還是絲毫不起作用的感覺。再後來,我們正式開始聊天之後,這種感覺就變得具體了起來,也就是:只要我一上線便會查看她那嫩綠的四葉草頭像是否鮮亮着,只要一看見她發亮的頭像我就會去找她說話,只要一和她說話我就會尋問她家丫頭今天過得怎麼樣,只要她說它今天很好,她也一樣,我就會很開心。最後,這變成了每天的例行公事,只要有一天發現她的四葉草是灰色的,我就會煩躁不安,總覺得這天有事沒完成,心不塌實。
一開始,我以爲她是那種羞答答的女生,儘管她拍過她家丫頭賴在她大腿上的豔照,但事實上,以她笨笨的頭腦,是不可能想到出賣色相來拉票的好辦法的,更何況,這種說辭是我當時爲了在曉雯面前詆譭這位競爭對手纔想到的,並沒有任何參考價值。她說話總是很客氣,小心翼翼地樣子。而我向來遭遇的都是些像曉雯一樣大大咧咧的女生,所以,我對她竟有些無所適從,就像遇到了來自另一個星球的人。
後來倒是她改變了我們的交流狀態。
也許是覺得時間久了,心放寬了,她對我開始變得熱情了起來。她會時不時地發一些可愛的表情來跟我打招呼,並且不用我開口,她就會自動交待一下這兩天遇到的事情,她的心情是好是壞,她家丫頭又幹了什麼好事壞事之類。我感覺,她已經把我當成了一個值得她信任的可傾訴對象。她甚至開始對我放肆起來,開我的玩笑,說我是笨蛋,因爲國王老是會給我惹麻煩,而我總是受傷害。
當我們的話題,漸漸從兩隻貓上轉移到我們自己身上時,我這纔回想起來,當初加她的目的是爲了一睹她的芳容。我竟然會把這件事忘到九霄雲外,還好,現在看也不晚。我向她提出了要求,心想都這麼熟了,感情基礎已經打得很紮實了,她應該不會像反感一般的無聊網友那樣反感我的這一合理要求吧?結果我想錯了,她非常直接且堅決地拒絕了我。理由是,看了照片之後我們現在所建立的友誼就會變質。我反駁她:——你怎麼會這麼想。難道我們的相貌會比我們已有的信任更重要?
——正因爲如此,我們更沒有必要看到對方的樣子,沒有相貌,我們一樣聊得很開心不是嗎?
——難道你……
——別猜了,如果你非要對我的模樣追根究底,那我只好對你說拜拜了。
——好吧。就當我沒說過。
——恩。不如我們做個約定吧。這一輩子都不見面,如何?
——……那國王想見丫頭了怎
麼辦?
——哈哈,那我只有辛苦一下,多拍些丫頭的寫真集給國王了。
——你還真倔,以前沒看出來。
——:P——那你也不想看看我長什麼樣嗎?
——不想。對我來說,你就是國王的樣子。:)
——……
這次聊天之後,我有很強的失落感,也不知道爲什麼。也許是因爲一個本來已經日益清晰的輪廓在突然間又土崩瓦解了,覺得有些遺憾吧。飯菜不再可口,睡眠不再舒暢,總是無精打采地躺着,趴着,走路也總是低着頭,我像變了個人似的。
看我練團時有些心不在焉,曉雯湊過臉來問道:“你失戀了?”說完還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我立刻就近抓起個東西扔她,原來是盤CD。CD盒的硬角砸到她的額頭上,痛得她哇哇叫,她生氣地撿起那盤CD,在我的頭上猛砸了一陣,見我什麼反應都沒有,於是放棄了。“算了,本小姐沒有虐屍癖。”我轉過頭看着她,很認真地問:“你說,她爲什麼不願讓我知道她真實的樣子呢?”彷彿是我問到了一個關鍵點上,曉雯的興致又來了,她跪在靠背椅上,眉飛色舞地說道:“這個問題很簡單,女生不想見面只有兩種可能性,要麼是她長得奇醜,要麼是她特別漂亮。根據本人的經驗來看,她應該是個有相貌缺陷的人,因爲漂亮的MM多半都喜歡狗,而相貌平平的MM多半都對貓很感興趣。她既然連照片都不敢給你看,說明她應該是長得很醜的那種。唉,曾木可,放棄吧。”說完,她又跑開,彈她的貝斯去了。剩我一個人在這裡發呆。
我承認,我心中一直有個想法,只是這個想法一直因爲一些道德上的束縛所以沒能浮出水面。這個想法就是:烏蜜糖是一個像天使般迷人的小姑娘,這也是我爲什麼如此熱衷於和她溝通的原因。我從來沒去想象過這張天使的面容有天會突然變成魔鬼。
這天晚上,我做了個夢,夢見一個有兩個頭的怪物不停地追着我跑,我使盡全身力氣,最後終於跑不動了,它縱身向我撲過來,我嚇出一身冷汗。清醒之後,我發現國王此時正站在我的身上,湊過臉望着我。好傢伙,夢與現實竟如此貼近。
這次噩夢之後,我開始迴避烏蜜糖同學,把心思都放在了學習和音樂上面,那每天的例行公事雖然還時不時的堵得我心慌,但一碰到音樂的時候,我就全忘了,只是寫出來的歌都變得十分的傷感。一起玩音樂的朋友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說“哥們兒,沒事,好歹證明了你是正常的。”我苦笑。難道烏蜜糖的出現,只是爲了證明我是一個正常的男孩?不,我連她的樣子都沒見過,誰知道她是男是女呢?說不定我一直是在和一個變態的男人聊天。想到就覺得後怕。
就在我以爲我可以慢慢淡忘這段可悲的經歷的時候,烏蜜糖卻發來了消息。
——我想你了。
(本章完)